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色已晚,艾文慈返回周家,未免忽略了四外的环境,未留意巷尾有两个可疑的人。这两个人是周三的同党,本来是前来周家探望周三的伤势,发现周家有陌生人进入,不由疑云大起,立即在附近监视。
山区中的小城,夜市为期甚暂,新年期间更是少人往来。距元宵佳节还有六七天,店门的灯笼高挂,只有一些顽童在街上玩耍,艾文慈替周三治伤,然后呼吁章姑娘安心等候,出门直奔东街。姑娘追问他为何外出,他拒绝说明。
他的打算是必须将俞五赶走,不然决难在此地找到向导。俞五既然坐镇云和,那么,沿着龙泉大道遍布高手拦截,必是意料中事。
到达一十字街口,刚折入东街,突然心生警兆,暗叫不好。
街道宽不过两丈,首先便发觉两侧的门廊下,两名大汉隐身在廊柱后,有意无意地向他偷视,像是伺鼠的猫。
接着,一群顽童从前面叫嚷着奔来,后面跟着四名大汉,皆佩了单刀大踏步迎面闯来,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他不想回头,但听脚步声便知有冲着他来的人。前面,元和栈的招牌在门灯的照耀下,闪闪生光,朱漆金字甚为触目,相距只有五六间店面,门前站着两个店伙打扮的人。
顽童呼啸而过,四个佩单刀的大汉到了。
两名走在前边的大汉左右一栏,一名大汉冷笑着说:“朋友,借一步说话。”
他定下神,笑问:“朋友,有事么?”他暗中已经戒备,一面说,一面留意四周。
“借一步说话。”
“小可有事,有何话说,何不就地赐示?”
“阁下贵姓?”
“姓李,行三,人都叫我李三,诸位是……”
“李兄是双头蛇周三哥的什么人?”
他心中一悚,以为是周三出卖了他,暗叫大事不妙,这时赶回,大概已来不及了,心中一转忖道:“目下唯一可行的是擒贼擒王,或许还有希望”
打定了主意,他含笑问:“怪!周三哥没告诉你们么?”
“朋友,你在回避正题,答非所问。听你的口气,便知不是周三哥的朋友。”
“不是朋友便是亲,诸位是不是有意找麻烦?难道说,周三哥与诸位结有怨不成?”
“在下认为,击伤周三哥和另两位朋友的人,可能有你阁下。”
“周三哥被两个小花子击伤,你看在下像不像小花子?”
“换上破衣,便像个叫化子了,阁下,你击伤了周三哥,然后再到他家中胁迫他就范,迫他由你摆布,对不对?”
“胡说八道,你们何不到周家去问问?”
“咱们会去的,还要你陪同咱们前往呢!另一件事咱们要问你,午间有人看到阁下在城中各处走动。在元和栈附近鬼鬼祟祟,有何用意?”
“在下的事。与诸位不相干,诸位多问了。”
大汉嘿嘿笑,阴森森地说:“看来,你并无诚意和咱们打交道,只好委屈李兄的大驾,到咱们的地方谈谈了,这就走。”
“这就走?到何处去?”
“去见咱们的老大。”
“老大是谁?”
“白额虎黄二爷。”
“哦!原来是黄鸿黄二爷,如果在下不愿去呢?”
