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布里斯班RSL看护中心,2011年4月18日
布里斯班一所安静老人院里,一位老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一声不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脚下磨损均匀的地毯。82岁的托马斯患有重度老年痴呆症,已经两年多没有开口说过一个词了。在他刚到看护中心的时候,护理人员也曾经试过和他交流,希望能让他开口回应,但始终没有任何效果。渐渐地,大多数护理人员也就越来越不那么费心去试着和老人交流了。
那天护工领着一位中年女性来到看护中心的娱乐室,托马斯依旧坐在那里,毫无反应。那位女士安静地走到托马斯身边,跪在他的椅子旁。托马斯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毯。
“您好,托马斯,”女士柔和地说,“你今天好吗?”托马斯还是盯着地毯,没有反应。女士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像是白色大绒毛玩具的东西,是只小海豹。她把这只小海豹举到了托马斯面前。
“你见过米利吗?托马斯。米利想和你说‘你好’。”米利转过头来,睁开眼,朝着托马斯一眨一眨的。女士将海豹靠在了老人的肩头。海豹便用嘴拱着老人的脖子,老人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他两只手抱起海豹,举到自己面前,看着它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托马斯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明亮。
在接下来的45分钟里,托马斯搂着海豹,抚摸着它,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投入过。只是,他以为那是只叫米利的海豹,实际上那是个机器人,正式名称叫帕罗(PARO)。帕罗属于治疗用陪伴机器人,是一种新型设备,在美国被列入第二类医疗器械[25]。这种机器人装有多种感应器,能感知触摸、声音、光线和温度。它会根据所感知的信息,通过人工智能技术来改变自己的行为。比如被轻轻抚摸的时候,它会动脑袋、摇尾巴,还会摆动鳍足、睁开眼睛。它会对声音做出反应,能学会听懂自己的名字,并对主人的常用词给出回应。它还能模拟出惊讶、快乐和生气等情绪,如果被忽视了还会啼哭。因为有这些功能,所以在你把它抱起来,抚摸它或者跟它说话的时候,它的行为会显得很真实。
45分钟过去了。女士轻柔地将机器人从托马斯的怀里抱了出来:“托马斯,米利现在得走了。但是它还会回来的。”
托马斯注视着那个机器人,说出了他多年来的第一句话:“再见米利。”
在2011年这次为期五周的研究项目中,包括托马斯在内,RSL看护中心的老人与多只机器海豹帕罗进行了互动。对照研究显示,这种具有革新意义的疗法能提高参与者的社会互动感受,降低其心理压力水平和孤独感。
帕罗并不是唯一的此类研究。针对老人看护行业所面临的种种挑战,相关研究和革新项目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而帕罗只是其中一个。
有很多工业化国家都面临老龄化问题。出生率的急剧下降导致人口失衡,让很多国家既没有人力也没有物力照顾老年人。
这个“人口定时炸弹”早在意料之中,很多国家也一直在积极寻找应对策略。日本可以说是世界上老龄化最快的国家,因此多年来在寻求相关解决办法上也一直走在前列。1990年,日本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只占日本总人口的12%。到了2010年,上升至23%。据预计,到2025年,日本30%的人口都将是老年人。
问题还不止如此,日本的赡养比也在直线上升。老年赡养比,反映了一个国家的人口资源和需求,它的计算方法是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之比。2010年,这个比例是36.1%,也就是每2.8个劳动年龄的人赡养一位老人。到2022年,这一比例预期将跳升至50.2%,即每两个劳动年龄的人赡养一位老人[26]。目前的研究表明,到2060年,日本将达到78.4%,等于赡养每位老人的劳动年龄人数仅为1.3人。更雪上加霜的是,日本的赡养比例比起其他任何工业化国家的上升速度都要快。
