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这才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陆离,陆离不见了!
放眼望去,一道悬崖向远方延伸,宛若一条矫健的长龙卧在崇山峻岭之间。方圆十里之内,不见人影。背上涔涔直冒冷汗,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音乐,是音乐!那悬崖下的乐声,与他在犀照馆的异梦中所听见的音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莫非陆离和他一样,在音乐中迷失,失足掉下了悬崖?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从悬崖上向下望去,是一片混沌的黑色,仿佛一张咧开的大嘴,想要将天地万物吞入腹中。
“陆离!陆离!”他跪在崖上,冲着下面喊道,“陆离,你在哪里?”
“陆离,听见我说话了吗?”
“陆离,你在哪里,我来救你!”
……
山谷中异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回应。纪风涯心乱如麻,点了一支烟,在崖边来回踱着步子。或许刚才听见的音乐,不过是时间深处的又一次迷失。而当他沉浸在过去的伤感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陆离很可能发现了什么线索,在追查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想到这里,他将烟掐灭,振作精神,在崖上细细搜寻起来,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绕到崖后,跳入眼帘的是一片五彩沙林,宛如沉睡山涧的虹,又似一幅绝妙的丹青国画,在碧蓝的天幕下散发着绚烂的光彩。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彩色的沙石上依稀可见两道浅浅的印痕,呈平行状,大约有七八米长,是直升机停留的痕迹。
是他们!从拉斯维加斯,到南京,到上海,他们就像幽灵一般无所不在。他们隐藏在黑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无声无息地操控着这个游戏。他们夺走了小蝶的尸体,阻止他发现真相,又处心积虑地设计他,令他迷失在时间深处而不自知。
敌暗我明,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一直以来,他按兵不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而此时此刻,他已厌倦了这种消极的等待。就是消极的等待,令他永远失去了小蝶。
不!同样的错误,绝不能再犯第二次!他握紧了拳头,与其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不如主动出击,逼迫他们现出原形!他要寻找一个契机,将幕后变为前台!
他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走,忽然脚下一滑,仿佛踩空了一般,骨碌碌地向下滚了几十米。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触到了地面。他两眼直冒金星,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四周是一片幽暗,伸手不见五指。他蹒跚着起身,摸出手机,调到照明状态,向四周照去。
身后是一排仄仄的石梯,通向顶端的石门,此时此刻,石门已经关闭。眼前是一个幽深的洞穴,黑暗中隐约透出一丝灯光。在光亮的指引下,他向洞子深处走去,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间宽敞的石屋,石屋正中是一张圆形的石桌,桌旁有两个石凳。桌上摆着几只银盘,盘子里是一堆熏烤后的动物残骸,看上去像是野兔或者麂子之类野味,还有几枚已经风干的野果。盘子右边摆着一只波斯夜光杯,杯底还残留着少许琥珀色的**,散发出陈年桂花酒特有的醇香。
一盏雕花的烛台安静地立在石桌正中,红色的香烛燃了一半,摇曳的烛光映在凝脂一般的象牙上,说不出的诡异。一旁的石壁上,有一扇石门,半掩着,露出一道珍珠的帘子。
推门而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靠墙的位置,是一张石床,白色的纱幔轻轻垂下,依稀可见**铺着锦绣的被褥。床边,有一只矮小的石柜,上面摆着一排木雕的娃娃,大小不一,一个个咧着嘴笑。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把裹了兽皮的弓箭,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用过了,箭头上已是锈迹斑斑。墙角处,有一只小巧的梳妆台,青色的石台上摆着一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化妆盒,一面泛着铜绿的镜子,一柄翡翠梳子,一只古色古香的玉盒子。
他将玉盒子打开,暗紫色的锦缎上躺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白璧,外围是一圈古老的流云花纹,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罗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