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1 / 1)

“成吉思”在畏兀儿蒙文文献中写作“庆给斯”,日语则称“经给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发音,这不是我们要探讨的问题。我们要探讨的是“成吉思”这个名字的含义。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是强大的意思;另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是海洋的意思;还有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是天的意思,成吉思汗就是天可汗,中国唐王朝第二任帝李世民就曾被周边少数民族国家称为天可汗;最后一种说法是,铁木真称汗那天,有一只大鸟落在枝头,叫唤着“成吉思”,也就是说,铁木真的“成吉思汗”是鸟起的名。

无论是哪种说法,“成吉思”这个名字的确如阔阔出所说的那样,新奇响亮,尤其是用汉语读它时,让人感觉很舒服,引人遐想。很快,“成吉思汗”就在蒙古人的赞扬声中传遍蒙古高原,用不了多久,这个名字也通过其他民族传遍全世界,并像天外梵音一样,传了几个世纪,直到今天。

称汗那天,铁木真在亲王们的搀扶下坐上毡毯,宣布他就是蒙古人的大汗,号成吉思汗。在那几位亲王殷勤而不失尊严的眼神中,铁木真猛然想到他们那份誓词,他的心马上沉了下去。

那份誓词光明正大的证明,拥护他称汗的人只是想把他当成战争和狩猎的指挥者,只想让他带领他们去进行劫掠和狩猎。也就是说,铁木真的“成吉思汗”和从前五花八门的“汗”没有区别,他只是一个松散联盟的领导人,各个部族酋长仍有独立的地位,铁木真无权干涉他们的族内事务。

太多的历史都证明,这种旧式贵族的联盟方式是危险的。他们只顾自家利益,一旦他们的小家和联盟的大家产生分歧,或者是联盟的可汗失去力量,联盟就轰然倒塌。

雄才大略、精明透顶的铁木真几乎是无师自通地想到了改变联盟的办法,这就是把所有部族成员作为臣子放在他的管理之下。

他开始组建他的迷你型汗廷,对他的亲信们分职任事。首先是设立“箭筒士”,也就是携带箭筒在他帐篷外执勤的人。这是他的卫队,后来成为蒙古帝国军队的中坚力量。其次,实事求是,设立各种行政官员,比如巴鲁乞(可汗厨师长)、牧马官、牧羊官、扯儿必(帐篷巡逻队队长)、带刀士(巡警队队长)、阿朵乞(银行行长,管理马群)、特儿格乞(运输部部长,负责车辆)、指挥远箭手、近箭手(军队指挥官兼公安局局长),最后,设置众官之长(宰相),和他形影不离。荣幸地成为他宰相的人是博尔术和者勒蔑。

他把理由告诉两人:“你们两个人,在我除了影子外别无朋友时,成了影子安抚了我,我永记不忘。你们在我除了尾巴别无鞭子的时候,成为鞭子安慰了我,我铭记于心。你们俩始终跟随着我,所以现在当这里的总官吧。”

博尔术在铁木真狼狈不堪时和他一起并肩找马,这是个重情重义气、足智多谋的人。而者勒蔑则是铁木真最喜欢的那种人,忠贞不贰,誓死报主。选择这二人为自己的左右手,是铁木真长期观察的结果,并不仅仅是他那几句场面话所能概括的。

被他委以重任的人都感激涕零,大概是蒙古草原上从没有人让他们得到这样的荣耀。那个曾经被札木合请求拉皮条的速不台,在获得指挥远箭手的职务后,向成吉思汗拍着胸脯保证说:“我要以老鼠的警觉守护您的财产,以乌鸦的勤奋为您聚敛财物,如盖毡一样守护您的肉身。”

铁木真也很感动,他对这些官员们发誓说:“如果得长生天之护佑,成了大事,你等就是我的百官之长,是我的元勋、我的好友!”

众人齐声说,万死不辞。

铁木真又对在座的各部落酋长们说:“我设置了职位,就是为了统一管理,规矩是百事之基。从今之后,你们的马群要归阿朵乞管理,你们的车辆要归特儿格乞统筹。总之,你们既然拥立我为汗,就要听我的命令!”

亲王们愕然,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本来想找个聚宝盆,却找到了紧箍咒。然而,当时的形势已不容他们再反水,况且想来想去,只要铁木真能让他们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抢,总比在别人那里既受穷又受气好。

铁木真建汗廷在蒙古史上是一次巨变,纵然在蒙古高原的北方,这也是破天荒的。对于已步入舞台的这个成吉思汗来说,外人的态度又如何呢,尤其是铁木真的靠山脱斡邻勒和他的劲敌札木合。这是铁木真马上要进行的重要外交活动。

脱斡邻勒听到铁木真称汗的消息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我的上帝啊,这是好事,怎么没有事先通知我啊。蒙古人不能没有可汗,请代我向我的儿铁木真道贺,并且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支持他。”

同时他又以长者的身份和过来人的口吻警告报信的人:“你们既然立他为汗,就要记住,衣服的领口是衣服之主,是不能撕掉的,向他发过的誓言更不能轻易废弃。”

来的人把脱斡邻勒的话带回给铁木真,铁木真如释重负,这并不夸张。如果实力强悍的脱斡邻勒不同意他称汗,那他的称汗就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成吉思”这三个字只能徒留笑柄,他才建造的蒙古萌芽王国将是昙花一现。

这是脱斡邻勒有生以来犯的最致命的错误,自然就成了铁木真的幸运。

搞定了脱斡邻勒,剩下的就是很棘手的札木合了。铁木真对这位兄弟有愧,他诱拐了这位兄弟很多人,可以负责任地说,在和札木合关系的处理上,他实属不仁不义。同时,他也知道札木合对蒙古之汗万分饥渴。而他在札木合之前称汗,无疑是挑动对方的敏感神经。他不能预料札木合知道他称汗后的态度,当他派弟弟合撒儿去送信时,心里七上八下。

让他后来意想不到的是,札木合听了铁木真称汗后,只是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张开大嘴笑起来,说:“我的兄弟称汗是好事啊!”

在场的人无不为札木合的大度所感动,只有精明的合撒儿注意到,札木合的嘴角呈现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恼怒。然而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他马上就对合撒儿说:“我祝福铁木真兄弟,不,祝福成吉思汗。”他嘟囔了一句,“这名字真古怪。”

说完这些,他猛地绷起脸,对合撒儿说:“你帮我带个话给阿勒坛和忽察儿那两个老家伙,我和铁木真在一起时,他们为什么不拥立铁木真为汗,而且还在背后闲言闲语地破坏我和铁木真的关系?现在他们拥立铁木真为汗,到底是怀着什么居心?”

这是吃醋、发牢骚,其实他背后的意思是想说,这两个老东西为什么不立我为汗!

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吃干醋,况且,那个什么狗屁汗,他随时都能做,不过即使做汗,也不能起个怪里怪气的名字,比如“成吉思”汗。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换了语调对合撒儿说:“你告诉他二人,既然拥立了铁木真为汗,就该忠于铁木真。”说到这里,他冷嘲热讽道,“千万别像在我这里时,连屁也不放一个,大半夜的就跟人家跑了。”

合撒儿把札木合的话带回给铁木真,铁木真的心并未放下,因为札木合那些夹枪带棒的话使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和札木合的兄弟情谊,可能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