今天日本65岁及以上的人口,已超过其总人口的25%。这也就难怪日本的看护资源已经面临严重短缺。为了应对这一问题,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企业,都投入了大量资金,开发能为老年看护提供辅助的系统。机器人,尤其是能进行社交互动的机器人,被视为解决护理人员短缺的一个重要手段。为了激励和支持此类革新,日本经济产业省近年来投入了数十亿日元的资金,用于开发机器人及相关应用推广。很多公司得到的政府资助额度,相当于护理用机器人研发费用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二之多。2015年初,日本经济产业省发表了新的五年政府工作计划《计算机新策略》,拨款53亿日元用于推广机器人在护理和医疗领域的应用。
护理机器人被归入以下数个类别:
复健机器人,用于物理疗法,包括解决如中风引发的肌肉控制力丧失等肌肉运动功能问题的机器假肢;
网真机器人[27],用于远程通信、检测及社会互动的改善;
服务机器人,能提供直接的护理服务。这类机器人中,有的可以负重,甚至可以抬抱病人,还有的可以充当外在记忆,帮助使用者记住重要的事情,或辅助他们进行各种练习以改善记忆力。简而言之,它们可以补充、替代或者恢复已丧失的身体机能或思维功能。
最后是陪伴机器人,负责提供社交互动,通过多种方式与老年人交流。研究证明,社交互动有益于老年人健康长寿。
这些系统中,很多可以帮忙完成家务,帮助老年人记住重要事项,比如按时吃药等,但护理显然不止于满足一个人的身体需要。这也正是陪伴机器人如此重要的原因。人们希望,随着这些设备的情绪交流和社会互动能力的提高,其价值也会大大增长。很多公司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前面我们谈到了一种机器人,2015年由Aldebaran公司推出的“胡椒”,推出时头顶着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社交机器人的桂冠。这个小小的白色机器人,轻巧干净,能听懂人说话,知道你在触摸它,还能对部分情绪做出反应。这种像孩子一样的机器人,其主要市场就是作为陪伴机器人,为日本快速增长的老人人群提供陪伴。虽然它现在还达不到替代真人陪伴的效果,但是鉴于看护人员极度短缺,它至少能够满足一定需求。假以时日,随着它的各种能力不断提高,也许就能越来越接近替代陪伴的角色。
Aldebaran公司的另一款机器人,是身高两英尺(58厘米)的类人机器人NAO。NAO实质上是一个可编程平台,可用于研发和测试多种不同的机器人设想。从踢足球,到辅助国际空间站的工作人员进行训练,NAO的用途可谓多种多样。一些研究项目还曾利用这种机器人在养老中心协助老年人进行理疗康复。另外,也可以通过设置,让机器人与真人互动实时进行学习。不少研究人员因此开始寻求让这一平台成为老年人个人记忆辅助工具的可能。
日本企业还针对其他多种辅助用途,设计制造了一些机器人。比如机器熊(Robear)就是一个。机器熊的研发,是日本理化学研究所(Riken)与住友理工人机交互机器人合作中心(SRK Collaboration Center)的机器人感应系统研究小组共同完成的。机器熊的外形是一只大白熊,能将病人安全地抱起,将病人从床或轮椅抱上抱下,或者协助病人站立。你也许会问,为什么要做成熊的样子?“因为熊力大无比,而且还很可爱。”负责设计这款机器人的研究小组负责人向井敏治这样说。他还补充道:“做成白色的,能强化干净的联想。”按照向井的观点,这样的托举动作,人类护理人员每天平均要完成多达40次。按照现在的人口发展趋势,完全靠人力去完成这些工作从长期看不免捉襟见肘。他希望机器熊能填补这一缺口,为可能长期持续的护理人员短缺问题提供一种解决方法。
当然,在这些技术上投资并不断有所进展的国家,并不仅仅是日本一个。包括美国、中国、欧洲和南美在内,全球都在进行研究并时有进展。很多开展此类研究的国家都即将与日本面临同样的问题:老年人口激增并终将超过劳动年龄人口。为此,各国正积极研发多种机器人,以期为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体力、认知和社交上的辅助。机器人的设计不仅要能帮老年人做家务,并起到监护作用,还要能与老年人做伴,为他们提供额外的社交互动机会。
可能听起来很神奇,但要实现还需要靠很多工作来推动。目前,这些系统与使用者的互动能力,特别是情绪互动能力,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系统开发人员很清楚这一点,也在努力改善自己研发的机器人与人交流的方式。交流方式很重要,不仅是因为它能提高使用者的参与积极度,也与未来这种设备的实际使用环境有关。
老年生活充满挑战。很多老年人因此经常会有恐惧、迷惑、焦虑和抵触等情绪体验,特别是在不得不面对种种新环境的时候,老年人自己并不是真想用机器人,当年还上班的时候,可能还有人付工资要他们去和机器人互动,但现在可不是这样。因此,这些情况必须极尽当今技术之所能,对情绪反馈和情境有所意识。做不到这一点,就不可能成为真人的代用品,更遑论取代了。
