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没敢搭吴氏的话。这话吴氏能说,她可不敢。
吴氏的丈夫黄征,是襄亲王妃的本家,而且关系不算远。所以,黄征一个没有功名的人,不但能在吏部谋了官职,官职还在他家老爷之上,这都是走的襄亲王妃的路子。
作为襄亲王妃的亲戚,吴氏说话过分些没什么。就算邵毅有所耳闻,也不会把她一个女子怎样。
即使邵毅真的找黄征麻烦,黄征和吴氏也是替襄亲王妃出头,没准还能在襄亲王妃那里还能领个好。
她可就犯不着了,她家可没什么根底。若是非议皇亲,再惹到那个煞星,无论吃多大的亏,那都是活该,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李氏不敢搭这个话茬,却也不敢得罪吴氏,只得转开话题:“瞧他们个个俊朗体面,年纪也不小了,怎的不早早成个亲。待到有了妻儿家小,性子多少能收敛些。”
吴氏闻言,冷哼一声:“人家都说,三岁看大、七岁到老。他们混账了这么多年,性子早定了,又多是庶出子,没什么身份,哪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他?”
别看吴氏不敢招惹邵毅几个,可她却是打心里看不起他们。
邵毅的身身份不清不白,只因皇帝看顾,又是破罐子破摔,才能在京城横行。
同样的,聚在他周围的人,也都不是好出身,多是家里不受待见的庶出子,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邵毅胡混。
也就是跟了邵毅那个煞星,几个人抱团儿,再有邵毅仗着没人敢把他怎样,能在他们被人欺负之时,替他们出头、抱不平,这几个在家里才算有些地位,至少没人敢苛待、欺辱他们。
凉亭里的三个闺阁女子,吴氏的女儿、侄女,还有陶云卿,她们原本因为邵毅几人驻足,是侧过了身的。听到两位长辈说话随意起来,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
吴氏的女儿黄秋容,不但对母亲的话颇不以为然,还偷偷往山道方向看了一眼。
那几个郎君,虽时不时的就会生事,却每每能占尽上风,这才像个男儿样子。
她可是听说过,这几个闹气事情,堪称悍不畏死。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把京城显赫之家的子弟镇住。
还有他们各自不同、或俊朗、或跳脱、或气宇轩昂的气质,绝对是堂堂男子的典范,超出京城那些循规蹈矩的迂腐书生多矣。
她刚偷瞄过一眼,虽然有两人面上还带着乌青,却挡不住几个儿郎的飞扬神采和爽朗磊落。
别人就不说了,若是真能嫁给邵毅,那也是福分吧?
那可是皇帝多加维护的侄儿,又有凌人的气势,就算不能进皇家宗族,走到哪里,面前都是匍匐、躲闪的人们。
光是想想那扬眉吐气和无限光鲜,就让人向往。
吴氏完全没察觉自家女儿有别样想法,她听李氏提起这几个纨绔的亲事,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一个能讨好襄亲王妃的念头。
她从王府一个婆子的口中得知,这两年,因为邵毅在外面闹事,襄亲王妃没少砸茶盏、碗碟。
想来随着邵毅年纪渐长,在京城的名头越来越大,每每生出事端,人们都会提起襄亲王留下的这个外室子,那都是在打襄亲王妃的脸。
可邵毅连宗室子都不算,襄亲王妃毫无办法,只能白白生气。
吴氏想的是,既然外人没办法对付邵毅,那就在他家里搅和好了。
在这京城里,有权有势、家族庞大的人家有的是,相应的,京城的纨绔子弟也比别的地方多一些。而那表里不一的闺阁女子,当然也是有的。
若是寻摸一个有性情不好的女儿、皇上又看重的大臣或者勋贵,把这女子许给邵毅。只要这女子嫁进邵毅家里……嘿嘿,想来那时的邵毅家里,想不鸡飞狗跳都不行。
邵毅的娘,那个勾搭襄亲王的下贱女子,遇到一个心思歹毒的贵女,她得吃多少苦头啊?王妃那得多畅快啊。
关键得找个皇帝器重的大臣,做邵毅的岳父。到时候,邵毅和岳父多闹上几次,最好闹大点儿,皇帝在大臣和一个不记名的外室子之间权衡,很快就会厌弃他吧?
之前襄亲王妃年轻气盛,硬是咽不下那口气,没让邵毅进门。这时可不就吃亏了。
若是襄亲王过世之后,王妃尽快把邵毅母子接进府里,如今他母子二人的坟头草只怕都枯荣多少次了。
吴氏盘算着,困扰王妃多少年的难题,她这就简简单单的解决了,她家老爷的官职……是不是还能高升几级啊?
吴氏越想越是得意,几乎连感业寺都不耐烦去了,恨不得立刻就转去襄郡王府,拜见王妃,给王妃把这个绝妙的主意说了。
…………
感业寺住持讲经虽然很具有轰动效应,却也不可能整个京城的人家都去捧场。这没去捧场的人家,就有王家。
夏晏清这些日子过得极心烦。她感觉照这样子下去,她这一世的青葱二八年华,大概会早早愁白了满头青丝。
那日从娘家回来,按照正常规矩,她要先去刘夫人房里走一遭。这是最起码的礼仪和尊重,也得给婆母报备,儿媳妇从娘家回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晚饭刚过,刘夫人房里,袁氏、徐清慧和王嘉玉都在。床榻旁边,还侍立着两个大丫鬟。
夏晏清给刘夫人行礼之后落座。
刘夫人先是问了两位亲家身体可好,再问夏梓堂的伤势如何?
待到夏晏清一一回答,刘夫人就说到了正题:“亲家公子历来行止有度,怎么会惹上那几个勋贵子弟?”
袁氏坐在夏晏清对面的椅子上,听得刘夫人询问,也关切的看过来。显见得,就是在等夏晏清回答。
夏晏清觉得这事不怨自家哥哥,没必要遮遮掩掩,也就说了实情:邵毅几人非议她和王晰的亲事,言语很不收敛,夏梓堂一时没忍住,就和那几人动了手。
虽然她说的含糊,可刘夫人还是皱了眉:“这些人,着实无礼!”
房间里的袁氏等人,面色都不太好。
夏晏清虽然知道家里女眷被人非议,影响不太好。可也没想到,几句话下来,能瞬间冰冻了房间里的气氛。
而且,这冰冻的气氛,似乎都是因为她。
她瞟一眼王嘉玉面上隐隐的不屑之色,再懒得应付,便起身行礼,说道:“母亲若是没有吩咐,儿媳这就退下了。”
眼看二儿媳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反而没事人一样,行了礼,打算离开,刘夫人大感无奈,只得叫住她:“还有件事。”
夏晏清讶然,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事。是早就准备好的事情,还是听了她的话,临时起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