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鼠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莫名觉得头皮一麻,“接下来怎么做?还请世子示下。”
宁易非淡淡回眸,唇畔浅笑如黑夜绽放的绚丽烟花,虽转瞬即逝,但勾魂摄魄的美却极震撼人心。不经意,就留下永难磨灭的烙印。
他还未言语,飞鼠瞧见这样的笑容,连脊背都涌上层层寒意。上一次世子露出这样惊心动魄笑容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不过唯一记得的是,每一次世子这样笑的时候,一定有人要倒大霉。
飞鼠心里猛念佛,宁易非才不紧不慢道,“该死之人,哦不对,已死之人——就算兴风作浪也该在地府里。”
他淡淡地,勾着温和无害的浅笑,轻轻道,“为祸人间,是要遭天谴的。”
飞鼠心头一震,眼底闪过一丝丝迟疑。
宁易非淡淡掠他一眼,“有话就说。”
飞鼠连忙狗腿一笑,“世子目光如炬,焉会看不穿属下心思。”
宁易非眉梢轻动,扔了记极淡眼风过去,“嗯?还让我猜。”
皮痒了是不是!
飞鼠立时懊恼垂着脑袋,他不该多事,真不该多事。世子岂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他都考虑到的事,世子怎会没思量,是他蠢是他多事,活该遭世子白眼。
算了,伸头一刀缩刀也是一刀。咬咬牙,飞鼠垂着眼睛,飞快道,“要让那个女人死容易,可世子不考虑一下秦老爷子吗?”
撇开那个女人不说,秦老爷子这些年对世子还是不错的。至少世子大病在府的六年,秦老爷子一直在想方设法替世子寻医问药。
而且,那一府嫡出的血脉就剩……。
哎,他不是同情那个女人,他是担心风烛残年的秦老爷子经不起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宁易非微微垂眸,良久,不露情绪道,“他是他。况且已死之人哪能再复活,这有违天道。”在益州,他就送了信给秦老爷子,他对秦老爷子已经仁至义尽。
飞鼠怔了怔,明白他的决定后,心头微微一震,恭声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秦如意必死!
六年前,世子放过她一次,就是看秦老爷子的情份上。谁料六年后,她还不安份回来了。回来就回来,还作死去伤害世子心尖上的人。
是夜,万籁俱寂时分,京城北边扬柳巷一座三进宅子突然冒出冲天火光。待人们发现大火想要再扑灭时,那熊熊烈焰似乎席卷无边怒意,在呼啸风声之中很快将那座宅子化为灰烬。待大火熄灭,只留一地残垣断壁。
至于里面的人?早没有活的了。
就连**狗狗,也在这场大火中烧成了焦炭。
消息传到平国公府,秦老爷子跄踉一下,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衰老的面容悲痛莫名,他呆呆地盯着外面刚刚冒出新苗的石榴花,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洛瑶知道这件事,又迟了半日。
“小姐,那座宅子一切悉数被焚毁,待大火熄灭时,再没发现任何活物。”
彼时,洛瑶正懒洋洋站在院中桂花树下出神。闻言不由微愕挑眉,“没有任何活物?”
洛瑶知道,秦如意回京后就隐居式的住在那里。她还知道,秦如意在益州害她不成,反被她暗中毁去引以为傲的美貌。
不过这场大火,实在烧得太快太意外。
元香默了一下,加重语气答,“是的,小姐,没有任何活物。”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据说从现场扒出来的,全都烧得面目全非,焦土一样。”
焦土一样?
洛瑶失笑,元香是想说那个女人变成焦尸一具!
死得如此痛快,便宜那个女人了。
宁易非的反应,与洛瑶大同小异,不过听闻焦尸二字,除了眼神深了些,倒没说什么。
就在这场大火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夜里,突然有伙蒙面强盗持着武器冲进京城有名的金银赌坊,杀人、越货、放火、灭迹,样样干尽。
于是,日进斗金风靡一时的金银赌坊,一夜之间夷为平地,昔日辉煌一去不复返。
若说这两件大事还不足以震惊世人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三件,足足给京城百姓留下一个多月的谈资。
京城的信德银庄,因被爆出销赃,窝藏罪银及分熔赃银等等罪名,一朝被朝延查封。掌柜锒铛入狱,但在当天夜里就在狱中上吊自尽。至于在银庄查获的大量赃银,可以发还苦主的,一律发还,没有苦主的,则全部上缴国库。
这些事,若说对京城百姓的影响,就是给他们茶余饭后增添谈资。但对有些人,比如六皇子宁弦,却如雪上加霜。
本来在春猎一行,宁弦就在皇帝心里落下扎了根刺。后面的防备疏远及不动声色夺权,这还不至于让他在朝中到了寸步难行的局面。
因为,在京中,他还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人脉与资源。
这些资源当中,就有财源广进的赌坊与银庄。但是现在,这两大日进斗金之地,却被人一夜之间一窝端了。
这让宁弦如何不震怒?如何不焦心?
