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猜到他的心思,每天下班回来,她都有些不自在。半夜,她会突然醒来,她害怕丈夫晚上趁自己睡着,会用清亮的菜刀谋害自己。但没有,她这是徒劳,是过度地紧张。其实是没有必要的。话有说回来,当初丈夫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在公司里受到了上司的痛骂,回来后一直不舒畅,所以总想找个发泄筒,因而总喜欢吵架。
但自从这次厮打过后,让他真正明白,理应对这个家庭负责,因为他是个堂堂的大男人。只是王成风一下子接受不了,他情愿丈夫还像从前一样,这样的话,她就有理由去喜欢程寺滔,去经营另一段感情。
然而现在,要是她去喜欢程寺滔的话,过错就在自己的身上。她感到真的很讽刺,怎么会一下子发生了转变,就因为一场厮打,让事情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化。
如今,她真心真意地喜欢程寺滔,她甚至有想过,如果程寺滔回去的话,自己就跟随着他去武昌。但好象现在没有可能了,因为丈夫不再像从前一样。她找不到理由了。于是她在家里故意鼓捣东西,让丈夫发怒。但丈夫一点都不在乎,他开始谅解她,同她保持沟通,对儿子也十分的关怀。
这么巨大的转变,让儿子感到有些意外。每个假日,丈夫还会主动带儿子去公园。而儿子因为受到大自然的感染,开始对绘画异常的痴迷,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拿出颜料绘制图画。刚开始只是简单的涂鸦,父母一点都不在意,任由他去绘制,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父亲在他的书桌上翻到一张图画,那是一张葫芦娃的图画,画像十分的逼真,而且画图十分的有神,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像是个十岁孩子画出来的,父亲以为是他临摹别人的画,就把儿子找过来,问他图画的原本的版本在哪里,儿子说,这是我画的呀!听到这个话,父亲脸上一下子流溢出喜悦的笑容,他说,真的呀!
因此,父亲把儿子送到绘画兴趣班,他决定要好好培养自己的儿子,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
但王成风现在变心了,她开始越发的厌倦丈夫。只要一有空,她就会到程寺滔家串门,而每次过去的时候,程寺滔都在拼命地写稿子,没有时间搭理她,于是她就和程寺滔并排靠在一起,看他在稿纸上面写的歪歪斜斜的字,那些字体虽然歪斜,但十分的好看,有个性。
有一次,她在拿开水瓶的时候,差点跌倒,是程寺滔走上前,用蛮劲抵住王成风整个身体的重量。因此王成风回去后,一连高兴了很多天。她猜测,程寺滔定然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他肯定是不敢开口的,她是这样认为的。但仔细想想,这个女子是不是疯了,竟然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
不然,她没有疯,她只是在幻想,而且幻想的能力很高超,让人觉得很可笑。这样以来,她就没有心思放在家庭上。她时常在做饭的时候分神,有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烫伤了,有的时候不留神把锅里的菜都给烧焦了,更有的时候液化气忘了关闭总闸门。
写稿子也不讲究质量,敷衍着写完一篇稿子就交付给总编。有一天,总编找到王成风谈话,说,你这段时间好象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就连稿子里面出现了错别字也分辨不出来。王成风连忙说,哦,对不起,真的,我会注意的。回去后,她再三思考,决定找机会像他表白,要他知道自己是爱他的,这么长久了,她都隐瞒着,她要找机会向他告知。
许久以来,程寺滔都在忙活着自己的稿子,写了成千上万的字,而从中获取的金钱也不少了。但他始终觉得内心很虚空,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着他的叶碚,周而复始的回想着,甚至有段时间,晚上做梦都做到叶碚。但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四周空空荡荡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气,他甚至感到寒冷。
但一般这个时候,房门定然会被敲响,不要猜就知道是王成风,她是来催稿的。
然后程寺滔去卫生间换下皱皱巴巴的睡衣,就来到柜子跟前,把大叠大叠的稿子翻找出来。从中找到王成风所要的稿子,然后她会去杂志社,而程寺滔始终是留在家里,因为他要处理一些来信,要阅读一些读者的心声,所以他没有空闲的时间。
虽然看上去,这样的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但对于程寺滔来说,有那么多读者支撑着他,他感到无比的满足。他每天都要整理自己的稿子,甚至有的时候不忘记在笔记本上写文字,这是他的习惯,从小他就有这个习惯。在他老家的书柜里,有一整本一整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他的喜怒哀乐,记录了他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
今天起来,他一如从前,从大堆的来信中找出最显眼的一封,然后拆开,一字一句的看下去。来信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常事情,他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有的事情他不想干涉,更或者说,有的事情他还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不敢去决断。他只是看看而已,没有其他用意。看完这些信,他定然是会拿出笔记本写文章的,今天她又拿出来了:
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知道王成风对我有意思,但我不想干涉别人的家庭。我在尽量避免同他单独相处,只是她一再缠绕,一有时间就串门到我家。我并非不欢迎他来我家,更多的是因为一个已婚女人时常到一个单身男人家来,这会引来非议的。
老实说,在我的眼里,她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妻子。我认为,既然你为人母亲,就应该承当起责任,而她,却对我有十足的意思。当然,我只是猜想而已,也不敢对这件事情太果断的下结论。所以我只是在文章里稍微提及。
在此,我想说的是,现在我对那些忽闪的记忆始终无法淡忘的,而那些欢笑连同泪水时不时会涌现。每次走在喧闹街道上,看着那些偎依在一起的小恋人,就会顿生难过,之后那些往事就会酷似风暴,猛烈地来到我的身边。我时常会在人缝里一下子就感到难受,于是我会加大步伐。回到寄居的地方,我会拿出我的笔记本,或者拿出稿纸,在上面写文章。
近来,生活异常的乏味。成天都在家里,前段时间去了望奎的乡下,那里的一切都让我神往,尤其是那种红到透亮的水果,是我所喜爱的。它就是樱桃,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这种水果,那是我对它最初的印象,后来长大后,偶尔在武昌的街头能够看到贩卖,但都不新鲜,好象是用了催熟剂,红得一点都不自然。
然而这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樱桃树,那种纠结在一起的树枝上结满了樱桃,曾想带一包种子回去种,但后来因为总编催促的紧急,所以忘了带回去。我曾为此而感到遗憾,但后来想想,即使带回去了,也没有地方种植,我那里不像乡下,自己有一整片园子,而种植在阳台上,我相信那种水果是会受到委屈的,因而我觉得没有必要遗憾了。
在哈尔滨待了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今天我突然想回家了,但这里有太多我的读者,我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们曾给我写我无数封信,他们希望我永远给《漂流岛》撰写稿子,但我并不能答应他们。我只能说,我会把待在这里的时间给拉长。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写下去了。
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