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道法自然任“方圆”(2)
这个无我的静,并不是空无一物的空白,在这种平静之中仍会有经验产生。你仍可以看到美景、听到妙曲,虽看到、听到,却不为所动,所谓“流动的静水”是也。
真正的爱,就像一股虽流淌不息但始终宁静如初的清泉,它超越了动与静的二元哲学,只是一派浑然天成、朴实无华。所谓大爱无声,爱是统一,不是对立。有对立,就必然会产生矛盾;有矛盾,就必然会引起痛苦。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如果我们在爱的时候,还有烦恼与悔恨,那一定不是在用真心去爱。心里果然清净无染,真爱就会显露。
一般的爱当中,父母之爱可以说是伟大的了,但很多父母都是用一颗充满爱的心去溺爱自己的孩子,而不是理性地去爱。恋人之间的爱,许多时候只是一种占有的、一种痴迷、一种对自己影子的寻找,这当然就会有得不到之后的痛苦绝望、因爱生恨了。
记得一个朋友说到自己结婚时的情形,有个精辟的总结:那时候,好像全世界的女人只剩下了这一个;后来,别的女人才又出现了……
由男女之间的小爱,我们可以扩展到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大爱。
儒家讲“仁者无敌”,“仁”字就是一个“人”加两个“人”,也就是我、你、他,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敌”就是敌对,如果还有人跟我是对立的,那就不是仁爱了,仁爱的人是没有敌人的。
佛家讲“慈悲”,慈爱众生并给予快乐,称为“慈”;同感其苦,怜悯众生,并拔除其苦,称为“悲”。一般的父母,只关心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是“有缘小慈”;反之,当人没有任何条件地关心疼爱一切孩子,乃至一切人、一切物、一切生命,这个就叫“无缘大慈”。
墨家讲“兼爱”,儒家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是这个意思,都是要我们消除敌对,礼爱他人、敬爱万物,这也就是西方讲的“博爱”。
只有对一切人、一切物怀着一份大爱无言的深情,用一种至诚心去付出,才会感觉到将自己消融于无尽时空时,那种若有若无的欢喜;才会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与整个宇宙的运转,是融为一体的;才会化解所有对立与纷争,达到万物一体的和谐之境。
3.真正的快乐是没有快乐
为了追求快乐,我们可以说是苦心经营、费尽心力。但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却很少有人知道。如果想找到一条鱼,我们却爬到树上“寻寻觅觅”,能得偿所愿吗?
快乐不是靠他人的仰视,他人的“恩赐”获得的。能否快乐,不在于处在什么样的社会地位,拥有多少权力和财富,而在于心境如何——快乐是内心的平和、富足,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起决定性作用。
快乐,是一种心境,一种精神状态。然而,没有人是完美的,生活是现实的,我们要怎样才能时时、事事都让自己处于快乐的状态呢?
所谓“境由心生”,快乐源自内心,我们可以振奋精神,使自己的行动和言词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快乐;这样,通过改变自己的内心状态,我们就可以自己创造出一种?“我很快乐”的心境。
行动似乎是随着感觉而来,可实际上行动和感觉是同时发生的。虽然我们不可能只凭?“下定决心”就改变内心的情感,改变自己对外界、对自身的感觉——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言行举止。
当我们的举止发生变化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了我们内在的感觉。如果我们使内心能够控制的“行动”规律化,也就能够使不在意志力控制下的感觉规律化。
如果我们一直使自己的肩膀下垂,走起路来双腿仿佛有千斤重似的,那么我们就真会觉得情绪很差。而如果我们使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开心的微笑,挺起胸膛,深吸一大口气,然后唱一小段歌;如果不会唱,就吹口哨;若是不会吹口哨,就哼一段随便什么调子。相信我们就会知道,前面所说并非虚言——当我们的行动能够显出自己很快乐的时候,就根本不可能再忧虑下去了。
这就如微笑和打哈欠会传染一样。如果我们真诚地对一个人展颜而笑,他实在也无法再气下去了。这不是精神胜利法,而是让我们通过改变内心的状态而主动放弃自己的烦恼。
人是否快乐,不完全取决于外在的财富,更取决于自己的生活态度。把握生命的分分秒秒,用乐观、勤勉的心代替原来汲汲营求的贪求心,用宁静、自安代替原来的躁动、,相信我们就会逐渐充实、快乐起来。
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呢?
