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之所以被称为红城,自然是因为颜色。
红城依山傍水,大大小小的高低建筑散落山间各处,是个典型的山城。
人类在此定居之初,大量使用当地红土烧砖制屋,至今仍有不少红土烧制而成的砖屋遍布山城上下,故得名红城。
满城尽红,如同血染一般。
红城建城的历史虽只有短短几十年,但作为蜀地西北边陲重镇,已有两次抗击傀儡大军,如史诗般英雄的过往和无所畏惧的人民。
这座城的红也是血染成的红。
时过境迁,大敌再当前,雨后红城却有了垂暮老态,颓废之意。
绿球纪年51年,5月13日。
下午4点,红城东郊,紫红别墅。
红墙内绿荫成林,朵朵红杏出墙,一派春光盎然。
门外长长的青石板路刚被昨日倾盆大雨冲刷一新,锃亮湿润。
两匹黑色高头大马从东西两个方向疾驰而来,马蹄翻飞溅起点点水珠,悠忽之间已离别墅门前不过百米。
紫红别墅黑色大门两侧,身着暗红色军服的两名哨兵已握紧了手中步枪。
“驭!驭!”
几乎同时,马上两人勒住了缰绳,跳下马,牵马缓缓往前。
身躯笔挺的赵少校朝对面来人敷衍的拱手致意。
“钱警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能在曹执政家看到你,好巧啊。”赵少校冷笑不已。
“赵兄好,曹执政还兼着红城市长,是我直接上司。我来,自然是请示工作的喽。”魁梧厚实,穿警服的圆脸中年人笑嘻嘻道。
“钱胖子!别来这一套,你巴巴的跑来肯定是为了昨天的事。还要不要脸?手都伸到我们军队系统里来了。”赵少校瞬间翻脸,指着钱警督鼻子破口大骂。
“哎,你学过川剧变脸?说翻脸就翻脸。之前可是你推荐给我的人才,现在我要人了你又反悔,是你出尔反尔!”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你只是感兴趣,可没给编制。现在倒好,小伙子打出成绩,听说人家能打有脑子还会缝尸,你倒来劲了。钱胖子,你也是政府里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下水道做派会不会太无耻了些。”
“人才难得嘛,给你,还不是打打杀杀做炮灰,太屈才了。”
“我龙吟骑兵个个是好男儿,你才炮灰呢,你全家都是炮灰!”
“骂归骂,不许说我家人!”
“我就骂了怎么样?你新娶的老婆就是缠人的妖精,早晚把你榨干。”
“卫兵,你们看到了啊,是他先出口伤人的,我跟你拼了!”
“嘭!”
钱警督恼羞成怒,闪电般出拳招呼在了赵少校眼眶上。
“啊呀,你打我?我的眼睛!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看脚!”
“啊,呜呜,你怎么能使出断子绝孙脚!我身处蜜月坚持工作,你还使出如此下流无耻的招数,今天有你没我,看招!”
钱警督和赵少校一语不合挥拳相向,打在一处。
两人一个身大力不亏,一个强壮加阴毒,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一会儿便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翻滚滚斗起了地面技。
裸绞,逃脱,戳眼,掏裆,场面一度惨烈。
两个卫兵却恍若未闻,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中一人进了别墅,很快又出来站着了。
紫红别墅深处,一段花红柳绿的长堤通向湖心亭。
古朴的湖心亭以四根深色圆木为柱,中间黑色大理石圆桌是整块石材雕刻而成,一个陈旧木制棋盘放置在圆桌正中。
棋盘上布满了黑白子。
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坐右侧石凳上,两鬓斑白,面容肃穆,尖利的下巴锐利如刀,手中白子悬在空中迟迟下不去。
穿着白色丝绸功夫衫男子端坐左侧石凳,四十来岁,帅气沉稳,一颦一笑仍是师奶杀手,只是脑袋中间隐隐的地中海,露了岁月的怯。
亭子里,穿淡黄色裙子有蓬松头发的温婉女子,收起了她的英气勃发,纤手给两人布茶,乖巧可人,似乎生来便是贤妻良母。
“老李,别算了,冲四活三,哈哈,没棋可下了。”
“你偷鸡啊,老曹,过份了,这颗子明明是白的,怎么变黑的了?”
“你看我双手空空,何来此说,落棋无悔,行了,把你那根雪茄孝敬过来吧,别让小宇笑话你。”
“笑话?我是那种怕笑话的人吗?行吧,奇怪,难道我年老力衰,眼睛先不行了?”
一边的黄裙女生捂着嘴笑个不停,左手掌心中藏着一枚白子。
“老李,总统和参议院的议员们过段时间要到红城前线来,防务可得万无一失。”穿白功夫衫的师奶杀手认真道。
“曹执政放心,国安局已投入了大量人力,说起公务,我想求你件事,问你要个人。”说起公务,穿黑色中山装的老李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两人随手捡拾盘中黑白子,嘴里交流着正事。
正说话间,长堤入口的灌木中冲出两个黑衣人,飞快的从背后卸下长弓,抽箭便要往凉亭里攒射!
