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斗宴
此时匆匆而至的希诺,只是一身简约素净的打扮,上着一件粉色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外披一件浅色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波光流动,飘逸灵动。三千青丝只是简单地轻轻挽起,有几束发丝轻轻垂下,微风轻拂便调皮的轻扬在脸庞。
原本如月的柳眉,却偏在眉尖上染了一股淡淡的冷清;一双清澈的美眸也似染了层淡淡的薄霜,晕起一层水雾。蝶扇般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一小段阴影。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笑意,眼角微微向上翘,清丽魅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带着些许忧伤淡漠,说不出她是喜是愁,是哀是乐。只看得玉榕枫心猿意马,情牵意挂,一时挪不开目光,更是差点守不住那一份隐忍。
而希诺在触到玉榕枫的星眸后,便慌忙低下眸子,躲闪开来。然而四目相对,纵然是瞬息之间,却那般铭记于心,深深烙印。只是,希诺清水挂面,不施粉黛却清新脱俗的模样,到了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却显得格外的碍眼。
待希诺坐定,云裳便轻举酒箸,巧笑开言。
“希诺姑娘可真是生的清丽可人啊之前湖心亭匆匆一面,加上云裳伤了脚,所以都没能与希诺你多详谈,所以云裳特意求烨哥哥请你前来晚宴,也好让云裳好好认识一下你这位名门之后。云裳今年二八年华,不知若是叫希诺你姐姐,会不会失礼啊?”
希诺淡然一笑。
“云裳郡主实在太抬举希诺了,按年景郡主是可以叫我姐姐。只不过,郡主身份金贵,尊卑有别,郡主还是别折煞希诺了。”
“怎么会呢?希诺姐姐乃是名门之后,而且这段时间还替云裳照顾烨哥哥,云裳真是感激不尽,岂有受不起之理?希诺姐姐,这第一杯,云裳代烨哥哥敬你,感谢姐姐这段时间的辛苦照顾。”
说罢,掩口而饰,一边徐徐慢饮,一边眼角流盼,眼神自然远远地飘到希诺身上。想自己贵为彩云国的郡主,从小跟着父王迎宾应酬,酒量自是不在话下。而看希诺那副娇弱模样,倒想看看她酒后失态之时,会是一副怎样的大家闺秀之姿。
饮毕,用丝巾轻拭嘴角,举举空杯示意,朝着希诺微微一笑。
“希诺姐姐,请。”
希诺看着面前的酒箸,黛眉微蹙,嘴角轻抿,便端起酒箸。
“云裳郡主,实在客气了。那希诺也恭敬不如从命,请。”
轻抬酒箸,仰首而饮,辛辣而呛口的滋味,那流入喉中的灼烧的刺激,直呛地希诺想流泪。希诺只是紧闭水眸,硬是将一整杯酒生吞下喉。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希诺轻轻抬手,拭去嘴角残余的酒渍。
“希诺姐姐不愧为名门之后,举止间都流露出一种英姿风流呢这样,第二杯,是云裳敬姐姐你的,云裳初来乍到,日后在这还麻烦姐姐多多照顾呢”
“云裳郡主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希诺了。云裳郡主来此自是贵客,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希诺酒力尚浅,恐怕……”
玉榕烨见此,也开口柔声劝慰。
“云裳,希诺她不胜酒力,还是……”
见玉榕烨出口袒护,云裳则撇撇小嘴,娇嗔道:
“烨哥哥,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帮着希诺姐姐啊希诺姐姐称酒力尚浅,那是自谦之语云裳这杯酒,是特意敬姐姐你的,可不能不喝哦再说,姐姐方才那杯烨哥哥的酒都喝了,如果这杯不喝,可就是看不起云裳,不给云裳面子了。枫哥哥,你说呢?”
云裳转头,幽幽地望向玉榕枫。然而,还未待玉榕枫开口,希诺便红唇轻启,抢先一步启言:
“云裳郡主你误会了,希诺真的只是不胜酒力,还望郡主莫怪。这样,这杯酒希诺一齐敬皇上、王爷、郡主,希诺先干为尽。”
说罢,低眸轻轻拿起酒箸,一饮而尽。只是余光还是忍不住飘向对面的玉榕枫,只可惜此时的玉榕枫却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兀自举杯自酌。余光轻扫,却在触碰到之后,有一次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只怪酒入愁肠,烈酒伤情。
看着希诺喝完两杯,两颊也微微泛出红晕,云裳不禁嘴角轻扬。
“云裳听闻希诺姐姐才思敏捷,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云裳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呢不知姐姐今日能否给云裳一个薄面,为云裳赋诗一首,也好让云裳开开眼界,如何?”
