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跪下道:“我理解你失去亲人的痛苦,也同情一个女孩子在没有父母的呵护和爱抚下成长是何等的凄惨与悲情,可是造化弄人,命运多乖,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到那种局面,这都是天意,我爸他都愧疚了二十年了,痛苦了二十年了……”我深吸了口气继续说:“对于你父母的死,我爸虽然要负责,可是我爸他真得是无心的,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爸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就算要我的性命来换取,我也毫无怨言。”
“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堂堂‘B.H’集团的两代掌门人此刻低声下气的跪在我的脚下,不错,我是想过要你的命,我不但想过要你的命,要你们父子的命,我也想要‘B.H’集团的命。”刘树涛狂笑一阵后又道:“年伯伯,我这么想不会过份吧!‘B.H’集团本来就是踩着我父母的尸体和鲜血铸造出今天的辉煌成就的,如果没有我父亲当年的出生入死赴烫蹈火浴血奋战,哪有今天的‘B.H’集团,哪有你们父子俩今天的春风得意容光焕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小涛,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弥补我对你一家人的亏欠,可是事到如今除了偿命我也想不出法子来补失我当年因一念之差而对你造成的伤害,你刚才打得太舒服了,现在我好受多了,起码我说出了真相,看见了鑫庞兄的女儿,我真要谢谢你。”父亲强忍着疼痛。
“你撒谎,你骗人,是你勾引我妈,我妈才会投入你的怀胞被我爸发觉,还有你送她的那根后来被我爸扔下环城江的珍珠项链,这都是你的诡计,你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是你兄弟的女儿,而是让我对爸冷淡,其实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我妈,而是为了想致我爸于死地,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盛扬’公司面临破产,是你设计让我爸潜入上海的‘高阳’集团充当卧底,为你窃取技术情报,而你刚才却骗说是我爸主动提出来的,在我爸离开杭州去上海之前,你为了笼络收买我爸,好让我爸为你尽忠,跟他签下一份股东合约,协议书上白纸黑字的表明如果将来有一天事业成功,我爸将分得‘盛扬’公司40%的股权,后来事情成功了,‘盛扬’公司日益壮大,而我爸去坐了牢,你为了独吞‘盛扬’的全部股份,竟出尔反尔,利用我父母的感情缺陷引诱我妈,让我妈对你产生感情,从而引起我爸的不满,因为你对我爸的鲁莽个性了如指掌,从而轻轻松松导演了“别墅命案”,自己却不用付半点法律责任,好一个歹毒的借刀杀人之计。之后你又偷偷潜入我爸的住处,找出当年签下的那张合约,然后将它烧毁,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久你将自己的公司迁到了故乡W城,而一直住在故乡的亲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你在杭州犯下的滔天罪行。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在我20岁那年,我在我父亲一直保存的遗物中找到一本黑皮笔记,原来是一本《狱中笔记》,他在日记中详细记载了他为什么去上海,为什么坐牢的整个经过,包括那份股东合约。他在出狱前一天最后一篇日记这样写道:再过两天我可以出狱了,可以跟我的爱妻还有小涛见面了,对不起我可爱的女儿,爸爸出狱后一定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虽然爸爸因犯罪被吊销了律师执照,但起码爸爸还有‘盛扬’的40%的股权,那是你年伯伯答应给爸爸的,凭着那些股份,足可以替爸爸撑起半边天了,从此爸爸的前途一定柳暗花明,你的爸爸一定会是一个成功的爸爸……”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却早已泣不成声……
“不,你误会了,小涛。”父亲正想疾力争辨,又被刘树涛抢了话去:“我没有误会,我爸的笔记本不可能编造谎言,你是个老奸巨滑的伪君子、卑鄙小人……”
“爸,这都是真得吗?”我转首看向父亲,轻声地问道。这时我突然发觉父亲一时间苍老了许多,满脸痛苦而凝重,头发凌乱而干枯,左手捂着右肩微颤着。我慢慢地抓住了父亲的右手,是的,他冷,不是因这里从砖洞里导入的夜半山风所致,而是内心的极度恐惧使他迸然。是啊,她说得对,或许嘴巴可以编造谎言,但日记是绝不可能造假的,不然刘树涛也不会费尽心机的找我报仇了,这么说来我那么敬重那么伟大的父亲的确是刘树涛所说的那种伪君子,那种卑鄙小人。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接下来我到底应该为父亲自豪、骄傲还是愤概、憎恨,抑或可怜、同情?
“于是我在我爸的墓碑前发下毒誓:我要报仇,我要替死去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就算凭我的能力无法使你们年家家破人亡,我也让你们年家断子绝孙……”她说着由于激动又发出一阵尖锐的刀锋般的冷笑:“可是想不到,大仇未报,我竟然先亲手杀死了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这太可笑了……”
“小涛,你说的对,一切都是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是个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不配做刘鑫庞的兄弟,一切罪孽都是我一手缔造,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你要替你父母报仇就拿我去偿命吧……”父亲有气无力的说出最后一句:“但是请你相信,我真得无心害死你的父母!”
“不,不要伤害我爸,刘树涛,我们可以划出‘B.H’集团的40%股份作为补尝,作为赎罪——”
“住口——”没等我说完,刘树涛厉声道:“补尝?赎罪?哼,说得倒轻巧,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们拿什么补尝,那些股份又怎么抵得了我这二十年来身体和精神所创受的痛苦和折磨?”
外面的世界沉寂如死,夏日的子夜刮起了凉风,不断的从各种大小的砖洞里钻入,肆无忌惮的在石屋内盘绕。复仇女的笑声还在这里不停的飘荡,但她的身影刚刚在她扔下冷笑的一霎那离去——
她放下了复仇的奢刀。
我知道是谁拯救了我们父子。
是一个被我们的车子“杀”死的男人,而“凶手”却在这里逍遥法外。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灵,那个死者一定在看着我们。
阿承,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我却记住了这个人,能让刘树涛回心转意放下仇恨的人,全世界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