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聪扫视下方后,继续说道:“为了打造公平的竞争环境,织造局将推出会员制度,凡是和织造局签订协议的织坊,从今日起都将成为织造局的会员,会员等级从高到低分为七等。”
“会员等级关系重大,等级高的织坊,将优先分配订单,签订协议的价格也将越低,反之亦然。”
“织坊的等级评定,将依据织坊的订单完成情况,完成的数量越多,质量越好,相应等级越高。布庄的等级则依据与织造局的交易金额而定,金额越高,等级越高,享受的权利亦将越多。”
随后郭聪将会员等级、会员评定、会员享受的权利和义务等,都详细介绍一遍。
韩?、程德等人听后,心中稍安,若织造局真能按这个标准评定,他们以后也没必要担心那些合资作坊。
窦仁、田涛等人则对成为织造局的会员,不为所动,一心只想尽快回去商议对策。
说完会员制度后,郭聪随即命人抬上一盒香水,让人将这些香水一一展示。
“此物名为香水,想必诸位都比本官更加熟悉,他的行情亦不需本官赘言,全国各地都是有价无市,听说京中出价百两,尚且难求一瓶者众多。”
“织造局将牵头在杭州建造一座大型香水作坊,杭州的这个作坊也将是除扬州外,全国唯一一处作坊,且规模比之扬州,扩大数十倍有余,产量亦将远超扬州的作坊。”
“目前这个香水作坊,尚有八成份额未定,凡是和织造局签订订单,超过一千匹以上的作坊、布庄,皆可出价购买这些份额,若有意向者,待此次交易会结束,便可来找本官,本官衷心希望诸位都能参与进来。”
郭聪说完后,便离台而去,寻到齐哲、苏攸之、陆璟等人。
台下不少商人闻言,皆是怦然心动,香水在两淮、两浙地区一直都是供不应求,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他们早就羡慕扬州的那些商人能够参与其中,如今杭州也将建造香水作坊,又是织造局主持,若是能够参与其中,必将大赚一笔。
原本一些观望者,纷纷找到织造局的小吏,将订单委托给织造局,有些无法达到数量要求的商人,则联合到一起,共同签订一千匹订单,获得购买资格。
自郭聪说完后,窦仁便知大势已去,眼下他们处处受制于人,盟友也心思各异,为了自身的利益,窦仁只能暂时放下心思,打算参与其中。
杭州的香水作坊,织造局出资建造香水作坊,占据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分成了三百份卖出,共得白银三十万,其中十万用于采购原料、行销运营,其余二十万两用于购粮,补贴改桑的稻农。
交易大会结束后,齐哲、苏攸之、陆俊、陆璟便四人聚在一处,商议浙江之事的后续事宜。
苏攸之有些感慨道:“老夫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系百姓,能将价值万金的配方贡献出来!”
他原本并不相信单凭一个香水作坊,便能解决稻农的补贴资金,如今见众人不惜一掷千两,也要参与其中,心中暗自感叹陆璟的手段,同时对陆璟的好感也大增。
“大人过奖了,学生也是向大人学习!”陆璟忙谦虚道。
“苏大人不必夸他,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咱们这些臣子的本份,我这侄儿蒙皇上看重,初入官场便担此重任,如今能够顺利解决此事,也只是未辜负皇恩而已。”陆俊笑道。
事前他们叔侄俩人专门讨论过此事,即便侄子身为状元,也不会得到皇上如此重用,恐怕皇上对侄子已经有所关注,眼下国库空虚,倒不如献出配方,既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还能让皇上另眼相待。
陆家本就是仕宦之家,历来都是走科举道路,家资亦颇丰,也不缺这些银子。
齐哲对陆璟的表现也很满意,暗自点头道:“眼下浙江局势稳定,再过半个月稻改桑之事亦能平稳推进,待此事彻底完成,咱们也能向皇上交差了。”
苏攸之称赞道:“能如此顺利解决此事,怀瑾功不可没,老夫自会禀明皇上为怀瑾请功。”
“大人折煞学生了,这些时日多赖诸位大人操持,才能完成此事,学生微末之功,实在不值一提!”陆璟忙起身拜谢道。
陆俊接口道:“苏大人此言差矣,此次全赖皇上英明,诸位大人之功,我这侄儿只是跟着沾些光而已,苏大人万不可言过其实。”
苏攸之看两人反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这件事,随后几人说起稻改桑推进的细节问题。