护理人员所做的,绝不只是完成任务。他们还为老年人提供了智力专注、社会互动和情感支持。这些对人的长期健康和寿命有着重要作用。随着社会的城市化进程,家中几世同堂的情况越来越少,独居老人越来越多。这种转变,导致社会互动的机会越来越少。2010年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一项调查发现,美国45岁及以上的人口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人被评为“孤独”(按照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孤独量度表[28]打分)。与机器人的互动,即使不能完全排解孤独,至少让我们有机会降低这种社会隔绝效应。运用了功能性核磁共振的脑扫描研究显示,人类在与机器人互动时产生的情绪反应,和与真人互动时的反应相似——至少在某些情况下相似。虽然机器人技术不能完全满足我们对社会互动的需求,但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我们的孤独。
假设技术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平,不管是明确或者含糊的指令都能由具有情绪意识的人类护理人员完成,那又会怎么样?这样的技术会给我们带来哪些利弊,又会引发什么始料不及的问题呢?
正如前面所说,全球各国在年龄人口统计数据上都显示出重大变化的趋势。“二战”后的“婴儿潮”,在几十年间伴随着一代人进入不同的年龄段,这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挑战,被人们形象地喻为“蟒腹中的猪”[29]。随着不少工业化国家的“婴儿潮”一代开始步入老年,我们对国家的医疗服务、退休人员项目、老年人看护服务的需求,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单从可用资源的角度考虑,有情绪意识的社交机器人应该算一大福音,但随之也可能带来种种弊端和黑暗面。
一些传统主义者和社会科学家,总是惋惜于核心大家庭的消失。就在几代人之前,照顾老人的责任,还主要由社会来承担,从头到尾解决老年人各阶段种种问题。这种方式固然有很多优点,但它也是时代的产物。那时候,人的寿命远没有现在这么长,家庭成员间提供的赡养比远比现在低得多。能平安进入老年的成员较少,相比之下可以帮忙的家庭成员人数更多。但是随着农业人口向工业人口转移,继而进入信息化社会,家庭越来越小,家庭成员因为工作和成家等原因离开的概率越来越大。不过更显著的变化,应该是女性走出家门、进入职场所引发的社会变化,具体表现为:照顾老人的人手更少,家庭收入提高[30],职业发展机会更大,经济压力更小,社会对性别期待的其他改变,等等。
所以光是皱着眉、摊着手说:我们应该把时钟倒拨,回到田园时代,说那时候老人的待遇比现在好等等,并不能解决问题。就算真有这么一个年代,也有太多因素让这个设想无法变成现实,或者至少无法成为脱颖而出的选择。
我们即将迈入的这个时代,是将照顾老人身体与情感的任务外包的时代,对于各种虐待行为和严重照顾不周,以及其他与老人的弱势及人身安全相关的问题,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说到这类行为,也许人们首先想到,就算我们明知人工智能会犯错,还是会把自家爸妈交给人工智能来短期或长期照顾。面对一项新技术,我们总是有各种疑问和误解,这很自然。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对这些技术的信任度会慢慢提高,最终将成熟的技术视作极其可靠——甚至如果它的性能没能达到预期,我们反倒会大吃一惊。就如汽车、电还有电影刚出现的时候,人们对它们也曾抱以高度的不信任,很多时候根本就是害怕。只是靠时间累积,大多数人才慢慢觉得这些东西像老朋友一样可信可靠。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会有担忧,这也合情合理,但是随着这些情感技术逐步成熟,效益成本比会越来越好,而且它们对任务又绝对专注,最终会成为人们的首选。
