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
陈阳这几天过得是相当不痛快,魏老爷子天天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到他面前,或威『逼』利诱,或苦口婆心,或潸然泪下,总之,老爷子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一定要他答应作这个阴婚。
陈阳不胜其扰,偏偏还不能真把眼前这个半只脚进棺材的老头怎么样,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付着,修路队里的人知道了这件事,见面打招呼都是,“新郎倌,早啊——”,“新郎倌,把压路机开过来点,这里,这边——”,就连一贯老实的赵安,都没放过他。
陈阳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还没得一点办法可想。
这是其一,其二是魏时说要出门一趟,他这几天一直喝的那个『药』得暂时停下来,并且魏时还再三跟他说,要他这几天尽量不要到太阳底下去,最好是人比较多,阳气太足的地方也不要去。
陈阳嗤之以鼻,就他这工作,怎么可能避免得了上面那两条?再说,过了那天晚上之后,那个被阴胎喊做“父亲”的男鬼会时不时过来喂陈阳肚子里那个阴胎一些阴气,既然如此,过平日的生活应该也没什么妨碍。
这天刚好放假,陈阳也难得回了一趟家。
他一路上跟碰到的左邻右舍的人打招呼,推开了自己家那扇大门,却看到门口的地上扔着一个信封,陈阳觉得有点奇怪,捡起来一看,这信封跟普通的白『色』信封不一样,是黄『色』的,没有邮票,没有邮编,没有地址,仅仅在信封正面,用不尴不尬的字体写了几个字——陈焱焱,亲收。
字迹笨拙而歪曲,写得还是不太规范的繁体字,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文化水平应该不高,而且年纪应该比较大,年轻一辈的人,没几个人会写繁体字,能看懂的,都不太多了。
是寄给他的,陈阳拿着这封古怪的信,总觉得这信封有点熟悉,他想了一下,还是直接把信封拆开了。
一打开,陈阳眼神一沉,这个信封是用一张比较大的黄符纸折成的,里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张符,图案极其繁复和精致,狰狞可怖的百鬼形象跃然纸上,就连陈阳看了,也觉得有点心惊,他闻了闻那个信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画符的颜料用的是人血。
信纸也是一张黄符纸,上面潦草地写了几行字,看得出来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
“百年沉怨,累世白骨,一朝生死,天无可见,予你一字,愿你得偿!”
没有落款,陈阳看完了这封信,把上面的话记下来之后,拿出个打火机直接把信给烧了,这东西应该就是“鬼书”,阴世人以人血为媒,阴气为引,怨气为辅,写给阳世人的东西,大多用于诅咒或报复,也有少部分是用于传递信息。
陈阳没有在这封“鬼书”上感觉到怨气,所以应该是有个鬼想告诉他点什么事,可惜,他又不是大罗神仙,这么没头没尾,打机锋的一句话,怎么可能猜得出那个鬼的意思。
“鬼书”看完了之后必须得烧掉,一来告诉那个写信的鬼,信已经收到了;二来“鬼书”到底是个不干净的东西,活人拿着,多少会有些不太好的影响,烧了之后,这个影响也就没了。
家里冷冷清清的,一阵子没回,桌上又积了一层灰。
陈阳只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他嘴里有点苦意,把这个房子留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作用,是回忆,还是警醒,陈阳抽了根烟,又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出了门。
他也不坐车,就是沿着马路往慈恩镇上走去,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那座坟山附近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面皮黑红,陈阳一看,是以前经常带着他到山上抓兔子的吴伯,他就喊了一句,“吴伯,好久没见了。”
吴伯听到喊声,眯起眼往陈阳这边看过来,看到是陈阳,立刻喜笑颜开,“是陈焱焱啊,是好久没见到了,哎,自从——”吴伯大概是觉得提起这个话陈阳会难受,所以赶紧地打住了,他举起手里拎着的两只兔子,“刚好碰到你,两只兔子,要不要跟吴伯回去喝几杯?”
陈阳刚好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一下午的时间,就答应了,吴伯走过来,陈阳给他递了根烟,吴伯接过来,夹在耳朵上,吴伯说起了怎么在山上抓野物这回事,陈阳也时不时附和几句,偶尔说两句自己在外面的生活。
到了吴伯住的那个张家村,两个人进了屋,吴伯到厨房收拾手里的兔子去了,说是一个红烧,一个清蒸,就这两样最入味,再闷个兔头,吴伯一辈子没结婚,在他们那里,也是很少见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原因,不过很多人都暗地里说是因为他老是杀生,作孽太多了,所以才无妻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