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收回手,横眉瞪了眼独一,“你挡住我光线了。”她冷淡声音里虽没有明显责怪,但她的眼神却掠过一抹暗厉。
独一慌乱跳开,就见少女下手捏着席无痕口鼻,毫不犹豫俯身而就,将嘴唇对准席无痕。在独一目瞪口呆心脏几乎骤停的瞬间,她覆着席无痕薄唇,已一下接一下吹起气来。
从她脸上,只看到冷静严谨与专注持续。但就着跳跃灯火,看她温柔轻和俯就的模样,几乎连独一也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她不是在救命,而是与情人做着最甜蜜的亲吻。
若非矮榻上容颜胜雪的公子玉面泛金,独一都忍不住从心里生出一丝妒忌来。
不知过了多久,独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脚已紧张得发僵,在少女坚持不懈的渡气中,他掠了眼窗外,忽然道,“公子,你一定要挺过来,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洛姑娘想想。若你……,她该如何是好?”
洛瑶仍在继续单调的动作,对独一这话完全充耳不闻。
也不知是独一这句充满暗示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洛瑶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席无痕的脸色又渐渐回缓过来。
“呯呯呯呯……”一下接一下,心跳缓缓恢复,由浅慢轻微渐渐变回沉稳有力。
少女直起腰来,看着席无痕依旧玉雪莹润的脸,嘴角眉梢终于慢慢染了喜悦笑意,“好了,他没事了。”
独一还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嘴就问,“真没事了?”
刚才她渡气的时间,每一瞬于他,都是生死轮回最漫长最钝痛的折磨。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一生都会坠入冰冷地狱,无法救赎。
玉公子活过来,独一感觉自己——也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少女斜他一眼,视线在他水光闪闪的眼角凝了凝,“我从不说假话。”说真话的时候,话自然是真的。
“倒杯水过来。”少女声音轻柔了两分,目光落回席无痕脸上,她仍觉心有余悸。眼下虽情况好转,但仍不到放松的时候。
独一抬袖飞快擦过眼角,带着满心欢喜的声音颤颤应道,“哎,好,我这就倒水过来。”
接下来,洛瑶点滴不肯假手于他,无论是给席无痕喂水还是灌药,或者擦汗掖被等等此类细琐之事,洛瑶统统给一手包办了。
待到天色被霞彩染上第一抹光亮,洛瑶憔悴的小脸上,才终于露出完全放松的笑容。
“独一,可以将你家公子带回房里静养了。”洛瑶揉着发涩眼角,脸上笑意舒展,扫一眼过去,眸光仍旧透着严肃,“我交待的事项,你都记清楚了?”
默了一下,她又笑了笑,“当然,稍后我会写一份给你。”
独一点点头,将她的话一一记下,这才将昏睡中的席无痕带离这间奇特药房。目送独一离去,洛瑶才缓缓站起来,然后这一站,仍旧跄踉得差点摔出去。
她苦笑着,软绵绵扶着椅背正欲重新站起,却不料眼前光线一暗,她惊愕之间,身子已一轻,接着就撞入了厚实的怀抱。
她尚来不及任何反应,腰际有大手环来,只觉眼前一花,她已被揽着出了屋子往外飘。
双脚离地,人悬空,那是真正在空中飘。
熟悉的清冽气息随风袭来,她却莫名哆嗦了一下。一是他怀抱并不温暖,反有着雾气沾身的寒意。一是骤然出门,她本就疲乏劳累。一是他气息虽还是记忆中的熟悉清冽,但这气息里却还夹着无边的凉意。
她有些恼火地抱了抱双臂,自他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灼灼双目满是火气戳向他下巴,“宁易非宁世子,你又抽什么疯?”
眼前景致一变,双脚蓦然踩到实处,才听闻男子温润的嗓音闲闲道,“我没抽疯。”他若真疯,就不会傻傻在外面一站,就是大半夜。
洛瑶松口气,“没疯你……”然后定睛细看脚下所在,她差点惊得尖声叫起来,“你——疯子,这是打算摔死我?”
带她来什么地方不好,偏把她弄到大树顶上?
树顶上也就罢了,还将她放在无处可凭的光棍枝杈上,不是疯了是什么?
闭了闭眼,洛瑶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从高空摔下去。
“放心,真摔下去,我也会追到阎王殿要人。”
少女轻轻挪了挪脚尖,枝桠却立时一阵乱颤,吓得她赶紧揪着他衣襟不敢再动。大概当初在云城的忘忧塔被他吓出后遗症,现在她似乎染上了畏高的毛病?
压着心头恼火,少女放软声音央求,“有什么事,我们下去再说好不好?”
