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汗的灭亡(1 / 1)

那天夜里,太阳汗两眼无神地看着苍穹,星斗低得吓人,似乎能碰到他的头。一颗流星划过,太阳汗吓得蹲在地上抱头大叫。屈出律和撒卜勒黑认定太阳汗已不能行使独立意志,于是担当起最高指挥官的重任。他们连夜制订计划,这个计划很具威力,如果太阳汗清醒过来,肯定会吓得再度神经错乱。

计划指出,明日太阳升到山顶俯瞰山下时发起进攻,这是借助地势的俯攻,毫无悬念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无疑,这个计划是想还原当初的阵形。在山脚下或者是半山腰构筑防御,后备部队则绕山突袭铁木真的大营。

变守为攻的先决条件必须是兵力雄厚,南乃蛮军有这个实力,在纳忽山其他的次要山头驻扎着塔塔儿等部残余,他们一直帮助着南乃蛮,同时还有和铁木真誓死为敌的脱黑脱阿、不亦鲁黑。虽然札木合与阿勒坛逃了,但他们的兵力有限,毫不影响南乃蛮的实力。

屈出律和撒卜勒黑的计划是完美的,但二人忽视了两件事:一、经过一天的不断后撤,部队士气**然无存;二、铁木真的应对方案。

铁木真如同未卜先知的大仙,早就考虑到了第二天敌人的反攻,所以他也制订了看上去非常不错的作战计划。

第二天太阳升起,山上所有的动物都躲了起来,连鸟儿都飞得远远的。屈出律下达了反攻命令,乃蛮军从纳忽山顶冲下山,铁木真命令军队后撤。乃蛮军一到山脚,立即组织防御阵形,铁木真不可能给敌人这样的机会,向旁边一摆手,数个梯队中的第一梯队冲了过去,乃蛮军顽强抵抗,铁木真的梯队一个接一个,永不停止永不疲倦地冲击。铁木真本人则带领敢死队直冲屈出律和撒卜勒黑的大本营,太阳汗在里面眼神空洞,神经抽搐。

铁木真的几个梯队已经冲破了敌人的防线,开始纵深,并向两翼扩展战果。屈出律发现士气真的跌入低谷,他昨天的计划已无法实施,只好见机行事,命令各山头的部队来解围。

铁木真等的就是这个。合撒儿率领的中军把敌人的救援部队拦腰截断,殿后军包围后一段,左前军包围了前一段,这就是中国兵法中的“围城打援”。

这支救援军很快就被铁木真军分割包围一一歼灭。屈出律和撒卜勒黑张着大嘴,眼睁睁看着救援军灰飞烟灭,却无计可施。因为他们的大本营已被铁木真冲进来的各个梯队搅得鸡飞狗跳。

屈出律在杀声震天中突然听到老爹的声音,他凑到老爹耳边,真的是老爹在说话。这位伟大的太阳汗说的是:“完了,完了……”

撒卜勒黑也探过头来听,他听到的是:“撤吧,撤吧……”

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乃蛮军后撤,又来了次步步高,黄昏时分,他们重新回到昨天黄昏时的原点——山顶。

还有什么事比迷路更倒霉的?折腾了一天,仿佛转了个圈,这次的损失是昨天的数倍,乃蛮军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亦鲁黑踏着月色从山后爬上了山顶,他对哥哥太阳汗精神上的偏瘫深表遗憾,然后对侄子屈出律说:“铁木真的确不是省油的灯,我和他打过多次交道从来就未占过上风,我看咱们还是走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屈出律是个机灵的人,马上认识到这是此时此刻唯一的出路。他把命令传递出去,分成若干小队攀登山涧陡崖、野兽行走的小道遁逃。

这个计划是正确的,因为铁木真已把纳忽山围得水泄不通,后山的临崖山路是唯一一条可以逃命的路。可命令下达时,乃蛮军并没有严格遵守“一队一队逃跑”的命令,他们一窝蜂地涌到临崖口,你抢我夺,结果坠入山崖无数,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凄惨的号叫。

屈出律要带着太阳汗离开,可太阳汗推开他的手,说:“我不走了,我已经死了。”

屈出律猛然发现,父亲在这两天时间里苍老了几十岁,叹息一会儿,掉头逃了。撒卜勒黑和一批忠诚的卫士守护在太阳汗身边,听着士兵溃逃时的**和山崖下面的鬼哭狼嚎。

凌晨时分,山顶上只剩下了太阳汗和他的几百名卫士。太阳在地平线后面挣扎着浮起,太阳汗格外平静地问:“都走了吗?”

撒卜勒黑一脸愧疚地点头:“要是听您的话用斗狗法就好了。”

太阳汗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这是命运。”

撒卜勒黑突然升腾起从未有过的勇气:“太阳汗,起来,让我们去厮杀!”

太阳汗艰难地摇了摇头。

撒卜勒黑大声叫道:“美丽的古儿别速正盛装等您,起来,即使我们不去厮杀,您也应该回到她身边了!”

太阳汗毫无声息,像是死了一样。英雄末路之后,就不想见从前的美人。

撒卜勒黑看着围绕的卫士们,他们神情严肃,紧闭嘴唇,脸上呈现出成为烈士的颜色。他抽出刀,刀尖指向天空,大声说:“我们现在就在太阳汗面前和敌人厮杀吧,让他看着我们对他的忠心!”

太阳汗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好像是哽咽,又好像是最后一口气。

撒卜勒黑和那群卫士们在他面前鞠躬完毕,转身背对着升起的朝阳冲下了山,最后全部战死。铁木真对这种勇敢行为大为赞赏,马上给身边的人上课说:“有这样的士兵,太阳汗死而无憾了。”

没有人知道太阳汗是否死而无憾,铁木真的军队在打扫战场时看到了他的尸体,在一片娇艳的罂粟花丛中,正在加速腐烂。

铁木真对这位草原世界文明之国的国王毫无兴趣,他像看待战场上的其他死尸一样看了一眼太阳汗,突然就问身边的人:“听说他的老婆,也就是他曾经的小妈古儿别速还活着?”

古儿别速是还活着,而且活得很有尊严,她在高大的帐篷里盛装浓抹,在等人。没有人知道她等的是不是太阳汗,当铁木真走进她的帐篷时,人们确信,她等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只要这个人是胜利者。

铁木真傲慢地指责她:“你曾说我们蒙古人连奴隶都不配做,现在如何?”

古儿别速跪下去,说:“我愿意做你的奴隶。”

铁木真有点得意忘形,哈哈大笑。他站在草原世界的文明之国南乃蛮的废墟上,把古儿别速收编到自己的小老婆群中。

接下来,他毫不犹豫地锁定了这场战争的漏网之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