“你会愿意的。”
“正相反,在下有事,不去。”
大汉冷冷笑一声,冷冷地上前伸手挽扶,说:“走吧,李兄,二爷在等着你哪!咱们走。”
手挽住了艾文慈的有臂弯,有手立即扣住文文慈的右脉门,用上了擒拿术,真骤力发,要将艾文慈的手扭转。
艾文慈早有准备,怎会上当?他臂一收,反而将大汉带近身侧,肘尖突又前撞,奇快无匹,“噗”一声撞中大汉的左肋,力道不轻。
“哎……”大汉狂叫、松手跄踉退了两步,脚下一虚。仰面便倒。
快,快得令人眼花,但见人影疾闪,拳掌齐飞,着肉声令人闻之毛骨谏然,一冲错之下,一拥而上的另三名大汉,狂叫着三面一分,“砰噗噗”
一阵暴响,三个人分向三方跌出文外,成了滚地葫芦。
门灯的光度不明亮,躲在两例监视的人,还来不及分辨敌我,恶斗便已结束。一道黑影像是破空飞射向元和客栈。
店外有两名店伙反应奇快,同声大喝,左面的店伙斜身迎上,一拳斜劈。右面的店伙挫身迎上,猛地一腿飞扫。
黑影突然停住凶猛的冲势,掌袭腿扫全够不上部位,徒劳无功,左右落空。掌势止腿劲尽,黑影切入反击,右掌向掠过胸前的腿猛地一挥,同时身形左飞,双腿脚空飞踢,锐不可当。“啪”一声响,掌击中右面店伙的左膝。“噗噗!”靴尖踢中左面店伙的肩和胸。
黑影从左面店伙的顶门飞越,到了店门前。
对街的暗影中,突传来一声怪异的叫喊:“好身法,妙!”
“砰”一声大震,黑影踢开了虚掩着的店门,**。
一瞬间,“啊”一声怪叫,左面的店伙跌出两丈外,潦倒在门侧。
同一刹那,“嗯”一声闷叫,左面的店伙仰面便倒,摔跌在侧门下挣命。
同一时间,呐喊声如雷:“捉贼!捉凶手!捉凶手……”
“打死人了!”街两端有人狂叫。
冲入店中的黑影是艾文慈,他以电闪雷击的骇人奇速放倒了六个人,抢人店中擒捉俞五,志在必得。
店中早有戒备,灯火通明,四名大汉从门后闪出,一根套链,一把剑,两把单刀,几乎同时从左右攻出。
柜口也抢出两名大汉,手一扬,各打出一枚钢镖。
他抢人店内时,早怀戒心,兵刃乍合钢锡行将及体,间不容发,紧要关头身形前仆,猛地奋身急滚,到了右面的大汉脚下。“躺!”他大吼。
两大汉真听话,一声大叫,两人的脚腹全被他手脚并施所未中,同时反向前仆,几乎被对面的同伴所伤。
他一把抓住一条长凳,一跃而起,大喝一声,抡凳便砸,“噗噗’项声砸中发镖冲进的两名大汉,凳脚折断,两大汉头破血流,狂叫着摔倒。
先前藏在门后偷袭的两名大汉撒腿便跑,向门外逃。
他跟上,一脚勾倒一名大汉,手中断了腿的长凳脱手飞掷,把刚逃出店门的大汉击倒,连人带凳撞向从外面迫来的几名大汉,门外一阵大吼。他闭上店门,上了闩。
被勾倒的大汉乘机爬起,扑上照他的后脑就是一掌_他像是背后长了眼,向下一挫,大汉“嘭”一声一算击在沉重的木门上。他长身侧闪,出掌回敬,“噗”一声劈在大汉的小腹上。
“哎……”大汉狂叫,伸不直腰。以手按脂脸色死灰,殴牙咧嘴。
他反手将大汉擒住,历声问:“俞五在何处?说!”
