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返回家中后,主动找李嬷嬷谈及她现在的烦恼,询问李嬷嬷该如何解决,众人误会她和贾宝玉有私情一事。
尤其说起她父亲要将她嫁到贾家之事时,非常伤心,也表达出她不愿嫁到贾家的意愿。
李嬷嬷对黛玉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非常赞同,安慰黛玉一番后,便找到林如海。
将黛玉的心思禀明林如海,李嬷嬷建议道:“老爷若是疼爱姑娘,还是不要将姑娘嫁入贾家为好,以老奴来看,贾家公子并非能依靠的人!”
林如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这几日正在为此事头疼,如今得悉女儿的心思,便彻底放心下来,也彻底息了和贾家结亲的心思。
“贾家内有些妨碍姑娘名声的流言,老爷也要处理好才行!”李嬷嬷随即将黛玉对自己名声的担忧,也向林如海禀明。
“此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你让玉儿不必忧虑!”林如海感叹道。
他现在非常郁闷,也非常后悔当年将女儿送到贾家,如今细细想来,他有太多需要收拾的首尾,女儿的名声,女儿的字,还有他送进贾家的女儿的嫁妆,这些都需要和贾家交代清楚,否则若是被人打听出来,就会影响黛玉说亲。
“你跟着玉儿也有些时日了,你可明白玉儿的心思?”林如海想到那天女儿对婚事的态度,心中猜度女儿或许有别的心思。
李嬷嬷点点头,她自然能看出如今姑娘的心思尽在陆璟身上:“以老奴看,陆大爷和姑娘倒是般配,陆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想来也能护住姑娘!”
“怀瑾?”林如海一惊,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若是玉儿那里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告知于我!”
李嬷嬷离去后,林如海陷入深思,对于陆璟,他心中比较复杂,若是作为弟子还好,但要招为女婿,他就有些犹豫了,以他这位弟子的心性和手段,恐怕不是个安分的人。
思忖良久,林如海决定等他解决女儿和贾家的牵扯问题后,再试探下陆璟对女儿的心思。
十一月初四,宁国府为秦可卿送殡,送殡的官客不胜其数,其中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前几月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前来,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在京中并称八公。
其余送殡的官客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人。
送殡的堂客乘坐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加上宁荣两府的轿子马车,总共不下百十乘,再加上前面的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共摆了三四里远。
宁国府送殡队伍一路前行约有一刻多钟,就遇到了路旁的彩棚高搭,其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四王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
陆璟坐在北静王设置的祭棚不远处的茶楼中,观看宁国府为秦可卿送殡的宏大场面,心中对接下来的大戏倍感期待。
同时对贾家的选择也倍感无语,皇上已经表露出拉拢之意,贾家非但没有回应,如今又被人利用,在秦可卿葬礼上搞事情。
尤其是他在送殡队伍中发现了林如海,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林如海知道今天勋贵集体为秦可卿送殡,是向元雍帝示威,他却稀里糊涂的参与进去,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依礼制,身有爵位的勋贵想要参加吊唁,需要朝廷下旨方可,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调查,北静王多次召集一些勋贵秘议,商议的结果不得而知。
但从他们直接忽略掉元雍帝,四王集体设路祭,勋贵全员出动,随行送殡,就可看出他们是在举行示威游行,向皇上展示勋贵的团结和力量。
陆璟想起书中情节,秦可卿安葬没几天,贾元春就被封为贤德妃,想来是元雍帝对京中勋贵逼迫的一种妥协。
陆璟看向下方,见北静王正在热情召见贾宝玉,觉得贾家落败已成定局,以贾家那几人的政治智慧,恐怕根本看不出北静王的险恶用心。
贾宝玉素闻水溶是个贤王,不以官俗国体所缚,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思相会,却被贾政所拘,无由得会,一直引以为憾。
此刻听闻水溶召见,忙抢上来参见。
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贾宝玉,见宝玉面若春花,目如点漆,心中甚是喜爱,赞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
“衔的那宝贝在那里?”
贾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出递与水溶。
水溶细细看后,问道:“果真灵验否?”
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
水溶啧啧称奇后,整理好彩绦,亲手给贾宝玉带上,又拉着贾宝玉的手,问几岁,读何书,宝玉一一的答应。
水溶听后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前途未可量也。”
贾政忙陪笑,连说不敢担此赞誉。
水溶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此资质,想来太夫人,夫人辈自然极为钟爱,但吾辈后生,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但凡海上名士,至京中者,全都聚集在舍下,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贾政忙躬身答应。
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下来,递与贾宝玉道:“今日初会,仓促间无敬贺之物,此物乃是前日圣上亲赐的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贾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贾宝玉一齐谢过。
陆璟看到此处,暗道贾家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诗经》有云:‘鹡鸰在原,兄弟急难。’
‘鹡鸰’寓意兄弟之情,是皇上送给北静王的礼物,代表皇上和北静王的兄弟之情。
此物意义重大,北静王却反手将其送与贾宝玉,不说此举有蔑视元雍帝之嫌,但对元雍帝不敬的意味却很明显。
看来北静王是铁了心,要当对抗元雍帝的急先锋,还要将贾家拉拢到他们的船上。
不过贾家稀里糊涂的跟随北静王,倒也省去了他的麻烦,等林如海意识到这里边的问题,恐怕林如海就会绝了和贾家结亲的心思。
北静王离开后,庞大的勋贵队伍再次启程,一路热闹非常,经过城门时,又有贾赦,贾政,贾珍等人的一干同僚属下设置的祭棚接祭,贾家众人一一谢过后出城,直奔铁槛寺而去。
陆璟等贾家队伍再次启程后,便径直回到家中,思考着若是林如海看不出来这次勋贵的意图,他该如何提醒,还有该如何揭露秦可卿的身份,才能不让林如海怀疑。
时至晡时,陆璟正在梳理秦可卿之事的情报,突然听到林忠过来邀请,说是林如海请他过府一叙。
陆璟想来可能和今日之事有关,收拾一番后,赶至林府,刚一进门,便听到林如海病倒的消息。
“老师身体可无碍?”陆璟看林如海脸色难看,忙关心问道。
林如海忧心忡忡道:“怀瑾不必担心,为师身体并无大事,只是为师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想让你参详一二!”
今日他被贾政邀请去贾家,让他为秦可卿送殡,他当时就想拂袖而去。
可是看到诸多王孙公子随行送葬,他便按捺下来,心中奇怪这秦可卿到底是何身份,直到四王路祭,尤其是听到北静王对贾宝玉说的那番话。
他才意识到送殡是假,恐怕四王八公是想借宁国府的丧事,向皇上展示京中权贵的力量。
察觉此事后,他本想立刻离开,只是他心中有层更深的忧虑,让他不得不停留到送殡结束。
林如海随即将此事详情,一一告诉陆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