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脚步连半分也不曾停滞,他张臂拦着回廊,她便身形一拐跨出栏杆外继续走。
“真生气了?”北堂牧坐上栏杆跟着一翻,转过脸来看着她,“我不是……。”
洛瑶眼眸也不抬一下,蹙着眉掠了眼脚尖,对元香道,“我们走。”
看着她头也不回走得断然决绝,北堂牧抱臂站在原地哼了哼,终没再追过去。盯着她的背影片刻,眼底渐渐涌上若有所思之色。
“大哥!”北堂明珠追过来,只来得及捕捉那片消失她眼角的身影,登时又惊又急跺了跺脚,“你这是做什么!将人气走了,谁来治二哥?”
北堂牧收回视线,慢腾腾跳下栏杆,“放心,她不会不管你二哥。”
北堂明珠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大哥凭什么肯定?”
“不行,我还是明天亲自去找一下瑶瑶探探口风。说不定得亲自向小神医赔罪。”
北堂牧转着漆黑透亮的眼珠,扬了扬眉,“是我将人气跑的,明天还是我去安国公府向她赔罪。”
“你?”北堂明珠一脸莫名其妙打量他半晌,“大哥跟瑶瑶有交情?就算有交情,你单独前去拜访她也不太好。要不,我们一起去?”
“我跟那个女……跟她没交情。”北堂牧拧着眉,语气郁闷,“放心,我坏不了她名声。素闻洛老爷子喜垂钓,明天我上安国公府向洛老爷子请教钓鱼技巧。”
北堂明珠仍在犹豫,“这么迂回?还不如我亲自去见瑶瑶。”
“明珠,你听我的。我自己出面肯定不会办砸这事,若你也跟着一起去,到时反可能坏事。你不是很清楚,那个女……那个小神医脾气古怪?若你去了,洛大小姐碍于情面,说不定反而连见也不肯见你。”
“大哥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北堂明珠满脸疑惑,“瑶瑶好端端为何不愿意见我?”
“这……!”北堂牧烦躁得一拳捶在栏杆上,“这事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明天你别去安国公府,我一个人去就行。”
“大哥你一个人真行吗?”北堂明珠看着他,眼神一百二十个不放心,“若连瑶瑶也被你气着了,就更别想再见到小神医。”
“我说行就行。”北堂牧恨不得直接将洛瑶的身份告诉她,可想起洛瑶平静发狠的样子,话到嘴边打了好几个转,又被他不情不愿压回去,“你就等着看。若不行,到时你再出面。”
在北堂牧再三保证下,北堂明珠才不太放心勉强应允。
宁国公府外,林荫大道上,有辆马车不徐不疾从上面驶过。
元香默了一下,看着少女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姐真不管北堂征了?”
洛瑶一边拆下发簪,一边淡淡道,“北堂牧是北堂牧,我分得清楚。”
元香瞄了瞄她,“奴婢以为小姐刚才……”
“以为我真发那么大火?”洛瑶轻笑一声,笑声隐含两分沉思三分无奈,“北堂牧拿一碗鸡血来试探我,我岂能再留在北堂府任他坐实怀疑,顺势发怒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元香不明就里,“他为何突然想到用鸡血来试探小姐?”
洛瑶叹口气,面上浮过淡淡懊恼之色,“那是因为前些天我曾拿簪子伤过他。”
北堂牧能以稚龄之年就手握军权,又岂是心思简单之人。
是她操之过急了。
“对了,让你查的事还是没有线索吗?”
元香摇头,“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早就物是人非,追查起来确实困难重重。不过小姐放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洛瑶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就暂时搁低北堂牧的事。”
已令他起疑,再勉强查验下去,就算有结果,也未见得这结果对她就是好事。
元香有些忧心地看她一眼,“奴婢觉得以他的脾性,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洛瑶凉凉一笑,“那又如何?我抵死不认,他能奈我何!”
她敢打赌,就算任北堂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拿他的血做什么用。
说罢,她又气闷道,“不过短时间,我再没兴趣见那家伙了。”
然而,洛瑶想避而不见的人,偏偏在次日又寻到了她眼前,让她没有预料之下根本连躲也没机会躲开。
走到雅苑的院子里,安嬷嬷道,“大小姐,老太爷就在屋里等着你,你进去。”
洛瑶不疑有它,朝安嬷嬷点了点头,“好,你去忙,我自己进去找他就行。”
她才走到石榴树下,还未靠近窗边,忽嗅到空气飘来淡淡的血猩味。她心头一紧,立时一个箭步奔进屋里,“祖父,你怎么样了?”