“我”
“说不说?”他迫问,手中加了两成劲_“哎唷……在……在第………第二进面………
面跨院客………客房。”大汉杀猪般厉叫着招供。
蓦地,左面货物堆中伸出一双手,三道淡淡银芒破空而飞,无声无息地飞向他的背心要害。
他的命不该绝,恰好在这生死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俯身摘取大汉的剑。两枚银芒越顶而过,最下的一道却闪不开,贯入左肩的琵琶骨下方,幸好他已运功护体,虽挡不住内家高手以专破气功的暗器偷袭,但也比去暗器不少力道,而且恰好被背骨挡住,伤势不大严重。
他乘势将拔到手的剑向后面脱手飞掷,可惜未能击中藏在货物堆内的人,却误伤了从店后抢出声援的一名打手,剑尖入体五寸以上,几乎贯腰而过。
他正想向内抢,突觉气血一阵浮动,背发麻,同时有疼痛的感觉。
“哎呀!我中了淬毒暗器。”他心中骇然地叫。
货物堆中纵出一个脸色惨白的人,双手箕张扑上兴奋地大叫:“他中了我的淬毒追魂钉……”
他将计就计向下仆倒,寂然不动。
“人是我的。”发钉的人叫,纵落在他的身侧,俯身伸手抓人,毫无戒心。
他猛地翻转,仆倒时已拔出的日精小剑一送,端端正正刺入那人的心坎,怒叫道:“一报还一报。”
同时用脚一拨,将那人拔倒,爬起拉开门门,在店中大批打手追到一之前,逃至大街,发腿狂奔。
追魂钉的毒性虽强烈。但要不了他的命,中钉处在背部,不是要害,他奔向周家,后面打手们呐喊着穷追不舍。进入巷口,他知道糟了,周家的门前,五六名大汉刚拖出周三夫妇两人。
“我得走;毒性快制住我了。”他想。
毒性如发作至某一程度,人便会不支,每个人的抗毒性略有不同,但真正不受毒物困害的人从未曾有。他的抗毒性甚强,短期间支持得住。看到周三夫妇被捕,他心中大感困惑,接着心中大快,料想定是周三出卖了他,也坑了目已,可说报应至速。俞五真是个心肠狠毒反脸无情的家伙,不容许手下走狗犯任何错误,也许是周三通风报信报慢了,致被俞五泥人带走处治。他已无力上前向周三问罪,后面又有追兵,千紧万紧,保住性命要紧,只要留住命在,再设法援救章姑娘,这时即使冲上杀了周三出口怨气,赔上老命于事无补。他钻入条死巷,全力飞进。
可是,毒性愈来愈难以支持,双脚沉重,头脑开始昏眩,跑不动啦!再拼命奔跑,气血运行加速,不死才导。
“我得扔脱追赶的人。”他心中狂叫。
糟,这是一条死巷,前面是一栋大宅,院墙便是死巷的终点。
他无力飞纵,事已急,追的人已迫近五六丈内,即使能爬墙也没有爬的机会了。逃不掉只好拼命,他回身踉跄止步。
正危急间,八名追来的人中,走在最后的两人突然脚下加快,从左侧超越前面的六个人,超前丈余突又向侧闪入一座民宅的门檐下驻足相候。一名大汉追到,黑暗中毫无顾忌地冲上,拔出刀一声虎吼,“力劈华山”就是一刀,刀风虎虎,冷气森森。
他眼前发昏,但仍可看到刀影,突然后退两步,刀尖贴胸而过,危极险极。刀尖刚过,他发出一声兽性的咆哮,猛地急进撞人对方怀中,“砰”一声撞个正着,日精剑刺入对方的胸腹交界处。
“砰”一声大震,两人同时倒地,跃成一团。
第二第三两名大汉到了,黑暗中不辨敌我,不敢用兵刃出招,两人同时出手擒人。两个后到而先至,藏在门檐下的两个黑影突从暗影中抢出,“咦”一声惊叫,同时到达,也同时出手,各出一掌,分别拍中下手擒人的两名大汉背心。”
“嗯”一声闷叫,两名大汉齐向下仆,仆倒在艾文慈与被日精剑刺倒的大汉身上,四个人跌成一团。
两黑影先不理会倒了的四个人,拦住后面的三名大汉.其中之一用一名大汉不加理睬,冲上一剑点出。“铮”一声暴响,两黑影之一用剑展开点来的一剑,骂道:“冒失鬼你找死!”
