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下午四点。
方右山和丛兰告别陈老伯离开小庙,走在出山的路上。
方右山此时的心境和上山的时候又不同了。这将近一天的时间,他可以说经历了以前几天或者说几十天没有的经历。以往他出去旅游,可以边走边写出精彩的游记,但是今天不同,他的脑中被灌进了大量的信息,不是信息的数量过大,而是那些信息可以膨胀,尤其是那个在门口一闪就不见了的黑影,让他浮想联翩,让他心潮澎湃,那个影子好像具有裂变效果,在他的心里分化、碰撞,然后形成碎片,充斥整个大脑。
再次看见山坡上的坟墓,已经不是静静的景象,仿佛那些沉睡的幽灵纷纷走出坟墓,正张牙舞爪的将自己包围。
一个疲惫无力的声音把方右山从漫无边际的想象之中拉了回来。那是丛兰的声音。
“右山,有了今天的见闻,你的灵感总该出现了吧。”
方右山略一思索道:“不是出现了,好像是雪崩了。”
“真的那么神奇?”丛兰觉得方右山说的太玄乎。
“是的,就像感受身边的坟墓一样,这一来一去就是两种境界、两重天下,说它静,但是静在动中,说它动,又动如无形。”
“行了,我可搞不懂你的动和静。”
方右山又思索一会儿,突然问丛兰:“丛兰,陈老伯的中医医术是和陆继林学的吧?”
“嗯,肯定是,他不是说了吗,他和陆家父子的关系特别好。”
“为什么没有看见那个泉眼和林姑的坟墓?”
“听陈老伯说,泉水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干了,坟墓在东南角的房子底下。”
他们走到了山边上的高岗,远远向下望去,凸起的山石没有挡住视线,摩托车静静地停在山脚下,左右两侧远处的山坡上有几个人,可能是在寻找草药。
两个人走到山下,见通往山外王村那条小路的不远处,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正向这边而来,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你看那两个人,估计是上山找陈老伯的。”丛兰对方右山说。
“这些人看病为什不去医院,而到这里来呢?”
“他们可能是来这里看病,也可能是上香。来到这里看病的人,他们第一图便宜,第二这些人都非常迷信,而且他们的病都是一些疑难杂症等奇怪的病,边看病边求神仙保佑。”
“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着了魔的那种,什么鬼魂附身、魔仙附体等等。”
“是的。”
“那么陈老伯懂得道术吗?就是可以驱鬼除魔,降妖辟邪。”
“可能是那两个石像和神堂的作用吧。”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东山找那个老道士作法?哦——对了,我忘了看看那两个石像了。”
“可能是东山建造的比较晚,大多数人们宁愿相信北山小庙更有灵气。”
方右山见丛兰说话时有气无力,而且那种十足的女性韵味和柔气又不见了,还显现出一种失落之感,就对她说:“又想起什么了,是不是你也很迷信?”
丛兰没有作答,只是冲方右山微微一笑。
方右山心想,女人真是奇怪,难不成真是水做的?柔顺无比又喜怒无形,真是让人无法琢磨。丛兰刚才的闭口不言,给方右山很大的触动,对于男人,方右山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世界,而对于女人,方右山就觉得一筹莫展,要猜透她们的心很难,他准备为前面那两个人相相面,来检验一下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边想来到摩托车边,那两个人已到近前,他们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望望方右山二人,开口问道:“两位,陈老伯可在?”
“哦,在家里。”方右山见两人知道陈老伯,就知道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便继续观察他们的脸色,男人穿着一套笔挺的蓝色西装,系一条暗黄色领带,眉宇间像拧了一个疙瘩,两眼大大但却无神,相距很远,眼梢下沉,脸型很瘦,两腮略鼓。女人短发垂肩,大眼睛高颧骨,两腮微微下陷,紫色敞口夹克,下穿淡黄色休闲长裤。的确与常人不一,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暗淡无光,愁眉不展,好像还有些晦暗,看来他们一定承受了好长时间的压抑和忧郁。
陈老伯有一只手机,山上也有信号,他们应该先打电话啊,为什么问我们?这也许是陌生人打招呼、打破尴尬的一种方法吧。
望着两人上山的背影,方右山长长出了口气,对丛兰说:“我决定以他们两个作为小说中人物的原型。”
丛兰被方右山送回公司的时候,已经五点半,她要留方右山吃晚饭,方右山谢绝了,因为他想找个机会首先请丛兰吃饭,这样即可以显示他的大度和体面,又可以把握交谈的主动权,还能找机会向丛兰做一下浅显的表白。另外他现在的思路非常活跃,他想马上回家进行小说的构思,把主框架敲定下来,就可以列出提纲,选择故事中的人物,然后再到后山住上几天,仔细研究一下那个黑影和那个早已被破坏的神堂。这一切完成之后就可以正式动笔了。
方右山走后,丛兰一个人在公司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