“瑶丫头,你来了。”老安国公坐在紫檀茶几旁,正悠哉游哉抽着旱烟,见她一阵风般冲进来,紧张得连脸色都变了。他立时坐直身子,不由得严肃道,“怎么了?”
“不是你吐血……。”
洛瑶一眼掠去,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迹,登时松了口气。
“呸呸,我好好的,你乱咒什么。”老安国公扬起旱烟袋往屋里的八仙桌一指,“是他在放血。”
洛瑶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那玄黑色的劲装,暗影迷蒙,将他高大身形勾勒得愈发明烈显眼。
在屋里放血的人——竟然是北堂牧。
“你来了,”北堂牧刚刚止了血,转过头来朝她咧嘴一笑,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跟他那黑亮惊人的眼睛一样,时刻都透着一种张扬让人记住的狂锐明烈,“那正好,你看看这碗血够不够?”
洛瑶瞟过他正缠着绷带的手臂,倏地提起心来,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昨天拿一碗鸡血来糊弄她,今天又借她家老头子的名义将她叫来雅苑看他放血?
“没想干什么。”北堂牧放下袖子,大步跨到她面前,没事人一样扬出亮眼笑容,“血,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用。”
“老爷子,今天打扰了。改日我再来向你认真讨教钓鱼技巧。”北堂牧谦恭拱手,“眼下还有些杂事,先告辞。”
他一脚跨出门口,蓦又回过头来,望着满脸神色莫名的少女,磁性的声音如洪钟响起,“结果出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对了,明珠那丫头昨天一直念叨着要来看你,被我拦住了。你若是有空去宁国公府看望她,她一定会高兴到找不着北。”
洛瑶面无表情望着他,“说完了吗?说完就请走,不送。”
北堂牧笑容一收,斜着浓眉侧着身子望过来,“还在生气?不是说人小肚量大?”
“不,”洛瑶似笑非笑掠他一眼,认认真真道,“我,小肚鸡肠。”
北堂牧当即瞪圆眼珠,随后哈哈大笑,“还有人这样自贬的?真是新鲜。”笑罢,昂着头,趟着一路艳丽阳光转身离开。
“瑶丫头,赶紧送送客人。”老安国公目光在桌上那碗血打个转,连忙沉着脸道,“别忘了你姓洛。”
洛瑶蹙着眉在原地顿了顿,沉默一会,才冷哼道,“你的客人,你自己去送。”
在乎安国公府的名誉?谁在乎谁维护。
老安国公立时吹胡子瞪眼,“臭丫头,他哪里是我的客人。他来雅苑,分明是为了避嫌,才借我的地见你。”
“明明就是你的客人,你自个送去。”老安国公斜眼掠来,余怒难消地哼了哼,“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洛瑶凝了凝桌上那碗血,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啧一声,“我送就我送。”
顺便探一探这北堂牧突然发什么疯也好。
昨天还怀疑她动机不纯,今天就主动来这里放血给她,这个人——也是心思难测之辈。
老安国公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没好气提醒道,“那还不赶紧,再发呆下去,客人都出大门口了。”
洛瑶收敛情绪,立时转身追了出去。
待她赶到花园,才望见北堂牧正慢悠悠沿湖边往外走。
她蹙了蹙眉,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
北堂牧听闻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是她,登时讶异扬起浓眉,“大小姐怎么追来了?不是说不送?”
少女不满地哼了哼,撒气地将脚边一颗石子踢进湖里,“你以为我乐意送?”她嘲弄地抬手指了指脑袋,“我家老头子说上面还顶着洛字,不管如何不能丢了颜面。”
北堂牧眸光微微一闪,有些惊奇看着她,“看不出你还挺尊老,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少女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在外长大的野丫头不懂礼数?”
北堂牧瞧着她一脸巴不得他马上消失的郁卒之色,莫名觉得高兴,“哈哈,想不到你不板着脸的时候,是这么的……嗯,有趣。”
“多谢夸奖。”洛瑶冷目而视,仍旧没什么好态度,“大将军不是日理万机?麻烦高抬贵脚,赶紧走。”
北堂牧忽然停下来抱臂凝着她,懒洋洋勾着唇,笑容灿烈如骄阳。无论眼神还是笑容,都逼到别人根本无法忽略他。
“哦?大小姐看起来相当不耐烦?”他扬着两道疏狂浓眉,笑容浓烈又肆意,“我突然想起,我并没有那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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