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我在梅村参加为期三个星期的禅修营。在这期间我几乎每天都身体不适:腹部剧痛,花大量时间躺在**;我还腹泻,不能吃太多。身边的人,包括出家人、在家众以及我的室友都尽力帮助我。
其中有一位室友和我特别亲近。他带了一架六角形手风琴来到禅修营,那是一种有按钮的微型手风琴。我们发现大家都爱唱歌。有一天,他坐在田野上唱着美国民歌,我走近他,在夕阳映照下,我们一起唱歌,歌声非常和谐。从那天起,只要我们有时间就会一起唱歌。共同的爱好让我们建立了彼此间的信赖,自然地成了朋友。
在禅修营最后几天的一个早上,当我那名室友吃完早餐返回房间,我还在**。他坐到我的床边,问我感觉怎样,随后问我是否希望透过冥想探索腹部里可怕的感觉。我说愿意,他就唱了几首歌,然后邀请钟声,引导我专注腹部的感觉,放下所有思绪,接受任何在脑海浮现的东西。
约摸过了一分钟,我返回到自己还是一名小男孩的时期。我躲在家里的地下室中,身后是家里放置煤炭的地方。我正在向我的外祖母大喊,叫她离开那屋子。自从她的丈夫——我从没见过面的外祖父在战争中失去消息后,我的外祖母就一直住在我家。我出生前她就已在我家了。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已经能体验到,外祖母令家里有一种紧张的感觉,那种紧张毒害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在这次冥想中,我要求父亲带我离开那里。进行冥想一至两分钟后,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下,我的室友留意到了,他轻拍我的前臂说:“没问题,让感觉出来吧。”我终于崩溃,哭泣和呜咽了很长时间,可能有二十分钟,非常具有疗愈的功效。
当我平静下来,我的腹部舒服了很多。然后我们谈到我的成长、我的父母以及我们各自的女儿。我们一起吃午餐,我教他唱德国的民歌《Bunt sind schon die Walder》,那是一首关于秋天的歌曲,描述秋季,树叶与田野的颜色。
我依然能体会到腹部的紧张感,但那感觉与冥想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我体会到这是小男孩在母亲的子宫里感受不到安全的悲伤。我还看到父亲在我的内心深处。父亲在两岁的时候,就被父母交给了他的阿姨。他从不知道原因,也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正的家。
我的母亲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当她失去父亲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哭泣,因为她的父亲只是失踪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为了养活两个孩子,我的外祖母需要非常辛苦地工作。她非常爱她的丈夫,但他并没有回家。我的外祖母的丈夫和我的父亲一样,也是未能在父母身边成长。
有一天,外祖母与我分享她的回忆,她的丈夫曾经跟她说:“我在我们结婚后生活在一起,才知道家是什么。”但他最后都没有回家,令她非常悲伤。
回想起在梅村禅修营情绪崩溃的经历,现在的我仍然能感到腹部有些痛楚与紧张。我觉知到这不单属于我个人,这是我的家族很多代人的痛苦。
一个人在一生中可能很难转化这么多痛苦,我尝试的是,接触内在受伤的小孩,聆听他、和他说话,邀请他来到当下,向他展示生命的美妙。
叙述者:Elmar Vo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