在性质上,我们通常认为技术是中性的,符不符合伦理道德规范,全看技术的使用者。且不论这种“护理技术”多“好”,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防止实际控制技术的人出现滥用和误用呢?这种担忧不无道理。已经有很多老年人在人类护理人员手中遭受不良对待。有护理人员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忽视甚至残暴虐待老人。根据美国国家老人防虐中心的报告,2010年每十位老人中就有一人遭到护理者的虐待。很多时候施虐者就是家庭成员,而因为受害者不愿意给施虐者招惹麻烦,所以多数虐待行为都没有被揭发出来。引发虐待行为的原因有反感、报复、心理疾病、反社会人格和吸毒。
有鉴于此,部分虐待行为很可能会通过新型护理技术继续得以实施,给老年人造成身心伤害和痛苦。心思恶毒的护理者,可能会利用机器天然的特性,比如可以不知疲倦地重复以及可编程性,通过机器来折磨自己的看护对象。另外,很多研究还指出,技术媒介事实上让很多令人不齿的行为更有可能实施。研究显示,远程活动在将我们与行为本身隔离开的同时,也割裂了我们与该行为在心理上的关联(即使有时这种割裂只是一时而已)。
但是这些难道就无法避免吗?与人类直接一对一互动不同,对利用情感界面等技术媒介实施的虐待,我们是可以监测和报告的,这应该成为设备编程时的一部分。也许刚开始时出于对隐私的顾虑会遇到阻力,但是这种远程监测和报告应该只会在设备使用超出了设定参数范围,或者超出指定用途时才会使用。
这类安全防护措施,随着情感界面发展越来越精细,作用会越来越重要。虽然身体上的虐待很可怕,但情感虐待却更隐秘。长期的恐惧、焦虑或其他形式的痛苦,会导致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和精神崩溃,极大影响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因此,伴随着情感技术越来越容易普及,我们有必要对情感技术使用不当可能造成的问题做出预期。
比情感虐待还要隐秘的,恐怕就是情感操纵了。为了老人的钱不择手段,向独居老人求婚者有之,做红颜蓝颜知己者有之。不管是小说里,还是现实生活中,这种事情比比皆是。骗着老人把自己变成遗嘱受益人,或者被“赠予”价值高昂的物品,这种事听起来好像哥特小说或者通俗小报上的情节,要知道,这种事情也许天天都在发生。根据美国最大的人寿保险公司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2011年的报告,美国老人2010年因财务虐待造成的损失达29亿美元,比2008年上升了12%。2015年,以老年退休人员为主要客户群的反欺诈初创公司True Link Financial,与曾供职弗雷斯特研究公司的分析家联手调查显示,财务虐待实际金额比这个数字要高得多。老年人因财务虐待遭受的损失高达每年360亿美元,37%的老人在过去五年中有过受骗经历。后面的这项研究看起来自带利益冲突[31],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我们可能低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
问题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老年人不论从感情上、心理上还是对现代社会种种威胁的了解程度上,都远弱于年轻人。骗子们也看到了这一点,并且相应地锁定了目标。因为这个原因,加之情感计算技术可能被用于情绪操纵,这一问题在未来数年中只会越来越严重,对此我们要预先有所准备。
那么又该如何准备呢?一个人要用这么先进的技术去解读和操纵另外一个人,难道不需要极精密的技术和极深的理解力?答案是,也不尽然。要做到这些肯定是需要高精尖的技术,就像要给地球另一端的人打电话,要通过通信卫星、海底电缆、手机信号塔,还有被我们称为智能手机的超级电脑构成的一整套复杂系统,需要非常精密复杂的技术一样。就说打电话这个过程,我们大多数人想都不会多想一下,因为它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抽象移出了我们的意识层,最终我们已经根本注意不到实际过程,只觉得就好像开灯一样自然[32]。
放在情感计算上也是一样的道理。软件开发者自然是极尽所能,让自己的软件和设备使用便捷。另外还有黑客、创业者,那些自己动手的创新者,也在努力破解这项技术的秘密。他们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凡是想得到这项技术的人(包括那些对技术一窍不通的人)都享受到了这项技术带来的巨大利益。听起来很荒唐,但这几年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原本要花大价钱才能得到的知识和技术,通过黑客的手,如今人人都能买得到、买得起。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33]、资料隐码攻击、密码暴力破解法、僵尸网络服务,还有零日攻击[34],这些黑客攻击方法曾经都需要很高的技术水平。