黄裙女孩瞳孔微缩,下意识的伸手去按桌底的按钮。
“不用,闭眼,少女不宜!”被称为曹执政的中年男子伸手挡住。
话音未落,堤岸边草地上忽然暴起两坨绿色人形物体,一左一右而至,扑倒了两个黑衣弓箭手。
紧接着十几个穿暗红色自制服的士兵从长堤外蜂拥而入。
“噗,嘭,啊!”
满脸戾气的士兵们,手中大刀、硬锤、短棍朝两个黑衣人头上身上狠狠招呼。
鲜血,脑浆,其他颜色的各类体液在空中四溅。
很快,两个黑衣人瘫软如泥像两条死狗般被拖走,留下长堤鹅卵石路上大滩血迹触目惊心。
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几个中年妇女,个个拿着木桶和刷子,开始清理地上血迹。
“你家护卫很糙啊,干活一点都不讲究。”名叫老李的黑中山装摇头道。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派这些粗手粗脚的军中猛汉来保护我,一点都不讲杀人的艺术和技巧,每次都搞的血刺呼啦的,把我家小宇的审美都给扭曲了。”
“唉,是我的错,高手我也很少啊。对了,我得问你要那个陆去病,国安局需要这样的高手,出手狠辣,年轻不矫情,等磨炼好了还给你。”
黄裙女生听到陆去病的名字,倒茶的手停住了,眼波流转嘴角上扬,一时满面春风,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黯淡了下来。
“水溢出来了,小宇,怎么了?”
“还能怎样,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
“唉,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么说你家小宇。歌德说过,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小宇只是长大了而已。”
“你们加起来都超过100岁了,还为老不尊口花花的,不要脸。”黄裙少女曹宇脸色一红轻声道。
“看你神色,怕是想起他自称所谓的疯子吧。你还年轻,被他骗了!给你,这是关于前天凤凰山关隘之战国安的报告,看看吧,知道一下这孩子的狡猾。”
老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曹宇。
“关我何事,我只是听到救命恩人的名字有所感慨而已。”曹宇嘴里淡淡的说着,手上却动作飞快,夺过本子快速翻看。
“这孩子是不错,连阶层这样的考虑都能很快做出反应,他倒也把这个世界,把我们这些劫后余生的人类想的够黑暗。”曹执政点头道。
“倒也没错,人类的本质什么时候都是利己的,就算在绿球阶层依然还在。”老李皱眉轻叹。
“关于他的安排……”
曹执政话没讲完,一个黑衣老者如幽灵般出现在了湖心亭外。
“老爷,钱警督和赵强少校来访。”
“他们两个?请他们过来吧。”
“两人不知为何在门口打了起来,还未分出高下。”
“哦,这两个戏精,又给自己加戏。让两人一起进来,要打的话让他们当我的面打!”
“明白了,老爷。”
片刻后,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到了湖心亭外。
“进来坐,小宇,给两位叔叔倒茶降降火。谁先说,来此作甚,为何挥拳相向?你们也是老同学了,何至于此。”曹执政云淡风轻的挥挥手。
“两位长官肯定收到凤凰山关隘报告,这次的功臣一等兵陆去病本应继续留在军队就职,我想留他在骑兵团警卫排慢慢培养,钱警督居然要挖我墙角,要他去做刑警。”
“这个理由让你不忿倒也说得过去,钱警督,为何啊?”
“我也接到了国安局的两次行动报告,这位年轻人居然懂医术,还会恢复死人面目,且武力值超高,智商在线,太合适当警察了。
两位长官也知道现在警察队伍青黄不接,老警察们经验倒是不缺,只是体力已经差到连嫌犯都追不上的地步了,再加上法医奇缺,唉,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明明是胖子还贴金说自己是巧妇?这个难,那个难,好像谁容易过了!那你也不能抢人家碗里的肉!”
“赵少校,这次凤凰山阻击战英雄们的去向前线指挥部已有了定论。
让张排长带队,组成教导队,到箭阁前线给广大指战员们讲解傀儡人的战术和作战风格,并作为教官辅助部队训练。其中陆去病和甄怀仁因为年纪太小,不在其列。”曹执政端起杯子随意说道。
曹宇泡好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笑嘻嘻的态度十分亲和,笑容中甚至带些奇怪的谄媚。
赵少校和钱警督不约而同端杯子喝茶,冲曹宇点点头,假装不在意,耳朵伸了老长。
曹执政官停了停,忽然抬头看向爱女。
“小宇,你说陆去病应该怎么安排?”
“我只是你的秘书,哪有发言权。不过,陆去病先生既然多才多艺,自然是做人民的卫士比较恰当。”
“啊呀,曹小姐真是高屋建瓴,高瞻远瞩,高山仰止啊。”
“我哪有这么高,钱警督谬赞了。”曹宇低头看了眼高耸的山峰自谦道。
“李局长,您怎么看?”
“智商在线,可造之材,适合在秘密战线。”
“李长官,你可不能下场抢人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有点不讲究了。”
“别激动,钱胖子,我要的人都是秘密战线上的,至于发展他与否,也不是你能知道的。”李局长锐利的下巴扬起,像个傲娇的小公举。
“那就这样,等军功奖励到位,钱警督,你好好培养。现在红城的治安很差,你需要培养年轻人,下大力气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