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对南人都做了什么(1 / 1)

刘爚说:“鞑子们把我们南人看成是赋税的源泉,好像我们除了缴纳赋税外就没有别的用处了。他们还用法律条文规定:杀一个‘南人’只需要赔一头毛驴的价钱就可以了;而杀一个色目人要罚相当数目的黄金;杀一个鞑子则要偿命。这用意很明显,我们只是一头驴。鞑子们还禁止我们打猎,我们身处江南多山之地,打猎是个重要的收入来源,这不是断了我们的财路吗?还规定我们禁止学习拳击武术,众所周知,我们中国的武术只是花样表演,锻炼身体的一种手段而已,根本没有实战能力,禁这个干什么!更要命的是,禁止我们夜间走路,如果有个急事,必须等天亮。

“当然,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我们痛心疾首的是,小鞑子们在我们南方基层像个大爷,吃的穿的用的,都必须由我们来承担。而且谁家娶新娘,新娘的第一次必须要送给小鞑子。程朱理学教导我们,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个黄花闺女还未正式进门,就已经失了节,宇宙中只有畜生才有这样的行为。倒霉的是,偏偏让我们碰上了。”

关于刘爚说的这些,我们必须要作一下背景补充和校正。

刘爚说的那些没错,元帝国灭掉南宋后,对“南人”的确极不待见,对他们严加限制,就差限制大小便了。但我们不能断章取义,认为元王朝故意找“南人”的茬,哲学家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老百姓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事出必有因,元帝国对南人的苛刻实际上是被南人的激烈行为触怒的。

前面我们谈到过,忽必烈灭南宋初期,江南就有二百多起汉人武装和元帝国对抗。不过,一定要注意,即使是从极度偏袒汉人的角度来看,每次武装反抗也不是起义,绝大多数都是野心家们的皇帝梦。

1276年,南宋行在临安陷落,南宋其实已经灭亡。虽然有一点死灰跑到福州建立流亡政府,但死灰不可能复燃,即令复燃,火光也不能持久。元帝国的军队开始摘取胜利果实,其实,征服者的果实都是建立在被征服者的痛苦之上的。于是,烧杀抢劫**在整个南中国如火如荼地蔓延开了。江南百姓奋起抵抗,各地的豪强大族变卖财产,召集青壮年,打出了“扶宋灭元、驱逐鞑虏”的口号。穷苦百姓们自动自发,有能力的人能召集几万人,没有能力的只能聚拢几百人,甚至几十人。他们占据险山恶水之地和元军开展游击战。不管是哪路货色,他们在反抗元帝国的军队之前,先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其实这很容易理解,一无所有的人造反,第一个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他们的战斗力远不如对手的正规军,要抢劫粮食,只能拿软柿子捏,不抢劫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还能抢谁。

当他们有了一定实力后,马上就建立草台班子政府,封官拜爵,如果你能穿越到那个年代,到江南各地走上一走,就会发现,到处都有一群人在讨论称帝称王的事。这至少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过过皇帝的瘾,至于驱逐鞑虏只是附带目标。只要有发家致富的可能,他们可以跟民族的敌人蒙古人握手言和。

有两个积极的证据可以证明江南人的反抗内涵。

1278年,建宁(今福建建瓯)人黄华称帝,元政府招降他,黄华带着他的草台班子就跑去了。但很快他发现,元政府对他的待遇还不如他单干的待遇,于是又造反,最后被元军追得走投无路,自焚。

1288年,循州路(治所在今广东龙川县西南)钟明亮聚集十万人造反,声势逼人。元政府招降他,钟明亮同意,但提出的要求是,要他担任循州州长。但忽必烈拒绝这个条件,要他到大都面圣。钟明亮认为这是请君入瓮,杀了元政府的谈判使节,二度造反。元政府军积极进剿,同时招降,钟明亮不能支撑,二度投降。但仍然是那个条件,要做循州州长,忽必烈拒绝,他第三次造反。但事不过三,元政府剿匪部队再也没有对其招降过,钟明亮最后失败,本人也不知所踪。

忽必烈在遥远的大都看到江南地区的反抗记录,发现南中国的人真不好治。他先是使用怀柔政策,三番五次下令,驻守江南的军队不许再制造敌人,要军民一家。但美好的命令正如一朵鲜花,到美人手里,会被当成头饰插在头上,而到了毛驴手中,就会被当成解饿的食物。元政府在江南的驻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无法控制自己,于是,江南地区的造反记录与日俱增。

忽必烈发怒了,于是,就出台了那些恶意摧残南人尊严的法律条文。

刘爚提到的小鞑子在江南各地基层(乡、村)当大爷的事,其实是保甲制。保甲制是这样的:每二十家编为一“甲”,政府派遣一人管理这二十家,这个人称为“甲主”。“甲主”就是这二十家的总管,衣服饮食,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取走,女子和财产,当然也不在话下。

但刘爚说这些甲主都是鞑子就是大错特错了。蒙古人口太少,江南的乡村多如驴毛,虽然经过蒙古人的屠杀,但仍有南人1184万户也就是60万甲。这就需要60万蒙古人来江南乡村当甲主,难道忽必烈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一下子变出这么多人?

实际上,甲主都是色目人。俗话说,奴使奴,使死奴。色目人是蒙古人的奴隶,他有机会管理他的奴隶南人,其残暴可想而知。

至于刘爚说的新娘第一次要和甲主睡觉,也就是历史上烟雾迷蒙的蒙古人的**权问题。这无需辩驳,因为甲主根本就不是蒙古人。即使是蒙古人,也是不可能的事。还是前面的分析,蒙古人口太少,如果真有**权,他们要去行使这一权力,非得累吐血不可。

当然,这不是说蒙古人一本正经,像个绅士,实际上,他们南讨西征的过程中,没少挥洒他们的**。但那是战争,战争中无数丧心病狂的行为,又岂止是蒙古军队的专利?

元朝江南地区的造反像慢性肠炎一样连绵不绝,归根结底,是互动的结果。江南人有钱,忽必烈当然明白,所以大肆搜刮,他第一次征日本时的所有军事物资就都出自江南。而江南人激烈的反抗又成为元政府统治者对他们实行高压的动因。

刘爚对小刘伯温说:“鞑子们对我们南人就没干过什么好事,所以,和他们的政府对着干,没有什么错。”

小刘伯温当时不懂这段历史,刘爚的讲解又有断章取义和意气用事之处,所以小刘伯温总感觉哪里不对。如果蒙古人对江南真有骇人听闻的压榨,并持续不断而无孔不入,那么,为什么他现在还能衣食无忧,武阳村所有人都快乐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这个问题,是他暂时找不到答案的,只有他走出武阳村,面对更宽广的世界时,才能找到答案。

当初,埃及人说大地是圆的,希腊人马上怒目:“没脑子的木乃伊,大地是平的!”

现在我们知道,埃及人是对的,希腊人是错的。但你不能说希腊人蠢,因为埃及人住在平原,远远看去,地平线有个弧形,所以他们说大地是圆的。而希腊人住在多山之地,眼睛看不出太远,如果不是在平面上,高山怎么能安稳?

我们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就会有什么样的眼界,所以,很多有知识的人都说,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