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和Key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最终还是Key卸下来脾气。

他拉过小珂的手，轻轻抚过她在冰天雪地中被冻的通红的鼻头和脸颊，温柔地说：“你看你，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的小脸都冻坏了。”

说完又将自己的双手收回，放在自己的身体里捂热了，才重新捧起小珂巴掌大的小脸。那被冷风吹得都快干裂的双颊，让Key心疼不已。

自己刚才是为什么要对她说那种让她不开心的话，Key突然的自责，或许刚才那瞬间又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幼稚。以为面前的人，与曾经那些搔首弄姿纯粹为了珠宝金钱大黄金项链的女人一样，就是个一两句话能哄好的女人，就是那种自己随便摆脸也会在面前摇尾乞怜的女人。

可小珂从来都不是啊！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口气吗？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

Key竟被小珂这句来自她家乡尚国的老人言给逗笑了。对，她就是那种情愿不要馒头也要出了心中憋屈气的女孩子。

这样的人会吃肯多的亏，却从来不会辜负自己的内心，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正义，所以才能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但她只是恰巧被释心捡到的一个女大学生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谨遵师命，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享受一下生活。”Key将桌子上的礼物盒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师父从未教过我如何享受。他只说过，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做出的事情，就永远都不要后悔。要做到不后悔，除了一颗坚定的心，还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她看都不看一眼那个礼物盒，像还是为了刚才的话和Key在赌气。

Key仿佛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用一副哄十岁小女孩的口吻微笑着说：“那你下次遇到这种人，不要一个人去，叫上我，我帮你一起打他，你觉得可好？”

小珂听了这话将拿大礼物盒抱到面前，开始拆上面的绸带，边拆边说：“那你是肯定要帮我一起打的呀！”

Key内心偷笑，这丫头哪用思考什么复杂的道理和语句去哄她开心，把她当做受了欺负急忙告老师，拖着老师一定要为她伸张正义的小学生就行了。

这要传到“污点清洗系统”上，他们名下的杀手心智竟像个孩子，全网的订单怕是要减少几成了。

小珂掀开那大礼物盒一看，竟然是一个表层浇满了巧克力的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她转头诧异地问Key：“我生日还要很久很久呢。”

Key非常淡定的与她解释：“你不是说，曾经有一次，你有个比较要好的朋友送了你一个很小的生日蛋糕。你觉得是你的礼物，所以应该自己独享。却被所有人分走了，自己心里很想哭不是吗？”

小珂点了点头。

“我送你这个蛋糕，是要告诉你，现在你有我了。以后无论你生日，或者任何平凡的日子，只要我送你的东西，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不用和任何一个人分享。甚至是我。”Key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铁勺，而不是切蛋糕的塑料刀。意思是，整个蛋糕都属于小珂一个人，她想吃蛋糕上的任何一块，都可以。

即使被这小勺子挖的千疮百孔，或者直接整个扔到垃圾桶，都是小珂该决定的事情。Key将这个蛋糕送给了她，就仍由她处置了。

小珂拿着那个小勺子，久久都没有动手。最后想好了在蛋糕的最中间挖了一勺放入口中。低着头，感慨了一句说：“如果我在17岁的时候就遇到你，那该有多好啊。可我那时候就已经绝望，觉得自己不配遇见像你这么好的人。”

说完放下小勺子，就冲到Key的怀里，给了他一个熊抱。

她哭了，毫无包袱。

“女孩子总是掉眼泪不好。”Key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怀中人，她又这样，毫无预兆的哭了。她的情绪，就像连绵起伏的山丘一样，时高时低，从来都不是一马平川。这也带动了Key的内心，究竟要经历如何的精神折磨，才会将一个20多岁的女孩子的内心撕得支离破碎。

“17岁的时候，我待在父母给我造好的牢笼里。总是想着，能在未来遇见一个你。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想的很美好，我曾想过这种期望会一直萦绕在我身边，无论我如何的掉眼泪，未来总是存在的。”说到此小珂啜泣了一声，又继续说，“当我遇见师父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那个憧憬的未来，是要用我自己的双手去一砖一塔造起来的。