“郡主过誉了,希诺才疏学浅,谈到作诗远不及皇上、王爷,还是……”
“姐姐就别再谦虚推诿了,如果再推脱可就不是谦逊。”
“可是郡主,希诺真的是……”
“别可是了,希诺姐姐,云裳敬你如姐妹一般,可姐姐先是推诿不肯与云裳唱饮,如今又不肯为云裳作诗,看来姐姐是不肯领妹妹这份情,所以才百般托词的吧?”
闻言,希诺只是低下水眸,淡淡说了句:
“希诺不敢。”
“希诺姐姐,你要是再不赋诗,扰了皇上、王爷的兴致,到时候可就要罚酒三杯了。枫哥哥,你说是不是呢?”
云裳娇软绵绵的声音,加上“枫哥哥”这一声亲昵近密的称呼,直叫的希诺揪心隐痛。希诺微微低眸,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略带苦涩的笑意。
“既然云裳郡主,如此盛意拳拳,希诺也只得献丑一试,还请云裳郡主多多指教。”
云裳只是嘴角微勾,转头轻轻朝水儿微微一笑。而水儿亦轻轻颔首,继而朝一旁的尹凡递了个眼色。随即,水儿便缓缓走出,薄唇轻启:
“赋诗岂能无丝竹之声相伴?水儿斗胆,想为希诺小姐抚琴一曲以添雅兴。”
云裳郡主继而启言:
“不错美酒当前,抚琴赋诗,确实人生一大雅兴。”
随即水儿紧接着话语。
“郡主所言甚是,不过如果还能有舞剑助兴,就声色意形四美集齐了。”
话刚落音,尹凡便从旁站出,下跪揖礼。
“尹凡愿为郡主舞剑。”
云裳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望望向玉榕烨。
“烨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玉榕烨微微颔首,眼神飘向希诺。而希诺则是望着玉榕烨淡然一笑。
云裳见状,嘴角笑意更浓。
“水儿、尹凡,你们可要好好配合希诺姐姐,可不能因为你们而扰了姐姐的诗兴。”
“水儿遵命。”
“尹凡遵命。”
说着,水儿便移步到师乐队的古琴前。微微俯身,款款而座。玉指轻扬,纤细白皙的玉指,便轻抚上琴面,凝气深思,随即玉指在琴上翩然起舞,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清音曲调。琴音纯美古韵,犹如一汪清泉,清清泠泠……犹如初春的一阵清风惬意非常,又如夏夜湖面上的一层荡漾涟漪,引发席间人心中情愫,琴声清新致雅,缓缓而出,荡漾在御花园之中。
而此时的尹凡,已然一个纵身,跃然飞至宴席中央。轻袍缓带,衣袂翩飞。灯火辉映,却照的尹凡那一汪朗目如月夜寒江,闪着一丝冷傲与倔强。丝竹声起,琴声汩汩,尹凡只是墨发轻扬,便见银剑出鞘。剑如银蛇吐信,随曲而动,又如游龙行走,声起剑落。剑光璀灿夺目,舞姿更是矫健敏捷。
随着水儿指尖的托劈勾抹挑,琴音便流莺婉转,犹如银珠落盘。尹凡的银剑,便随着琴音起动。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快如闪电,破风而立。此所谓,一舞剑器动四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希诺只是缓缓起身,玉步轻移,立于席旁。
希诺屏气凝神,沉思片刻,便想到了李白的《清平调》,随即望着云裳郡主微微颔首,嫣然一笑、水波灵动,朱唇轻启:
今日蒙云裳郡主厚意,希诺今日就以郡主芳名赋诗一首,请皇上、王爷、郡主指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字字珠玑,从希诺的口中吐出,更觉美轮美奂,让人逸兴翩飞。柔声细语之中亦带着一丝清冷,让人好不怜惜。此时的玉榕枫正端酒自酌,可听到如此美妙动人的词句,也不自禁地抬眸,望了一眼那飘逸秀美的倩影。随即垂下晶眸,隐去眸中渗出的丝丝情意。
而希诺循着琴声,缓缓而言: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时铮铮的琴音,配着希诺口中吐出的美好词句,加之此时尹凡正舞弄翩然的剑法,音意形美兼备,只让人沉醉其中。
而希诺淡淡望了一眼云裳郡主,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柔然序言: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琴音高亢而鸣,似乎进入到了琴曲的新,此时的琴声委婉却又带着刚毅,缓缓而来,徐徐而去。琴音亦是由缓入急,高低相叠,错落有致,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希诺稍作停顿,檀口轻启,准备吟诵最后一段: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可是就在希诺吟诵最后一句之时,琴弦却突然绷断,一记音破,金锵声起。而此时的尹凡舞剑也进入一个,只见他凌空旋转舞剑,翩飞剑指。可偏偏在琴弦绷断之际,突然飞旋的银剑猝然脱手,骤然朝希诺方向直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