有一次,弟子问庄子:“先生一向乐观大度,今日为何悲歌哀叹?”
庄子道:“天下有至乐的国土吗?有可以养生健身的诀窍吗?如今身处乱世,干什么才是最正当的,不做什么就会没有凶险?住在哪儿为安,逃向哪儿无险?依就什么可靠,舍弃什么无忧?喜欢什么合理,厌恶什么无祸?”
弟子回答说:“天下人所尊崇的,是富贵、长寿、美丽;所喜好的,是身安、厚味、美色、美服、音乐;所鄙弃的,是贫贱、病夭、丑陋;所苦恼的,是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身不得美服、眼不得好色,耳不得好音乐。以上不就是常人的好恶避就、养生全身的道理吗?先生还有何高见?”
庄子说:“倘若不能如愿,则大忧而惧,其对待生命的态度,岂不是很愚蠢?想那贪富者,辛苦劳作,积财很多而不能用尽,其养身之法是知外而不知内;想那求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好坏,其养身之法是知疏而不知密。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昏昏,久忧不死,何苦呢?其养生之法是知远而不知近。”
弟子说道:“先生之意,是说富贵、长寿等都是外在的东西,都不足以真正地养生。对吧?”
庄子点点头,又道:“烈士是为天下所称赞的人,未足以保全己身。你说烈士是该称善还是不该称善?若以为善,不能保全自己;若不以为善,却能保全他人。古人道:忠谏不听,则闭口莫争。伍子胥忠谏强争,结果被吴王害了性命;如不争,伍子胥又难成忠臣之名。你说怎样做才算善行?”
弟子似有所悟:“先生是说:名可害生,追求美名并非养生之道?”
庄子未置可否,继续说:“今世俗之所做与所乐者,我也不知其为真乐还是假乐。我看世俗之所乐,不过是举世群起追赶时髦,蜂拥向前如被鞭之羊,洋洋自得而不知何求,都自以为乐,我也不知是否真乐。我视无为、恬淡为真乐,世俗却不以为然,以为是大苦。”
弟子道:“我明白了。先生认为: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庄子道:“对!无乐方为至乐,无为方可保命。天下是非果未定也,不过,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有无为可以保命。为何这么说呢?你想:天无为而自清,地无为而自运。此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生。恍恍炮炮,不知所由;恍恍惚惚,不知所出;万物纷纭,皆从无为而生。因此,天地无为而无不为,谁能体会到无为的真正益处啊!”
虚空能够包容一切,所以广大无边、虚融自在;大地能够承载一切,所以生机勃勃、气象万千。我们生活在世界上,如果很容易就对他人的行为、言语看不惯,对自己、对这个世界不满意,又如何会快乐呢?如果一个人的心胸能够像虚空一样包容万物,这个人又怎么会有痛苦呢?
智者说:“我很富有,并不是我拥有很多,而是我要求的很少。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已经没有什么不满,那么这个人的心灵是根本不会感到痛苦的。”
老子说:“知足者富。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自我满足的人是富有的,这样的人不会招来屈辱,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种人可以永保平安。
其实何止人是可以“自给自足”的,整个天地万物,哪一样不是这样自自然然地存在着。世界原本和谐,是人的欲求太多,总试图根据自己的意愿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结果却让人“不堪回首”。
我们不快乐吗?
这是因为我们背弃了“圆满、自足”的本性,违背了大自然的法则。想要快乐,这本身就是一种躁动的“”,而有,就一定有不能满足的时候——有快乐,就有痛苦。
世上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希望快乐,真正的快乐,是不可能通过追求得到的!
