第5章 菲菲小姐 (2)(1 / 1)

第五章菲菲小姐(2)

虽然下雨,他们还是开着窗子,不时有人跑过去听听,六点十分,男爵说他听到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车声。大家都跑过去看,四匹马在路上不停飞奔,泥浆溅到背上,不一会儿,大车停下来。

五个女的从车里下来。“勤务”曾拿着上尉的名片去找他的一个朋友,这是经过此人挑选出来的五个漂亮妓女。

为了免于发生争执,也为了免于让人有疑心有偏袒,他命令她们按高矮排列,对最高的一个说:“你叫什么?”

她也提高嗓音回答:“帕梅拉。”

他宣布:“第一号,名叫帕梅拉,归指挥官。”

随后他拥抱第二号布隆迪娜,示意归他所有。他把肥胖的阿芝达分给中尉奥托,把“西红柿”夏娃分给少尉弗里茨。他把最矮的一个拉歇尔,分给了瘦弱的威廉?冯?艾里克侯爵。拉歇尔很年轻,棕色头发,眼睛非常黑,是一个长着狮子鼻的犹太女人。

再说,她们都很漂亮而丰满,相貌上没有差别,她们的身段和肤色都相同。

三个年轻人马上想把他们分到的女人各自带走,事先是她们找把刷子,找块肥皂,好让她们洗脸,刷衣服。但是上尉有先见之明,坚决反对。他说她们干净,完全可以上桌吃饭,而且上楼人下楼以后肯定希望交换,那就会都打乱了原来的分配。他的经验占了上风,在等待期仅仅是接吻,接许许多多吻。

突然,拉歇尔透不过气来,她咳得淌眼泪,从鼻孔里冒出一些烟,原来侯爵趁着和她接吻时,在她嘴里喷了口烟。她没生气,没吭声,可是盯着她的占有者,眼睛里已有一股怒火了。

大家坐下来。好像指挥官也十分高兴,他让帕梅拉坐在他的右边,布隆迪娜坐在他的左边;他说:“你的主意真好,上尉。”

中尉奥托和少尉弗里茨彬彬有礼,反而使得坐在他们身边的女人感到难为情。可是冯?克尔魏因格斯坦男爵向来贪酒好色,此时真是如鱼得水,他笑逐颜开,说了许多轻薄话。他操着莱茵河的法语献殷勤;他那些下等酒馆里的恭维话,随着飞溅的唾沫,传到姑娘们的耳朵里。

但是她们一句也听不明白,只有他在说猥亵话和粗话时,她们才好像突然开了窍,虽然他发音不准,但是她们也能够领会。她们于是都发疯似地笑起来,倒在男人的肚子上,学着男爵说的话。后来男爵为了引诱她们说**话,故意把话说得走调,她们不停地学说着,刚喝几杯葡萄酒就已经醉了。她们旧习难改,恢复了本来面目,时而吻左边男人的唇髭,时而又吻右边男人的唇髭。她们拧他们的胳膊,发出狂叫,喝所有杯子里的酒,唱法国歌,也唱跟德国人交往中学来的几段德国歌。

男人们马上被这些女人的所陶醉。他们开始发疯,大喊大叫,打碎餐具,在他们背后站立几个毫无表情的士兵伺候他们。

仅仅指挥官一人还可以控制自己。

菲菲小姐抱着拉歇尔坐在他的膝上;他很兴奋,可是外表却显得冷静,他时而狂吻着她颈子上的鬈发,鼻子伸到衣服和皮肤之间去嗅她暖烘烘的体温和身上气味;时而狠狠地隔着衣服拧她,拧得她直嚷叫。他还常把她拉到怀里,紧搂住不放,他把嘴唇长久地压在犹太女人娇嫩的嘴上,吻得她无法喘气;但是他又突然使劲咬她,咬得那么使劲,只见一缕血顺着她的下巴淌下来,滴到胸口上。

她又一次瞪起眼睛,直盯住他,她把血抹干净,低声说:“哼,这笔账是要还的。”他还以一个冷酷无情的笑,“我还会的。”他说。

吃点心的时候,开始斟香槟酒。指挥官站起来说:

“为在座的夫人们干杯!”大家开始祝酒,其中夹杂着**猥的玩笑话,由于对语言的不大相通,这些玩笑显得愈发粗鲁。

他们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俏皮话,竭力想显得滑稽有趣。女人们每次都疯狂地鼓掌,她们眼神发呆,嘴里发粘,已经醉得要躺倒了。

上尉也许是想为这次狂饮增加一些风流气氛,他又一次举杯,说:“为我们征服女人的心干杯!”

奥托如同一头狗熊,喝得东倒西歪,非常激动地站起来。他高声喊道:“为我们征服法国而干杯!”

