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我和姐姐就把后窗户的窗板上上了。窗板是木板做的,其用途有两个:一是安全;二是御寒。从前天晚上开始,天黑后不久,就有狼来到后院。所以,天一黑,就急急忙忙把后窗板上好。
妈妈:“前天晚上是一个狼,昨天晚上是两只狼,在房后嚎的那么难听,真瘆人。”奶奶对我说,“是不是你们谁去掏狼窝了?”我天生胆儿小,奶奶不会怀疑我能够敢掏狼窝,我答道,“没有听说谁掏狼窝了。”妈妈:“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再来了?”我说:“连赵福家也不敢去了。”妈妈:“活祖宗!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搁家呆着吧。”姐姐:“别说话!听!”我们几个人都凑到后窗户,屏息静听。十分清晰,鼟鼟鼟的狼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哎呀妈呀!这可不像一两只狼啊!”“无缘无故的,怎么闹起狼来了?”“还是谁惹着他们了!”
“嗷——呜——”突然,一声低沉、哀恸的狼嚎声从窗外传进屋里,令人毛骨悚然。又一个狼开始嚎叫,接着,几只狼同时嚎了起来。在哀哀的嚎叫声中,明显透露出哀怆、哀怨的腔调。姐姐两只手紧紧捂住耳朵;钻到被窝里,蒙上了大被。奶奶:“今晚不要闭灯了。狼怕亮。”
早晨起来,耳朵里头好像还有狼嚎的呜咽声。老杨家大爷一边扫院子一边说,“这一宿!把人折腾坏了。哪有成宿嚎的。”父亲:“真奇怪?这狼怎么专门跑到我们的后院来叫唤呢?”“我也纳闷呢?咱们两家的孩子都小,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儿呀!哪个敢去惹乎狼呀。”“就说呢。”
放学回来的路上。一个同学:“昨晚一群狼在北边嚎,听见没有?”“吓死人了。就在老杨家房后。”我说:“今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嚎了?”小生子:“不能了!”“你怎么知道不能来了?”“我说不能就不能!”小生子的脸上露出了把握十足的表情。
放下书包我又去找小生子,想问个究竟。小生子和老杨家大爷的孙子领着我绕到后院。小生子:“你看!柴禾垛下面……”他手指着几堆灰白色的狼屎,又指向他们家的萝卜窖,“你看!窖盖上!”我看到萝卜窖上密密麻麻的狼的脚印。小生子揭开了萝卜窖的木盖,让我往里边看。我说:“啥也没有!”小生子:“闻闻!”“土腥味?狗尿味?”我恍然大悟,“啊!你小子把狼给藏到萝卜窖里了!”小生子:“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儿?”“谁?”“下午你们班的苏光来了吗?”“没怎么注意。啊,是没有来。原来是他!怎么回事?快讲!”
小生子:“苏光那天抱一只狼崽子,我以为是一条小狗,问他谁家的狗?他说,你好好看看,谁家的狗这样?我问他从哪弄来的,他不告诉我。我问他往哪抱?他说正愁着没地方搁呢,让我找一个地方。我说没有地方。后来他说你们家的萝卜窖不是空着吗,先放一天,明天就拿走。”“你就让他放里了。”“他硬是把狼崽子扔了进去,就走了。”“第二天他怎么不拿走?”“我也着急呀!我怕再叫唤一宿非露馅不可,今天没吃早饭我就去找他,上学时他把狼崽子抱走了。下午,我看你们班上他没有来,指定是出事了。”“他从什么地方弄到的狼崽子?”“他说是复兴屯的人在北山大草甸子里抓来的。”
这个学期苏光再也没有来学校上课。苏光让他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下一个学期开学时,他一瘸一拐的来上课了,由于功课跟不上,降级了。
半个月之后。房后杨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猫头鹰。白天一动不动蹲在树杈上;夜间,时不时地发出凄厉的叫声。奶奶每次上后院回来总是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妈妈也有些心神不安,老是叨叨咕咕,“又要出什么事呢?”
过了几天,我发现后院苞米楼子下面散落一些苞米粒。父亲到苞米楼子上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第二天,散落的苞米粒多了,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苞米粒。老杨家大爷:“八成是耗子在苞米楼子里絮窝了?”父亲:“兴许是。”我听到后,把大狸猫抱来,送到苞米楼子上;大狸猫上去后,从缝隙立即跳了下来。我几次把大狸猫弄到苞米楼子上,它总是急不可耐的跑回屋里。
老杨家三爷给我家借来一个耗夹子。晚饭后,父亲把耗夹子放到苞米楼子上。第二天早晨,苞米楼子里传来“吱吱”的叫声。院子里听到叫声的人们,都好奇地来到我们家的苞米楼子跟前。从苞米楼子的缝隙中看见:是一个黄鼠狼的前脚被耗夹子给夹住了。
耿发跳上了苞米楼子,一只脚踩住黄鼠狼的大尾巴,一只手捏住黄鼠狼的脖子,跳下地来。顿时,一股臊臭气味在院中弥漫开来;人们捂着鼻子,无法避开这种难闻的气味。奶奶对耿发说,“快把它放了!黄皮子是黄仙,咱们可是得罪不起呀!”耿发他妈:“混小子!你少给我惹祸!你把黄皮子给我放了!”赵大娘:“什么黄仙!上礼拜把我们家的大芦花鸡给咬死了,我还没有找它算账呢!不能放!”赵老师看看父亲说:“放了吧。黄皮子是益兽。他上你们家苞米楼子主要是抓耗子。你们家苞米楼子里的耗子就是它给抓光的。还是放了吧。”这时,供销社老李上班路过,见此情景,忙说,“别放了。卖给供销社吧。”他从耿发手里接过黄皮子,上下打量一阵子,“你们看,这毛管多好。到供销社定个价,我们收了。”老李看着父亲犹豫的样子,又说,“一个村干部还迷信呀!再说了,供销社多收些皮货,多挣点钱,大家也可以多分点红嘛!”奶奶:“就认识钱儿!早晚得遭报应。”父亲:“黄皮子给耿发了,你说了算。”供销社老李:“行了!耿发!跟我上供销社!卖的钱就归你了。”
猫头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后的那棵大杨树。
一个星期之后,我家发生了失窃。“八一五”以后,我家一直使用一个大约高40cm、直径30cm,大个铜炮弹壳子做夜间撒尿的尿桶。使用类似器具代用品的人家,在那个时候当然不只我们一家了!这个尿桶很沉重,盛了尿与未盛尿,轻重差别并不十分明显。天黑了,妈妈让我把铜炮弹壳尿桶拿到物理来。我到鸡窝旁,尿桶不见了。问:“尿桶怎么没有了?!”“晌午还看见了呢,怎么没了!再找一找。”“没有!”妈妈和奶奶都出来察看,果然没有了。奶奶:“丢了!一定是丢了!”妈妈:“真是的!一个尿桶也有人偷?”“拿去卖破铜烂铁了。”三天后,我和孟宪刚跑到供销社后院,在废品堆里发现了我们家的铜炮弹壳子尿桶。
(2005-02-05~2007-07-16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