“不好,我觉得这树高风大有利于你保持头脑清醒。”男子淡淡投来的眸光,如一泓让人心潮荡漾的幽泉。
洛瑶瞧着他俊俦绝伦的脸,只觉心火蹭蹭直冲头顶,蹙着眉狠狠剜他一眼,冷声低嗤,“那你就留在这清醒清醒。”
她犯困犯饿犯……,总之她整个人都不好,鬼才要跟他在这保持头脑清醒。
说罢,她咬了咬牙,松开一直紧揪他衣襟的手,就要试着往树杈趴下。但她根本没机会尝试趴下抱着树干,因为她甫松手的瞬间,男子眉梢动了动,脚下也跟着动了动,接着,她所站的树杈便晃了起来。
她惊得白了脸,几乎闪电般的下意识闭着眼睛扑进他怀里。
男子闷笑声自头顶而下,少女郁闷得想长出镣牙狠狠咬他两口。
“疯子!”她恼怒推了推他,“你让开,我自己下去。”她刚才观察过了,只要他不再霸占着可以着力的树杈,她就可以抱着树干慢慢往下滑。
宁易非挑了挑眉,闲漫地勾了勾唇,非但没有让开,反将三角形的枝桠完全霸住,还一把将她扣往自己怀里。微微俯下头来,双目紧盯着她,不容她躲闪半分,“让开?好让你下去继续找……。”
“我现在就想疯一回。”他深吸口气,在少女呯呯慌乱的心跳声中,缓缓将头压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少女被他环紧腰肢,除了不停转动脑袋狼狈躲闪外,根本没法再做任何动作。
“做什么?”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她乱动的后脑,俊脸在她眼前不停放大,“做我想做很久,却一直没有做的事。”
少女被他气息笼罩,当下又急又恼,但却不敢再与他蕴含深深情意的目光相对。只慌乱地偏着头,软声央求,“你别这样,先离我远点好不好?”
“远点?”男子低低一笑,明明他的笑声温和愉悦,可洛瑶却从中听出一丝恼怒的味道。她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他恼什么,现在这情况,该她恼火才对。正想着,他磁性的嗓音又低低在耳畔响起,“这是反话对?我明白了。”
少女瞪目反驳,“我没说……。”
然而,宁易非哪还留机会容她反驳。完全俯头而下,温热却又透着清冽气息的薄唇已稳稳压在她唇上。
她的唇柔软芳香,如想像中那么美好。唇齿相贴的美妙滋味,仿佛黑暗沉沦中他曾领略过,这一相触,他震了震,心内有团火像受到什么召引一样要喷薄而出。
扼着她纤细腰肢的手,不由紧了紧。
微凉的唇瓣意外覆来,洛瑶颤了颤,只觉心里“轰”的一声,脑里空白了片刻,她娇怯半眯的眼眸斜他一眼,伸手要将他推离。
然而她这动作,非但没能将他推开,反激起他压抑在心的更烈浓情。大手固定着她脑袋,覆着她柔软甜美的娇唇,流连辗转,再不容她拒绝。
她逃,他便追。她稍稍喘息,他便乘机长驱直入。
这是在双方皆完全清醒状态下,最亲密的唇齿相触。他早对她动了情,而她对他——。
渐渐地,在他得寸进尺的攻城掠地下,她渐渐失去抵抗之能,慢慢沉醉在火树银花的灿烂美妙中。
许久,少女娇小的身子已在他怀中软成一滩水。这一吻,撬开了她齿关,也撬开了她一直对他防备的心房。
直至她气息渐微,他才不舍地移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然深邃目光无意瞥过她雪白颈项,想起昨夜她……。他微眯眸子,眼神一深,趁着少女娇喘无力空隙,手指微微挑开衣领,倏再低头,冒着灼热气息的唇狠狠在她颈项吸了一口。
少女惊怒侧目,他气定神闲抬起头来,盯着她雪白颈项下冒出的枚红印记左瞄右看,待欣赏够了,才轻轻替她理好衣裳,愉快笑道,“已经打上烙印,你是我的,再也跑不掉。”
少女又羞又恼地紧了紧领子,“你别再乱来。”
“我不乱来,”宁易非含笑看她,答得一本正经,“我亲你,那是光明正大享受自己的权利,怎么能说是乱来。”
少女张了张嘴,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故意将头撇开。
“洛瑶,现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难道还想逃避我?”宁易非脸色微微沉了沉,手臂一伸,将她脑袋再扳过来,正正面对自己。凝视她的幽深眸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将她逼得逃无可逃,“说,现在承认喜欢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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