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惠这几天还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可这只是自己的感觉,说不出明显的症状,实在不好找大夫上门。
没想到,她心里纠结着,烦恼与找不到诊脉的机会,忽然就有大夫主动上门了,还是太医,真让她喜出望外之余,又有些忐忑。
好端端的,她这里没有不舒服的表示,家里就找大夫给她诊脉……是否嫌弃她进门几个月,身子都没动静?
若诊出她没怀孕,王家又会是个什么意思?会不会再次催促王晰,去夏宴清房里?
太医没让她忐忑很久,诊过一只手,再换另一只,不多会儿功夫就收手,随即冲着一旁的王晰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外间。
王晰跟出去,请太医坐定,问道:“不知内眷身子如何?”
太医笑道:“恭喜二爷,看您家女眷脉象,应该是有孕了。只是,时日尚短,不好现在就下定论。待过半个月再诊一次,就能肯定了。”
“真的?”王晰喜上眉梢,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这许多天,终于有了一件顺心事儿。
刘夫人的本意,是找太医给徐清惠调理身体的,没想到居然诊出了滑脉,真是大喜事。
“好好好,”刘夫人连说了几个好,“太医可开了安胎药?”
袁氏笑道:“母亲这是太高兴了,清惠有孕,好好养着就是。又没有不妥,吃的什么药嘛。”
“我这是太高兴,犯糊涂了,”刘夫人连连点头,再转向王晰时,面上带了些复杂,“你这几日仔细些,让清惠养好身子。她是个有福气的,待到胎坐稳了,夏氏离开,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王晰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屋里还有大嫂,他有些窘迫,连声答应。又听了母亲和大嫂的好多叮嘱,才告退出来。
夏氏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王家,这下,她终于要走了。
可是,他的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
徐清惠正欣喜地坐在春熙苑、她的房间里,想着她若能顺利生下长子,她在王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除了名分,无论哪样,都是夏宴清比不了的。
可是,她心里依然有让她不踏实的事情,让这份喜悦大打折扣。
听到屋外丫鬟给王晰见礼的声音,徐清惠不顾青黛和碧蓝拦阻,从榻上起身,亲自去门边打帘子。
“二爷回来了,外面日头足,快进来。”
王晰看见挑着帘子的徐清惠,连忙收拾心情,急走几步,上前扶住她,轻声埋怨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干嘛亲自打帘子?小心动了胎气。”
徐清惠很受用的靠着王晰的手臂,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没诊脉的时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徐清惠并没有坚持,而是顺从的依照王晰的意思,坐回矮榻上。
丫鬟捧茶上来,徐清惠接过,放在王晰手边,摆摆手让丫鬟退下。
王晰看着徐清惠面前茶盏里的清水,心下怜惜,说道:“有了身孕,果真就辛苦了,这是连茶都不能喝了吗?”
徐清惠听他说的情深,心下感动,却也懂得把握这个机会。
她笑道:“也不是不能喝,但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为了孩子好,少喝茶为宜。我是孩儿的娘亲,当然要替孩子着想。咱们不缺吃穿,只是不喝茶而已,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问道:“妾身一想到怀了二爷的骨肉,心里就暖洋洋的,分外珍惜这份感触。二爷呢?不知二爷可喜欢我们的孩儿?”
王晰失笑:“瞧你这问的话,自己的骨肉,焉有不喜欢的道理。”
徐清惠面露喜色,紧接着,那份欣喜就淡了下来,转为忧虑,“二爷,咱们的孩儿生下来,那就是庶出子……妾身……妾身舍不得。”
她瞥见王晰皱了眉,试探道:“要不,二爷想法子和二奶奶修好关系,待到咱们孩儿出生,二爷求求二奶奶,把孩子记在二奶奶名下可好?”
徐清惠不知道王夏两家已经敲定和离,她却敏锐察觉到,夏宴清在王家的处境似乎更加微妙了。
夏宴清表现的不是很明显,每天还是雷打不动的、早上去萱北堂请安,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
但刘夫人和袁氏的态度却很耐人寻味,似乎对夏宴清视而不见,又像心有不甘,很奇怪的感觉。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徐清惠忧心的是王晰的态度。之前,王晰对待夏宴清的态度很厌恶,即使有时提起,也是一副夏氏俗不可耐、不屑提及的样子。
但是最近,王晰对待夏宴清,居然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早间去刘夫人房里请安时,会刻意避开夏宴清的时间。
偶尔在萱北堂遇到,也表现的很冷淡。
可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徐清惠却能感觉到,王晰那冷淡表情下紧绷的情绪。
作为女人,徐清惠很清楚,若是任由这种情绪发酵,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果然,一说到夏宴清,王晰虽然在克制,可徐清惠依然能感觉,他那貌似冷淡的神情中,潜藏着怅然。
甚至,在她说出她舍不得孩子是庶出子的时候,王晰没来由的皱眉了。
她见王晰迟迟没有答话,小心翼翼的建议:“要不,二爷把二奶奶安抚下来,妾身自己去求二奶奶。但还得二爷先哄得二奶奶高兴,二奶奶才能答应。”
“这个不用你担心,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王晰心不在焉的说道。
什么叫不会让孩子受委屈,那她呢?难道是要她受委屈不成?
徐清惠的心提起来。
“二爷,妾身……妾身只想把孩子记在二奶奶名下,却不能把孩子也一并给了她。”
“想什么呢?”王晰有些恼火,口气就有些冲,“我王家岂能做如此离散骨肉的事情。”人家连王家的将来、连他王晰这个夫君都不稀罕,怎么会要她的孩子?!
徐清惠惊愕的看向王晰,同时,一种莫名的伤怀涌上心头,“二,二爷这是不耐烦妾身了吧?妾身也是心疼二爷的骨肉,怕二爷的骨肉不在娘亲身边,会受委屈……”
话没说完,徐清惠眼眶就红了,接着,两串泪珠掉落下来。
王晰立即慌了神,连忙从矮榻上起身,抽了帕子,给徐清惠拭泪。一边说道:“好好的,怎么就哭了。我也没说什么嘛,你看你。”
徐清惠抽噎一声,啜泣道:“妾身只是想让孩子有个好身份,此事只能求二奶奶。可二爷,二爷却……”
王晰又烦躁起来,但徐清惠怀有身孕,又不能不劝,“行了行了,你的孩子就是正经的嫡出,不用求任何人。”
王晰的话一出口,就发觉他说多了,可已经晚了。
“二爷?”徐清惠猛地抬起一双泪眼,“我的孩子是嫡出?那二奶奶呢?”她觉得,她好像猜到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