声落,剑尖再吐。另外一名大汉疾冲而上,却被另一名黑影伸脚绊倒,叫道:“要活的。”
向大汉出剑的黑影闻声止步,剑尖点在大汉的颈下,也叫道:“丢下剑,阁下。”
最后一名大汉心胆俱裂,六个人在一照面间,四个倒地一个被制.剩下一个人,上前不啻虎口自投,再不放聪明些,也得赔上老命,何苦来哉?不理会同伴的死活,扭头撒腿便跑,溜之大吉。
同一瞬间,倒地的艾文慈咬紧牙关一跃而起,跄踉奔向巷左的一户人家,想破门入屋脱身。可是,经过刚才的恶斗,毒性加速发作刚伸手按住木门,便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浑身力道尽失、滑倒在门下,失去知觉。”
神智将失的前一刹那,他模糊地感觉到身子被人抓起,但他已无力挣扎了,只本能地想:“我落在他们的手中了……”
元和栈中,肥胖如猪的俞五,正与本地的地头蛇起了争执地头蛇白额虎居然很够朋友,向俞五斩钉截铁地说:“俞五爷,这件事兄弟不能依你,如果让你拷问双头蛇。兄弟如何向弟兄们交待?双头蛇是兄弟的人,目前他也为了五爷的事,昼间被两个不明来历的小叫化打伤了,交给你拷问口供,在道理上也说不过以去,无论如何.得等他好一点再说,是否有错,也得由兄弟处理。”
俞五爷不住地冷笑,说:“他窝藏意图行刺我俞五的凶手,理该让我拷问,这件事你得答应。”
“兄弟恕难遵命。”
“这样好了,把双头蛇的女人留下,如何?”
白额虎坚决地摇头说:“不行,本城的弟兄,谁不知周嫂是位可敬的女人?不瞒你说,双头蛇不妨给他吃点苦头,却不许动周嫂一毫一发。”
“这么说来,两个人你不肯给,难道刺客侵入店中杀人的事,就此罢了不再追究不成?
死的人白死了?”
“兄弟保证可以替五爷查出凶手来,死的人都是兄弟的好兄弟,务请五爷信任兄弟。”
白额虎沉静地答。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俞五满脸不悦地问:“你真要坚持己见?”
“兄弟坚持。五爷事后可以一走了之,但兄弟还得在本城混呢!再说,五爷的人已追避刺客去了,相信可将凶手抓来……”
话未完,逃回的大汉气极败坏地抢人花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五爷,咱们的人眼看可以得手了,却……”大汉将所发生的事-一说了。
厅日突然出现一名店伙,亮声道:“店外有一位小花子,指名要见五爷和二爷。”
元和栈在本城招牌卷,店东名号响亮,地方上谁不知元和栈的来头?府城来的俞五爷,更是大名鼎鼎的财主兼恶霸。本城的地头蛇白额虎黄二爷,也不是可以轻侮的特殊人物。新年大节期间,花子上门并非异事,但登门指名要见俞五黄二,简直是奇闻。
俞五爷本来就不偷快,登时怒火上冲,怒叱道:“滚你的蛋!一个小花子也来麻烦我?
你们就不知道将他撵走?混蛋!”
店伙脸色苍白,惶急地叫:“他……他要打……打进来了。”
俞五和白额虎吃了一惊,白额虎挺身站起急问:“你们的人呢?”
“全……全被小花子制住了,一个个像……像是中了定身法。小花子一人店,店里的人全中了邪,只有小的可以活动,所……所以定要小可传话。”
小花子人呢?”
“在……堂屋坐……候。”
白额虎举手一挥,示意手下的弟兄外出,并神色紧张地吩咐道:“带上兵刃暗器,恐怕是昼间打了周三的小花子找上门来了,走!”
