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斯滔,蜷缩在车厢的过道里大口大口地抽烟。烟草的香气让他委靡的神经振奋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去洗手间用水冲洗了发红的眼睛,然后继续回到过道里。看着窗玻璃外的夜色,它像是个巨大的幕布,让他感到迷茫而无助。
低头看了表,他知道再过几个时辰,火车就要进站了。冗长的沉默让他像只孤独的兽,需要咆哮。需要发泄。在他看来,这列火车如同黑漆的牢笼,把他死死地锁在了里面,没有一个熟识的人,没有自由走动的空间。尤其是经过隧道的时候,没有与外界沟通的信号。
他觉得,天地间最寂寞的地方,莫过于此吧。
折回到座位上,把新买的杂志《萌芽》随意的翻动了几页,看着那些娇气的孩子描写着他们张扬的青春,好象自己早已苍老。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这么的年轻。
那些文字是出自于他的生活,出自于所有年轻生命的生活。他们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别人的欢笑,更看到了那些青涩生活里的悲喜无常。
然而为什么程斯滔却有种荒凉的感知?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了此刻自己内心的想法,总之,乱糟糟的。自从与女朋友分手的那刻,情绪就紊乱而波动。每天脑袋里想得只有她,做事的时候会经常出错。姥姥叫他拿葱头,他就会拿大蒜。说话的时候凌乱而没条理。
为此,姥姥感到害怕。总以为孙子患了精神的疾病。
然而程斯滔是自知的,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把脑袋弄坏,所以他觉得要逃离。逃离事情的发生地,逃离那些记忆的原始场所。
是四点的光景。程斯滔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车厢空气里,他把手伸到裤兜里,在蓝色的屏幕上看到一串熟悉的号码。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按下接听键,喂,你去了哪里?我的青春费怎么说?
程斯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青春费?
就是你浪费了我那么长的青春,难道不找你索赔呀?
话刚听到一半,他就愤怒地挂断,紧接着把手机调节到关机的状态。他从来没有想过,叶碚会如此的残酷。竟然还开出索赔青春费这样荒唐的“条款”,哈哈,真怪自己当初没长眼睛。也没有谁逼迫他来喜欢自己呀?为什么到最后要这样来折磨人呢?
她是不是蛇蝎心肠呀?为什么和她交往这么长的时日,却总也没有发觉。真怪自己有眼无珠。
带着愤怒回到座位上,他注意到孩子的母亲依然在熟睡。车厢里的乘客还是像先前一样,歪斜着脑袋呼呼睡觉。而程斯滔却是醒着的,他在位子上忐忑不安。每每闭上眼睛,他都能看到叶碚恬美外表背后的狰狞面目,因为那是一张让人看了就会无比惊慌的面目,她紧皱着眉头龇咧着牙齿,像是要吞并某个人一样,这样的面目只有在恐怖片里才会出现。
他带着这样的恐慌,逐渐陷入梦境。梦境像是个魔鬼的手,狠命地把他拽了过去,他费劲全力挣扎,但没用,他被狠狠地抓住了。一个蒙面女人,她用妩媚的姿态勾引着他,但他知道,这当中肯定暗藏着某种玄机,他不敢看那黑布背后的面孔,他担心看到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孔。
但他对她充满了好奇,他想看看,那会不会是叶碚,于是睁圆眼睛,通过手指的缝隙窥视着,当他撕开黑布,他看到的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呈现在面前,她拥有丰满的体魄,一双像是夜猫一样幽幽的眼睛在引诱着他,但他,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地靠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处何地?
现实——梦境。中间横亘了一条河流。他站在岸边观望。到底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现实?这个女人的出现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呢?他无可猜度,只是他对她充满了戒备。她不知道她的出现到底以为着什么?会不会给他带来某种灾难,他现在最害怕的是,受挫。他不想再次受到挫折,因为他的心早已破碎。他不想在他的心脏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时候,又去接受另一次创伤。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麻绳。因而即使她有婀娜的身段,即使她不断的**,他仍保持着清醒。与之保持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