“至乐无乐。”
真正的快乐,是没有快乐;没有快乐,才会没有痛苦。
快乐,就是自然、自足、自在,无得亦无失,无苦亦无乐。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4.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一个猎手非常喜欢在冬天打猎。这一天,他追随着野鹿留下的痕迹来到了一条结冰的河跟前。这是一条相当宽阔的河,河面完全被冻冰所覆盖。
猎手无法判定冰层是否承受得住他的体重,但捕鹿的强烈愿望使猎手决定涉险跨过河流。于是猎手伏下双手和膝盖,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爬行起来。
爬到将近一半的时候,猎人的想象力开始空前活跃起来。他似乎听到了冰面裂开的声音,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跌落到河里淹死。巨大的恐惧向猎手袭来,鹿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现在,他只想返回去,回到安全的岸边。
但他已经爬得太远了,无论是爬到对岸还是返回去,都危险重重。猎手趴在冰面上瑟瑟发抖,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猎手听到一阵可怕的嘈杂声。他心惊肉跳地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农夫驾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正悠然驶过冰面。
古人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很多时候,我们踌躇不前,并非因为外界的阻挡、未知的恐怖,而是受到了内心的羁绊。但令人心生恐惧的,往往正是这生命中不可知的部分,它就如黑洞一般神秘莫测、吞噬一切。因此,我们往往会患上对未来的“恐惧症”。
研究表明,在现实生活中,让我们深感不安的往往不是眼前的事,而是“明天”、“后天”的事;而我们所担心的事情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根本不会发生。如果我们根据概率法则考虑一下我们的忧虑是否值得,并真正做到长时间内不再忧虑,百分之九十的忧虑就可能消除。因此有人说:如果你不给自己寻烦恼,别人永远也不可能给你烦恼。想想也是,“今天”正是我们“昨天”所担心的“明天”,我们怎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为了可能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而饱受煎熬,这不是很“无知”吗?但这确实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生存现状。
高尔基在《忏悔》中说道:生活中,人与人的关系是这么复杂,每个人都按自己的习惯行事,把自己的习惯当成法律。正是由于我们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的“心理惯性”中,所以对于一切,也就成了“眼看见了,心没看见”。
即便我们看到了自身的局限,也很难摆脱这种“心理惯性”,因为在其中,我们找到了一种似乎真实存在的“安全感”。其实我们不知道,所谓的“安全感”就像男人的文胸一样——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人为什么会因为不可预知的未来,惶惶不可终日呢?人为什么很想知道自己一生的命运呢?
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由于没有获得他人、社会的承认,我们无法给自己定位,无法确认自身的价值,这种感觉就像被“悬在空中”一样——人因此而焦虑。
这很正常,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一个乞丐不可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大街上喊:“我很厉害,我有一身本领!”我们都需要获得他人的认可才能得到一种满足感,才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
然而,要获得他人的肯定,获得成功,惧怕未来与缅怀过去都是毫无用处的。在没有成功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手中的工作,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增长自己的本领。唯有做好现在、过好当下,方能为未来打下一个牢固的根基。
孔子一直提倡一种朴素简约的生活方式,他强调人应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对于很多不该操心的事,别去瞎操心。孔子说“三十而立”,在纷杂喧嚣的现代社会,我们不能仅仅通过一个并不一定正确的外在的“社会坐标”来衡量自己是否已经成功,更应该用内在的“心灵坐标”去衡定自己的生命价值。
能否达到内与外的和谐统一,这就看我们是否已经具备了一种清明的内省精神,并且心有所主、从容不迫,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了一种自信和坚定。
超乎功利去做一件内心真正认定的事,这大概是“立”的一种见证。柳宗元笔下的蓑笠翁,在严冬时节“独钓寒江雪”,完全是为了垂钓而垂钓;晋代名士王徽之在雪夜乘小舟去访问朋友戴逵,到了朋友的门前不敲门就转身走了。为什么?他因为想念这个朋友,乘兴而来;到了朋友门前,兴尽而返。这些古人,都忠于自己的心灵,心灵的指向决定着行为的方向。
从三十到四十,人们就从“而立”之年步入了孔子所说的“不惑”之年,但每个人到四十岁时都能做到不惑吗?
在现代社会,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上已经成为骨干、压力又非常大,在这样的环境中,怎样才能做到内心不惑,不整天庸人自扰呢?
有疑惑,往往是由于问题的复杂难解,生活确实很复杂;但正是在面对繁杂、纠葛的时候,我们必须要保持内心的单纯、清朗,“大道至简”是也。要使复杂的生活简单化,我们就必须学会“做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