俞五好似鬼,他等白额虎一走,便向自己的人发令道:“咱们从后面走。到周三家中仔细搜一搜。”
先前押回周三的人来去匆匆,只带走了周三夫妇,未留意柴房中躲着的章姑娘。这次他亲自带着大批爪牙仔细穷搜,可怜的章姑娘终于落入他的魔掌中了。找到了章姑娘,他心中狂喜,立即连夜变换住处藏匿。次日一早,用三个木箱盛了章姑娘和周三夫妇,秘密启程赶向府城,不再理会白额虎的死活。一行三十余名打手分为三批,扮成贩货的挑夫,每批相距半里地,前后呼应选题北行。把章姑娘弄到手,他已心满意足,不再追究护送章姑娘逃离府城的人是谁,下落如何也懒得追查了,且赶回府城再说,惟有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方算万全。
他之所以带走周三夫妇,则是另有打算。一是藉此报复白额虎不肯将人交给他拷问的怨恨,二是想从周三口中,拷问出包庇章姑娘的事,是否与白额虎有关。如果有,那么,他日后必须除去白颜虎。以自己的心腹取代,以便进一步把云和划归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一处可由他完全控制的城市。
得意忘形,他忘了派人打听白额虎应付小花子的经过。
元和栈中,白额虎与一群店伙,被入侵的小花子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个个头破血流。小花子起初并无意动武,开门见山坐索一个善用淬毒追魂钉的人,可是,这人已被艾文慈所杀,尸首已经送走了。同时,这人是俞五的走狗,白额虎怎交得出人?这一来,惹火了这位小花子,发起威来不客气揍人。可怜的白额虎禁不起接,被小花子三拳两脚放翻,一顿好打,元和栈道了可怕的劫运,整座店栈打得稀烂,几乎被拆掉。
最后,小花子押走了白额虎,去找俞五爷,临行警告店伙不许报官,不然,将受到更可怕、更惨烈的报复。白额虎不知俞五藏身何处,找遍了俞五曾经落脚的四处地方,一无所获。半夜三更,想逐户搜查也力不从心,可被小花子整惨了。他得了俞五五十两银子的好处,却付出可怕的代价,真应了一句话:“偷鸡不着蚀把米。”
艾文慈在神智昏迷前的刹那间,模糊地感到自己已被人捉住。不知经过多久,他突然悠悠醒来,首先便感到自己头脑昏沉,可看到隐约的灯光,扔颈一看,发觉自己仆卧在**,房间窄小,一床一几之外,别无长物,寒意甚浓,盖在身上的棉被虽厚,仍禁不住奇寒的侵袭。
手脚并未上绑,他猛地伸展手脚,想爬起看看处境,岂知却软弱得挪不动四肢。正挣扎间,突听一个滑脆说耳的嗓音在床前说:“不可移动,免伤元气。移动可助毒内侵,后果严重。”
他转头定神注视,看到床前站着一个左颗有疤的小花子。小花子正以一双清澈的大眼,关切地注视着他。
他心中大定,讶然问:“咦!老弟不是在丽水客栈……”
“在丽水客栈浦打俞家的走狗,兄弟适逢其会。”小花子笑答。
“哦!想必是老弟救了在下了。”
“可惜当时不知兄台被淬毒暗器所伤,误了大事。”
“这种毒并不可怕。”
“在下对毒物外行,不敢胡乱用药,只给兄台服下两颗护心丹,怕药不对症,只好由敝同伴去找使用暗器的人讨解药,大概不久便可回来了,请安心等候。”
“但不知老弟有解毒药物么?”
“有是有,但不知该用何种解药。哦!你是个郎中,也许知道……”
“咦!你怎知道我是个郎中?”
小花子用手向几上一指,笑道:“那是你怀中藏着的金针匣和百宝囊,还有你昏厥时遗落的一把小剑。喝!好一把价值连城的小宝剑。”
“那是行医用的小剑,可救人也可杀人。请将在下的百宝囊取来。
老弟的治毒药物,也请取出一观。”
小花子依言取来了他的百宝囊,也将自己的百宝囊取出。在床前排开,欣然道:“小弟对毒物一窍不通,兄台可否加以指点?”