不过,他焦心吃不下睡不着。洛瑶却觉得大快人心,无比舒坦。
有些事,元香不知底细,不过瞧见自家小姐气色好笑容甜,就知道一定跟洛瑶脱不了关系。
“小姐,”看着透过窗棂的阳光淡淡洒在安静插花的少女身上,墨玉有些惊惶道,“最近京城不太平,你在府里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出去了。”
洛瑶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打趣道,“什么时候墨玉变成了墨嬷嬷?小小年纪一脸愁容,什么时候才愁到老。”
“小姐。”墨玉不依地跺跺脚,“奴婢说正经的,你别当奴婢开玩笑。”
“好,我知道京里不太平。”洛瑶见她气急着恼,倒放软了语气,“我现在不是乖乖听话在家里待着。”
其实京城最近的不太平,她心知肚明,墨玉这丫头是瞎担心了。
想到这里,洛瑶垂眸,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那间金银赌坊,她不过“偶然”在宁易非面前提了提,想不到他动作那么快。那间银庄,她也不过“不经意”露了笔财引某人上钩,然后,没有坐享金山银山的宁世子,就抢在她前面十分“投机取巧”端了人家老窝。
这真不关她事,是宁弦得罪人太狠而已。
洛瑶没有将墨玉的忧虑放在心上。不过在池塘边拿着资料凝神良久的玉公子,淡淡收回视线里,却隐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是的,就是遗憾。
他的人刚查出当街截杀的真相,杨柳巷那座宅子就突然失火,一场大火将一切烧个干净。
有人抢了他的先机,让他想做未做的失之交臂。
久久,席无痕搁下资料,衣袖轻扬,素雪修长的手,轻轻往水面撒了一把鱼料。
成群结队的金鱼欢快游来争相抢食,他似看得出神,却又淡淡道,“那些事被他抢了先也无妨,毕竟那个人跟他有莫大关系。其他的小事么,就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吩咐下去,以后诗社不再欢迎二公子成玮。另外,他怜贫扶弱积累的微薄名声,我看也没必要再留着。”
他又洒了一把鱼料,水里鱼儿依旧争相游来抢食。
看着他清贵从容的洒脱模样,很难让人相信温润如玉的公子嘴里也会吐出断人活路的话。
但偏偏,他云淡风轻地说了,“我看城外平琅村头那座桥不太结实,万一那天坍塌,害了村民无辜性命就不好。”
他身后三尺之地,躬身听着吩咐的男子嘴角抽了又抽。
说好的天下尊崇的公子如玉心肠善如菩萨呢?
青玉轩一盆火,将玉公子的善心都烧掉了?
“赤锋,我手里不缺钱。”席无痕没有回头,但背后却似长了双眼一样,对身后那人的困惑怀疑一清二楚,“该造福无辜百姓的,就不要为我省着。”
赤锋嘴角又抽了抽,恭声回应,“是,公子。”
公子财大气粗,他置疑什么呢!
随即他幸灾乐祸地想,洛成玮那个倒霉催的,此后别说仕途无望,只怕出个门都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得罪君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君子在乎的女人。
洛瑶揪出叶铃之后,就知道那盆火是谁想烧到她身上,不过她并不急着收拾那个人。一来因为那枚燕尾镖的毒确实厉害,让她不得不收拾心思安心养伤。二来她心里还在思索着另一个更大的疑问。
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她才过了两天,这不,就被一脸惊诧奔进来的墨玉给打破了。
“见到鬼了?”洛瑶说罢,还从屋里探出脑袋特意往门外望了望。
“小姐,奴婢没见到鬼,不过这事说出来,保管小姐你也要吓一大跳。”
洛瑶绕过三折山水屏风,端起茶杯在方桌旁坐下,一副等着她解惑的模样,笑道,“那你别卖关子了,我也想见识见识。”
墨玉转了转眼珠,神秘兮兮凑过头来,低声道,“小姐,是五殿下。”
洛瑶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若无其事道,“哦,五殿下怎么了?”
心里却莫名有些忐忑,不知宁煜那个小魔王这回在府里闹出什么大动静来,能让墨玉露出见鬼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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