九月十五日,织造局举办了第二次交易大会,这次来的不只是杭州本地的商人,湖州、绍兴、宁波,甚至苏州、江宁等地的商人也来此观摩,虽然签的订单不多,但杭州织造局交易会的名声已经打出去。
第三次交易会时,外省来的商人更多,有些亦签了订单,三四次交易会后,几乎大多数商人都知道了织造局的交易平台,已经慢慢形成通过这个平台,来谈生意的观念。
香水作坊也在有条不紊的建设中,织造局又借着扩大股本的名义,募集了两次资金,将更多的商人,绑到了织造局的战车上。
九月中旬,稻农秋收后,在布政司的主导下,各县纷纷配合推进此事,一共移栽桑树五万亩,种植桑苗二十万亩,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补贴告罄,只能等到来年香水作坊的分红到账,继续展开。
陆璟在杭州待到十月中旬,待杭州诸事完结后,便告别齐哲、陆俊等人,走水路启程返京,同行的有他二婶郭夫人、堂弟陆珂、堂妹陆芷璃,船上还带着陆芷璃的嫁妆。
十月初八时,贾家的省亲别院,基本上准备妥当。
负责省亲别院的各处监管,都交清了账目,各处古董文玩,皆陈设齐备。仙鹤、孔雀、麋鹿、白兔、锦鸡、白鹅等,也悉数买全,尽付于园中各处饲养。
贾蔷那边也演出了二十出杂戏,小尼姑、小道姑跟着妙玉,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
贾政各处游览一番后,觉得心意宽畅,又请贾母等人入园,色色斟酌,处处点缀,直至再无一遗漏不当之处。
十月二十日,贾政题本上奏,请旨定下省亲的日期。
元雍帝看后,淡漠而视,随即朱批准奏:“丙申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准贾妃省亲。”
贾家领此恩旨后,益发昼夜不闲,想要做的尽善尽美。
十月将尽,陆璟一行方赶至京中。
到家后,陆璟将二婶一行人安置在东、西厢房居住,又安排府中备宴,接风洗尘。
陆璟和妹妹互相倾诉了一番久别重逢之情后,又命人将他带回的礼物送于黛玉。
林黛玉收到礼物后,立时转忧为喜,她虽不知陆璟因何离京,但思来恐非好事,便日夜担心,亦遵从陆璟所请,每日都去陆府陪伴陆芷瑜。
同这些礼物一块送达的,还有一封信,林黛玉强掩心绪,忙拆开信件,只见上面写道:
九月风似刀,悲秋何时了?纸笺太小,语多难寄,只说月正好。
半纸无多重,夜幕伴至朝。细细品藻,万斛离愁,相思压诗倒。
结尾处一句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离着西墙,靠着东厢,隔一尺处停当。
林黛玉看到上面还有些弯弯曲曲的线路,瞬间便明白了陆璟之意,一番犹豫后,便对镜细梳妆。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阴满庭。
一更之后,万籁无声,林黛玉打扮的袅袅婷婷,带着丫鬟,及至东庭。
让紫鹃、红苕守在数十步远后,林黛玉的神情犹自有些警醒,时而蹙着眉,侧耳倾听,时而蹑着脚,悄悄踱步行。
半刻无声响,黛玉凝望着东墙,长吁了两三声。
陆璟一直站在墙的另一侧静静等待,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黛玉会不会来,闭目凝神倾听良久,一直没有声音,直到听到墙外似有似无的几声叹气,心中有些激动,忙试探道:“空庭高悬月,夜深花掩门。欲望芙蓉面,寻觅花中人?”
林黛玉骤然听到墙那边传来声音,一颗心儿瞬间扑通扑通的乱跳,忙稳住心绪,回道:“玉闺掩深绪,山盟扣心门。料得浅吟者,应怜长叹人。”
陆璟忙回应道:“欲执子之手,共渡一世风霜。盼挽尔青丝,同赴三生情长!”
林黛玉听着意犹未尽,隔墙问道:“似有未尽?”
陆璟答道:“待迎你过门时再补全。”
林黛玉听后瞬间晕生双颊,羞的差点站立不住,犹豫片刻便回道:“佳期犹未许,仍是梦中人。”
“佳期当可许,托思望云端。”陆璟回道。
……
两人字字诉衷情,句句相酬和,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陆璟看了看月色,说道:“天色已晚,妹妹回去歇着吧,过几日我便和老师商议婚期。”
林黛玉听到婚期两字,顿时有些害羞,低声回道:“表哥也快些回去吧!”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望着墙壁,不忍离去,足有半刻,想着对方已经离去,便各自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