他挺身坐起,笑道:“这不是三言二语所能说清楚的,中毒的部位与毒性关系甚大。在下不是挟技自珍,只能将大概说说而已。一般说来,以时效分,有剧毒与慢性两种;前者见血封喉,甚至触体即发。以毒性论,略可分为三种。其一是受创者疼痛甚剧,肌肤红肿。其二是疼痛及肌肤腐蚀,甚且溃烂。第三种最烈,仅稍感麻痒,甚至受创的人亦难发觉,等到毒入经脉,便碎然倒地,浑身麻痹目现散光,那时想救已赚过迟了。”
“那……兄台怕中的毒…——,”
“必定是创口隆肿如丘,周围八寸泛现紫黑色且现黄斑,伤口流黄紫色毒液。治这种毒的解药,在下可张罗,但缺少一些主要投毒药引。
现在,且让在下看看老弟所带的丹药,是否有所需的药引。”
“兄台可否稍候,等敝同伴取得解药返回,岂不甚好?”
“不行,拖延很大久了。在下有大事在身,必须及早治疗,以便早些恢复元气。再说,贵同伴恐怕劳而无功,不可能找到解药了。”
“为什么?”
“用毒暗器偷袭在下的人,已经到鬼门关报到啦!老弟,请告诉我你这些丹药所治淬毒暗器种类好么?”
小花子共取出七瓶丹丸与药粉,一面指点着说:“这是专解东海青门吴家淬毒鱼腹针的丹丸。这种是专解湖广谭家断魂镖的独门解药;这是治五虎断魂钉的药散。这是解蛇诞箭的丹丸,这是……”
“咦!老弟几乎是可解天下毒暗器的老行家了,怎说一窍不通?”他讶然问。
小花子笑笑,微微得意地说:“这些解毒药,全是我偷来的,只知可解该种毒暗器,用来预防万一,却不敢用来解其他不同毒物。”
他检出两瓶药散,笑道:“天下间的毒物,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踪,不要被那些故作神秘的人所吓,只须看伤口的形状,与中毒人的状态,便可选择相应的药物治疗。其中有些人将数种毒物掺和使用,但仍能看出征候的,依提炼的性质分,有来自草木、禽兽、矿石三种,有可以相生相克,因此,不是老于此道的人,不敢轻易掺和数种药物合使用的。
现在请劳驾老弟取些水去,先清洗创口再上药。晤!老弟的护心丹,定然是人间圣品。”
小花子取来了床脚的一盆热水,笑道:“兄台不愧是郎中。这是武当长者极为自豪,珍逾拱壁的圣品九还丹,你已眼下两颗。”
“哦!难怪。老弟,也是偷来的?”他心中大喜地笑问。
“偷?怀有九还丹的武当长老并不多,怎偷得到?”
“那…”
“那是我家小……别人送的。”小花子支唔地说,转过话锋道:“躺,好,我替你洗创口,你怕不怕痛?”
“呵呵!不怕痛是假,挺得住就是,先将这些药散溶在水中,对不起,麻烦你了,在下感激不尽。其实,即使不用药。用两颗武当圣药还丹人腹,已经用不着操心了,不消十天半月。余毒便会尽除。”
“九还丹可以拔毒?”小花子一面替他洗创口,一面问。
“九还丹不能拔毒,便能保护五脏六腑,抗拒毒物进一步入侵,并且令体内自生抗毒与排毒的功能。如用解毒药同时解毒,九还丹威力增,创口可望很快地复原。哦!老弟,你的手好温柔,定然是位细心柔顾的人,其失礼,还示请教老弟贵姓大名呢!兄弟李三。”
“是真姓名么?”小花子笑问。
“姓名无关宏旨,像我这种亡命之徒,经常改名换姓,不然活不去哩!在府城,我叫王缙,在此地叫李三。”
“以前呢?”