换一个清白无辜的身份，做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穿全市最贵的名牌，才会换来那些癞蛤蟆看自己一眼。那时候我明白了，我曾经在最肮脏的角落里憧憬的东西，就是所有在泥潭里的人一起做得一个无聊的梦。

所以我看不起奥城大学里的任何一个对我倾心的人。他们喜欢的是我的青白，我的成绩，我的名牌，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

小珂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挣脱开Key的怀抱，转过身又对着蛋糕的正中间挖了一口放入嘴中，肆无忌惮的享受她独有的美味。

“我见我师父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强奸犯。当时师父把他绑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问我，喜欢看什么样的杀人方法。我站在那个人面前想了很久、很久。那个男人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这么漂亮，这么青春，一定不会忍心看这种恶心的画面吧。

然后我跟我师父说，我想看他被吉他的琴弦勒死，可以的话，让我我也试试。

我至今都忘不了，在那个人快断气的时候，师父握着我的双手，拉着琴弦的那股力量。那时我才知道，杀人是这么难，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哪像电视里放的那样，轻轻松松的就死了。

从那天之后，我每天破晓时分就起床，争分夺秒的锻炼自己的力气。我生怕哪天，我也在厕所里遇到一个变态男人，就被他活生生的给勒死了。”

接着，小珂又从边角出挖了一勺蛋糕，送至Key的口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与你相遇的那天，我是去做什么的吗？在你走进那间屋子的时候，我刚好清扫完师父杀完人留下的痕迹。四五千毫升的血液呀，流的整个厨房满地都是。我穿着一件电工的连体衣，穿着胶鞋，趴在地上擦了好久，边擦还要边撒上那家人的香水。

等我终于清理完地砖缝隙里剩下的血迹，累瘫了靠在橱柜上的时候。你从二楼不慌不忙的走了下来。大门口上方的窗户里透过的月光正好照在你的面具上。那一刻，我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我多年来内心所有苦闷的人一样，对素未蒙面的你，疯狂的爱上了。

然后我又看了看带着硅胶手套的自己，那么的卑微，却在那种令人窒息的时刻，还在幻想有一天，自己会飞。幻想着做一个最好的自己，最美好的自己。

所以我迅速的脱了那身衣服，连头发都没来来得及梳，就拦在了你要回家的房檐上。我看着你，对着你傻笑。”

这些事情，是小珂从未对Key说过的。Key一直以为，从头到尾就是他的一厢情愿，却没想到就连初见，都是小珂精心设计的桥段。她或许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让Key觉得，她对自己那么的疏离。

他被小珂的话闷住了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所以小珂在他没有表明心迹之前，是忍受了多少个日夜，藏了多少真心的话没有对他说。

他还傻傻的以为，是自己那可笑的与身俱来的魅力，或者不俗的皮囊，或者自己的巧舌如簧，让这个没有“入世”的杀手对面具下的他一见倾心。

那个在他表白得午夜，在屋顶上逆着冷风对着他做出来的那个微笑，是她在背后对着镜子排练了多少遍的最美的一个笑。

他还自己为，为小珂做得这趟童话般的旅程，是多么的辛苦。

而她为了能让自己喜欢上她在背后做得努力，她一个字都未提起过。

现在桌上这份奇怪的大巧克力蛋糕，显得他自己是多么的滑稽。

“总有人说，爱情这东西很玄。但我却发现，爱其实挺简单的，不是吗？”

到此，Key面对这小珂那个显得异常落寞和寂寞的背影，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他冲上去一个公主抱就把小珂扔到了床上，然后覆在她身上与她十指相扣，双唇紧贴。他们和着彼此的眼泪亲吻了许久。

“盗贼和杀手，真是狼狈为奸的一对，是不是？”小珂一脸鼻涕眼泪，望着拥吻过后仍抱着自己不放的Key，讽刺的说。

Key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是。”然后又与小珂热吻起来。

为什么此刻互相深爱着，心里却是剧痛的，Key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细想，他只是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若放弃了眼前这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