几个女人喝醉了,都保持着沉默。拉歇尔却浑身哆嗦,转过身来说:“得啦,我见过许多法国人,在他们面前你就不敢这样说。”

年轻的侯爵笑道:“哈!哈!哈!我还从未见到过。我们一到,他们就跑掉了!”

那个姑娘勃然大怒,嚷道:“你胡说,坏蛋!”

他的浅色眼睛盯住她有近一秒钟,然后他笑开了:“哈!哈!好吧,我们来谈谈那些人,美人儿!他们勇敢,我们怎会在这里?”他越说越兴奋:“我们是他们的主人!法国是属于我们的!”

她猛地一挣,他站起来,继续说道:“法国和法国人,以及法国的森林、田野和房舍都属于我们所有!”

其他男人也都醉得东倒西歪。他们在一股军人的热情的驱使下,兽性大发,大声狂叫:“普鲁士万岁!”然后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姑娘们没有抗议,她们心里害怕,不得不保持沉默,拉歇尔也没发出声,她没有办法回答。

此时,年轻的侯爵把满满的一杯香槟酒,放在犹太姑娘的头上,嚷道:“所有的法国女人也归我们所有!”

她猛站起来,玻璃酒杯翻倒,黄澄澄的香槟酒全洒在她的黑头发里,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她双唇发抖,怒不可遏,她因激动而有些口吃地说:“这、这、这、这不真实,哼,你们不可能得到法国女人。”

他坐下来以便笑个痛快。他模仿巴黎的口音说:“她说得倒好,她说得倒好,那么小乖乖你到这儿来?”

她心情激动,一时没有听懂,因此愣住没有回答;等清楚他说得是什么意思以后,她顿时声色俱厉地嚷道:“我!我!我不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妓女,普鲁士人需要这个!”

她还没说完,他就给了她一耳光。可是当他再次举起胳膊时,她气得发了疯,从桌上抓起一把小刀,就一下子直直地刺进了他的脖子。

他正说着的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还没说完。他张着嘴发愣,眼睛里露出恐怖的神情。

每一个军官都大声叫喊,乱哄哄地站起来。她把椅子朝奥托中尉腿上扔过去,奥托中尉绊倒在地上。她朝窗口跑去,在被抓住以前,已经从窗户跳进茫茫黑夜。

菲菲小姐两分钟后死了。弗里茨和奥托想杀他们面前苦苦哀求的女人。少尉阻止了这场屠杀,命令把那四个女人关在一间卧室里,由两个士兵看守。随后如同部署一次战斗一样,下令追捕逃走的女人,他认为能够把她抓回来。

两百人搜索森林和山谷里的人家。五十名士兵去搜大花园。

四个军官态度威严,酒已经醒了,脸上露出冷酷的表情。他们站在窗口,注视着黑夜。

大雨继续下着。在四个小时之内断断续续地传来枪声,忽远,忽近,还有集合的喊声。

第二天早晨,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在这次慌乱的追捕中,有两名士兵被自己人打死,另外的三名被自己人打伤。

拉歇尔却没有被搜到。

居民们的住宅被翻得乱七八糟,整个地区都被踏遍、寻遍、搜遍。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犹太女人的踪迹。

将军接到报告,为避免在军队里树立起不好的榜样,他命令把这件事暗中了结。给予少校纪律处分,依此类推。将军说:“我们打仗的目的不是找乐子,玩姑娘。”冯?法尔斯贝格伯爵恼怒至极,决心向当地人报仇。

他必须找一个理由,以便随心所欲地进行严厉惩罚;他把本堂神父找来,命令他在威廉?冯?艾里克侯爵举行葬礼时打钟。

出乎他的意料,教士态度温顺,谦恭,而且充满敬意。菲菲小姐的尸体由几名士兵抬着,离开迪维尔城堡到公墓去,尸体的周围都布满了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往前走。此时那口钟第一次敲响了丧钟,节奏轻松愉快。

晚上钟又响了,第二天也同样响,以后每天都响,而且叮叮咚咚你要它怎么打,它就怎么打。甚至在夜间不知为什么它突然醒来,自己晃动起来,把两三下叮咚声送入黑暗之中。当地的乡亲们都说它中了邪魔,除了本堂神父和圣器室管理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再进钟楼。

原来有一个姑娘住在钟楼上,由这两个人秘密地送给她饭吃。

直到德队离开之后的一天晚上,本堂神父向面包师傅借来了一辆敞篷马车,亲自赶车,把关在钟楼的女囚徒送到鲁昂城门口。到了城门口,神父拥抱她,下车以后,她赶紧走回妓院,妓院的老板娘还认为她死了呢。

此后不久,一位爱国者帮助她离开了妓院。这个爱国者对她没有偏见,并且爱她的英勇行为,后来进一步爱上了她本人,娶她为妻子,使她变为和其他许多夫人同样值得敬重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