“我这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那么,我也不能告诉你真名实性。”
“在下请教老弟的姓名,只为了便于称呼而已。其实在丽水客栈两位动手打抱不平时,在下便已猜出你们也是江湖人。”
“江湖人没有理由隐瞒自己身份。”
“如果你换了我,不敢不满,哦!该上药了。”
小花子替他上好药,用衣带替他裹好创口,刚拾摄停当,外面传来了三响叩门声。小花子拉开房门,扭颈道:“敝同伴回来了,大概已找到解药。你好好安歇,我出去看看。”说完,带上房门走了。
他怎能安歇?章姑娘身落虎口,生死不明,他必须找到俞五将姑娘救出,一个姑娘落在恶贼手中,那还了得?救人如救火,十万火急,目下创伤已无大碍,他必须走。
他下床将日精剑藏回匣中,往怀一塞,穿着停当,挂好百宝囊伸手拉开房门。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来了四个人。一名老村夫掌灯,两位小花子,押着狼狈不堪,头青脸肿的白额虎,超过天井到了房外。
“咦!你怎么起来了?”替他裹伤的小花子讶然问。
将白额虎押回的小花子站在门外,也惑然道:“早知你能自行疗伤拔毒,也免我这般费劲了。”
他抱拳施礼,笑道:“如无两位老弟的九还丹圣药,在下恐怕踏上黄泉路了。两位相救之恩不敢或忘,容图后报。”
“兄台似乎打算离开哩!目下城中甚乱,兄台伤势不轻,似乎不宜外出涉险。此地是城西的偏僻处,即使被三二十名打手包围,也休想如意,兄台何不暂且在此养伤?”脸有胎记的小花子诚恳地说。
“在下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是为了章姑娘的事么?”小花子急急接口。
“咦!老弟知道这件事?”他讶然问。
“你带走章姑娘,小可兄弟本来随后追踪,意欲暗中相助,不料到晚一步,你已冒险人山,我们迷失了方向,最后只好转回府城,改走云和龙泉大道,料想你两人如果能走出山区,必定走云和转龙泉,所以跟来了;没想到俞五已先到一步,你却达时方行现身,章姑娘呢?”
“在下这就去找他,她原来藏在双头蛇周三家中,在下亲见周三夫妇随着俞五和白额虎的打手走了,可能周三这家伙出卖了我们。”
小花子转向脸目全非的白额虎,阴森地问:“阁下,你得带咱们去找周三。这次如果找不到在下要卸了你的狗腿狗爪子。”
“周三夫妇已……已被俞……俞五带……带走了。”白额虎魂飞魄散地叫。
“那么,用你不着了。”小花子冷笑着说。
“饶………饶命!爷台即…………即使杀了小……小可,也………也无法找到俞五,何……何不放了小可?小可愿……愿替爷台效……效力寻………寻找俞五的下落。”
“这人是谁?”他插口问。
“白额虎黄二。”小花子答。
他摇摇头,苦笑道:“白额虎不过是本地的痞棍而已,为了几两银子,甘心做俞五的走狗。刻了他于事无补,老弟何不用他?”
小花子略一沉吟,向白额虎沉声道:“天亮之前,阁下必须将俞五的消息打听清楚。红日上升,而又不见阁下前来报告,那么,在下要将阁下挫骨扬灰,信不信由你。贵地百十个小流氓,不够在下祭剑.你如果不怕死,可以纠集狐群狗党到此地来打我,哼!”
白额虎暗暗连声慌乱地答应,抱头鼠窜。
“在下到周家走走,看章姑娘是否留下了线索。”艾文慈说。
“好,咱们兄弟俩陪你走一趟。”
周家已人去屋空。大门未锁。柴房中不见章姑娘的踪迹,也未留下任何线索,仅藏在柴草堆中的包裹无恙。
艾文慈心中焦虑,但苦于无处寻找俞五的下落。小花子已特大闹元和栈、活捉白额虎迫供的事说了,断定俞五那时闻警从后门溜走,要查下落委实不易。目下唯一寄望的是白额虎,希望白额虎贪生怕死前来报讯。白额虎是地头蛇,要查俞五的下落,他比任何人都方便得多。
三人回到住处,心神不宁地等候消息。人地生疏,而且是夜间,不得不等,至少得等到天明方能着手寻找。
同一期间,府城程三爷府中,有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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