可是今天,只要有钱有网,谁都可以上“暗网”,花钱就能买到这些工具,而且用户界面绝对一目了然。明天的世界可卖的东西更多,情绪计算工具十之八九会在其中。黑客们要拿到受重重保护的硬件和数据——不管是电子的,还是实体的,“社会工程”都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手段[35]。能够快速解读目标的情绪状态并做出回应,将成为实现这一目的的重要助力。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不能说够悲剧,也够讽刺的了。我们也许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个社会最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沦为违法乱纪的受害者。而武装施虐者的是我们这个世界迄今见过的最精密复杂的技术,是那些受害者年轻时做梦都想不到的技术。这样做不对,也不公平,而保护可能沦为受害者的老年人群,要靠其他所有人共同努力——就算只为当我们老了的时候,也会希望别人这样去做。
从进化角度讲,照顾和保护老人几乎无利可图,这也意味着从基因上我们没有这样做的动力。但显然文化的演变独立于生物意义的进化,从文化上我们看到保护和尊重我们的前辈别有益处。
这样的照顾当然不仅限于对老人。对需要帮助的人、家庭和各种医疗结构同样提供多种方式的护理。有时候是短期的,比如医院里的病人和正接受理疗的病人属于这种情况。但也有一些人,比如患有严重精神病患者或者严重残疾者,则需要长期护理。不论是哪种情况,通过技术手段,特别是有一定情绪意识的技术手段来满足护理要求,对所有相关人等应该都有极大裨益。
在看护领域中,儿童看护,尤其是婴儿和低龄幼儿看护技术的研究时间,可能会比其他看护长得多。这个大概要归因于我们在进化中形成的本能,就是要不惜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后代,以延续我们的基因。
将养育后代的任何一部分交给机器来做,在很多人看来无异于最顶级的去人性化,但这显然并不正确。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在用各种设备辅助宝宝入睡、监测宝宝状态,还有逗宝宝玩。现代的父母哪个不曾把孩子放在电视前,放些孩子爱看的录像、DVD,或者录下来的电视节目,借此吸引孩子的注意力?社交机器人和情感计算技术不过是添加了些新选项而已。对任何一位家长,特别是当前双职工家庭的家长来说,想做到经常且持续密切关注孩子的身体和情绪健康,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利用工具来保证我们的孩子健康又安全,是从可以想见的技术能力做出的最自然的延伸。
具体会是什么情况呢?首先,我们有延续亲子联系的愿望,我们也许会利用情感技术来模拟父母的行为方式和情绪。也许数字保姆不仅能模仿父母的声音,还能模拟父母情绪反应。没有情绪因素,效果恐怕就只剩下惊悚,起不到预期的作用。但如果模仿得更全面,就会让孩子觉得如同父母就在隔壁房间一样安心。毕竟,如果能用爸爸妈妈的声音和表情,为什么要去培养孩子和马里奥兄弟主题曲的感情?但是如今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一个经济时期,意味着父母经常都在上班。外包出去的日托已经存在几十年了,但是那种情感纽带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假设我们能通过情感计算技术延续孩子与父母的亲密,那为什么不做呢?
有一天,我们也许会将自己的心肝宝贝托付给机器,因为这是最好最可行的选择。我们这样做,并不是要推卸或者忽视责任,而是在为自己的孩子做出我们能做的最好选择。虽然可能马上就有人会提出反对,但如果你身为父母,就问问自己:你上次利用技术手段比如用电视、iPad,或者游戏机来看孩子是什么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些技术会关注你孩子的身体和情绪状态,并在需要的时候提醒你吗?这就是明天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技术可能成为追击者、施虐者,但也可以成为守护者。
当然,能从具有情绪意识的设备受益的,绝不仅仅是老人和小孩子。随着这些系统不断发展,与其他涌现出来的新技术开始交会结合,它们会给我们带来许多无法预见的机遇和挑战。对此,我们将在下一章中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