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给我看看。”
小珂的眼神跟随着医生的移动,见到了桌子上那散乱的外包装和几瓶药。
“不用拿过来了,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小珂看着拿药的颜色,就觉得隐隐地透露着一股高级。
“从何说起呢?”医生脸色犯了难,他是怕小珂听不懂这药的价值。
小珂靠着刚被她戳烂的橱柜,拳头撑着腰,右手拎着拿钢叉,随意指了指那药,漫不经心的说道:“治什么的?有什么作用?跟市场上的相比优点在哪里?价值几何?对我有什么好处?”
小珂觉得自己随便想得问题还挺好,简洁明了,不由的内心雀跃。
“镇静的,区别于苯二氮卓类,半衰期更短,对肝脏损害更小。最重要的是,这药已经通过第三期临床测试,马上要上市了。我可以无限量提供。你觉得如何?”
小珂明面上叹了口气,心底却暗暗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拿钱买命?”
“是。”医生这声肯定,答得一声虚汗。
“有意思,你叫什么来的,一直没给你机会说,现在给你。”小珂用钢叉敲着自己的手心,依旧在思考着自己内心的打算。
“奥图尔。”
“好名字。”
小珂低着头,奥图尔也知道她内心在权衡,他大气也不敢出。毕竟杀手并不缺钱,更何况她现在这穿得牛角扣大衣,就是奥城商场里的大牌,一件就好几千。
这种羊毛大衣竟穿来杀人现场,弄脏后也就只能烧了重买。所以她根本不会在乎钱。
那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奥图尔大叔。”小珂又露出了她看似天真此时看却带了些刺骨寒气的笑容,“进房子开始那么多次杀我的机会,为什么放弃了?”
她都看出来了。
直到此时,奥图尔才对小珂心悦诚服,彻底地丧了气,低下了头。
他大大的叹了口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在茶里放了大量的咪达唑仑和Ket,我就抿了两小口,都觉得一阵头晕,你喝了两大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珂听到此话,竟用几根手指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天赋异禀,见笑了。”
她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奥图尔,并不是忌惮什么,纯粹因为懒。
“那我再斗胆问一句,你用这法子,杀过多少人啊?”这句就纯粹是好奇心了。眼前这人,不说对小珂佩服,但也绝对把她当成同流合污的好盟友了。聪明人的共识。
“就只有你啊,哪个杀手跟你一样,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还特地把双手露在外面,告诉目标自己手无寸铁,接着在门口按门铃,还对目标说自己太紧张。
要不是怕自己伤及无辜,我一开门就把藏在裤腰带后面的枪拔出来了。”说完奥图尔把手绕到身后,把枪往桌子上一放。
而在枪露出来的瞬间,小珂就转动了手腕,随时准备把钢叉丢出去。
“既然有枪,那在拐角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站在这地下室的中央,趁我出现的时候,开枪就可以了啊,这么简单。”小珂都替他惋惜这么好的机会。
“你不在楼梯踢了我一脚嘛,翻下楼梯的时候我以为你看到枪了。而且开枪一击不中,看你扔东西又那么准,我一定会被你的叉子穿喉的。”奥图尔一脸的泄气,连半分的骄傲都没有了。
小珂突然明白了,释心给她的入世题目。
杀人诛心。
这个人的心,怕还是没杀透。于是小珂打算再气上他一气。
“哦,我压根没注意到。踢你纯粹为了好玩儿,那时候我以为拿捏住你了呢。”还用了一种特别无辜的嗓音。
奥图尔用拳头重重的锤了一下铁桌,桌上的东西都跟着跳了舞,小珂也假装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奥图尔却小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小珂当然听到了。
“没关系,我们现在是盟友了,大声骂出来,好解解你的气。”说完,小珂把钢叉丢到了桌子中间,表示双方和平。
“你任务不完成,回去怎么交代?”奥图尔这回终于是把心放肚子里了,拉了一个医用钢材做的圆凳,坐在上面转着圈。
小珂却兴奋地说:“我任务完成啦。杀人诛心。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师父呢从来不担心我会下不去手去杀一个人,他担心的是,我与人的沟通。他怕我未来一个人,会吃亏。”说到此,小珂低着头,像是在缅怀她师父一样。
