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的早晨,方右山独自一人到报社去了,他没有开车,因为丛兰要去一次乡下,说借他的车用两天。
丛兰自从与王明初离婚后,始终憋了一口气,就一直没有给乡下的公公婆婆打过电话,也没有去看过他们。虽然她和王明初解除了婚姻关系,但两位老人毕竟曾经是她的公公和婆婆。现在想想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不应该,王明初丧心病狂地抛弃了自己,他也抛弃了他的父母,这是王明初的错,不是他父母的错。两位老人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他却不思养育之情,选择一声不响的出逃,这对他的父母是一个莫大的打击,两位老人肯定要比自己难过得多。丛兰决定去看看他们。她没有事先打电话,是想让二老得到一个惊喜。
丛兰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方右山,也告诉了妈妈,得到他们的赞许。
丛兰在商场买了不少东西,塞进汽车的后备箱中,把后备箱堆得满满的。她用了四个多小时才把车开到了属外市管辖的夏庄。丛兰来过夏庄两次,一次是她和王明初结婚以前,一次是结婚以后,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夏庄的变化不大,但是仍让她感到了陌生。
她驱车来到庄西,看见了她印象比较深的院墙,那院墙是由灰白色片状石头砌成的,顶上用紫色陶瓦搭了一个防雨檐,应该说不仅是为了防雨,还有一层美观的概念,不过和下面的裸墙有些不协调。
院墙的大铁门换了颜色,由原来的漆黑变成了大红,那红色光亮耀眼,好像是才刷过不久。大门敞开着,她直接开了进去,一条大灰狗狂吠着冲了出来,丛兰不敢再向前开,就把车停了下来,她也不敢下车,只是紧张地躲在车里,那只灰狗围着汽车不断的大声吼叫。丛兰心中纳闷,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狗?
院内的三间房是典型的圆顶平方,不像辽南的建筑风格,颇具辽西的特色。原因是王明初的父母是三十年前从辽西搬来,虽然这套房子是十年前建造的,但是王明初的父母还是比较惧怕风沙,一直保持在辽西生活的习惯。房屋的玻璃窗全部关着,因为反光看不清房内的情况,中间一间的房门虚掩着,一个形容枯萎的男人打开房门站在那里向院中的汽车望了一会儿才漫步走来。
丛兰见走来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公公王道仁,一年不见,恍如数年,他原来就瘦,现在一看,差点就皮包骨了,还微微有些驼背,50岁的人和60岁没什么区别。丛兰的心一阵酸楚,她不敢打开车门,只好摇下玻璃窗,探出头去喊了一声“爸爸,是我,丛兰。”
王道仁那灰暗的眼睛突然一亮,没有前来制止狂叫不止的恶狗,却转身跑向屋里,丛兰正在纳闷之间,王道仁拉着婆婆就从门内跑了出来,两个人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了。婆婆边跑边说:“你个死老头子,不去撵走狗,先跑进屋来做什么。”她向那只围着汽车乱转的灰狗喊了两声,那只灰狗就夹着尾巴低着头走到她的脚边,不断地抬眼看着她。
“兰兰,快下车吧,这狗不咬人,快,快。”婆婆一着急,竟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丛兰见公公婆婆都在身前,她就不再害怕那只狗,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口里喊了一声“妈”就来到婆婆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婆婆的手。
婆婆拉着丛兰就走进房中,王道仁紧跟在后面,那只灰狗也摇头摆尾的跟着乱转,表现出见到久别而归的主人的喜悦。
婆婆把丛兰扶到炕边坐下,让然用双手握着丛兰的手,仔细端详丛兰的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紧接着低声抽泣,丛兰也流出了眼泪,刚要用手擦拭,婆婆就就用双手把她搂进怀中,抽泣也变成了放声痛哭,她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婆婆不好,养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孽种,让你跟着受苦”。那哭声中满含了悲痛、哀怨和凄绝。丛兰也被婆婆的哭声感动,痛苦地哭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王道仁被这母女二人的哭声感染,也流下悲伤的泪水,他偷偷地流了一会儿泪,就赶紧擦去,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对她们说:“好了,兰兰来了,应该高兴才对,不要再哭了,赶紧给兰兰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