“所以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取一个人的性命,而是让我找一个盟友。更因为是家庭作业,所以挑的人都是量身定做的。我师父,真的很怕我一刀就解决了你呢。”小珂又看着桌上的药,若有所思。
奥图尔自然是不明白小珂的话,他只明白,或许未来,自己真出了什么岔子,有了一个保命的机会。这是双赢。
“你的药,给我试试呗。”
“你说什么?”奥图尔认为刚才他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了,这种一种镇静药,用了就等于昏昏沉沉,很快会入睡。她这是要做什么。
“还不明白吗?我的家庭作业,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药。因为我是精神病患者,但是苯二氮卓类药物会影响我的记忆,你知道杀手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不能睡得太久太沉。”小珂说出了自己的无奈,一露出了一脸疲态。
她看起来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我在成长,你有幸成为见证人之一。不觉得很兴奋吗?”小珂突然变得抖机灵。
奥图尔才发现,散了杀气的她,内里还真是天真可爱。
奥图尔也放下了成见,换成了邻家大叔的模样,撩起了袖管,说:“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卧室躺着,我给你用药,因为这种药必须静脉注射,而且马上就会睡着。”
“好。今日我们同盟,他日你若有难,也可向我求助,看在你赠药之情,我定会帮你两把,尽我所能。”
奥图尔见到了她眼中的光芒,亦或是生机。他接待过无数的杀手,来得都是火烧火燎的急促,总把他的清创室弄得到处都是血迹,纱布刀片更是摔得满地都是。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一点儿也不绅士。
又或者太绅士,静悄悄地来,清创途中一声不吭,再放下酬劳默默的走人。
但却没有一位,像眼前这位一般——灵动。
生命在她眼里,从未流失。那又是怎能做到,想刚进屋门时那般冰冷狠觉的。奥图尔实在想不通,倒也不愿去想了。
沉静地说了一声:“跟我上楼吧。”
小珂脱了外套,剩下了她觉得舒心的毛线衣,平躺在奥图尔软绵绵的床上。别的不说,这床比释心给自己准备的绵软多了。
有钱就是会享受。
“那你可想好,一旦睡过去,就彻底失去防备了。你真不怕我暗里下手?”奥图尔还是给了她最后的告诫。毕竟这联盟,来的太过诡异和仓促。
“你不敢。不妨告诉你,这钢叉不是我的贴身武器,是我从一个世家大族的少爷哪儿顺来的,哪天他发现家里贵重的宝物不见了,一定能查到你这儿。因为另一只叉子,还在我床头柜里放着呢。”
奥图尔听着她这些威慑,一点也没有放慢手中的动作。他知道这消息是真,谁都会有点后手,但他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因为小珂会平安睡到明天早上。
“方便透露你的名字吗?不然我一直叫你丫头吗?”
小珂这才恍然大悟,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名字:“陈小珂。”顿了顿,又说,“你在奥城大学,可以找到我。”
接着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迎接睡梦的来临。
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小珂睁开了双眼。
奇异的感觉。
就像被人揍晕了,到了时间就清醒了。
没有每天清晨,睡眼惺忪的感觉了。这个时间,应该再赖赖床,可清醒的头脑让小珂再也无法入睡。
这药是定量定点的?
甚至连睡觉时原本存在的时间流逝的感觉都没有了。一切都像刚发生的事,就好像闭眼再睁眼这一秒钟,外界却过了一个世纪。
就连一个梦或者说一缕思绪都未在睡眠时飘过。
这种感觉,只能说是奇异。因为以前就算睡得再熟,也不会像是被人偷走了时间般的昏厥。小珂突然觉得有点后怕,因为她发现就连她睡觉时应有的肢体改变,都没有了。
昨天弯曲着的左腿,一点儿没动,到现在都已经全麻了。
这怕要是用了药,别人在她身上刺两刀她都醒不了。
想到这里,她便急着下床找奥图尔,一转头却发现,这个大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没想到这个医生守了自己一整晚。
尽职尽责,给他点个赞。
小珂给他留了一封信,便趁着天未大亮溜回了家里。
她如昨天思涵来找她时一般,呆坐在沙发上,连外套都未脱。把玩着那柄钢叉,等释心睡到自然醒,再与他汇报家庭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