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爷!”
“艾爷,今天又带两个小徒弟来练眼力啊?”
艾爷收了两个小徒弟的事儿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引得这些人是既羡慕又嫉妒。
谁不想跟艾爷学几手啊?那都够吃一辈子的了。
艾爷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却并不多说。
三人在破口袋里转悠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对准了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男人身上。
艾爷看见他面前摊着一片黑色的破布,布上摆着一件瓷碗,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今儿个又有新人来啊。走,咱们看看他的东西去。”
春林跟香蒲赶紧跟上。
这些天他们来逛破口袋,每天都是只看不买,主要是练两个人的眼力。
走到摊子跟前,男人显然是不认识艾爷,笑呵呵的招呼着:“这位爷儿,可是看上了?价格好商量。”
“呵呵,随便看看。”
艾爷蹲下身,拿起了那件瓷碗,把玩片刻后,又放回了破布上,对身后的两个徒弟说:“你们两个也看看吧。”
春林并没上手,只看了两眼就点了点头,这证明他已经看明白了。
香蒲先是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拿起了地上的碗,两只小手翻来覆去的看。
“哎呀!”
突然她一个不小心,碗从手中掉落,眼瞅着就要摔地上了。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如果把摊主的东西给cèi了,那可就人家说多少钱就得多少钱了。
没想到香蒲一弯腰,手又稳稳的接住了那个碗。
香蒲把碗放回破布上,嘟着嘴说:“师父,这件东西吓了我好大一跳,我不喜欢它!”
艾爷抬手捋了一下胡须,笑着点头,“好,不喜欢这个,咱就去看看别的。”
说着领两个徒弟走了,只留下摊主一脸懵。
三个人直接出了破口袋,走进胡同里,艾爷才开口问道:“春林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这是要考试的节奏啊。
春林赶忙说道:“这件是宋代汝窑青白釉印凤纹斗笠盏,表面晶莹明丽,显得较新。不过他这件太新了,一点老化痕迹都没有,显然是新做的仿品。”
艾爷没告诉他说的对还是不对,转过头问香蒲:“你怎么看?”
香蒲抿嘴一笑,“这个是真是假我还真看不出来,但是刚才我假装把它弄掉了,那摊主的眼睛里都是兴奋,巴不得我把它打碎了好赔钱,我就想它肯定不是真的。”
宋代汝窑的瓷器那是稀世珍宝,碎一件这世上就少一件,谁会希望它打碎啊?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它绝对不是一件真品。
艾爷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你,不好好学习,就会走歪门邪道。”
香蒲揉着脑袋,矜着鼻子,心想:反正我看出来它不是真的了,这怎么能算是歪门邪道呢?
看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艾爷叹了一口气,“看一件东西的真假,就要用眼睛看,今天春林做得就很好。你这招用在这里可以,到了博物馆你也把东西往地上摔看真假?”
“哦,师父我知道啦。”
香蒲垂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春林在一旁笑嘻嘻的冲香蒲吐舌头,气得香蒲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三人刚走出巷子,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像是一只小鹿一样,直接撞进了春林的心里。
“艾爷,您这是又空手而归了?”
男人对着艾爷礼貌的弯腰拱手,艾爷没动,两个小徒弟连忙回礼。
艾爷笑了笑,“没打算买什么,就带两个小徒弟过来看看。”
男人身后的小姑娘走上前,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艾爷爷好。”
“哎,好好。”
艾爷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徒弟,春林,香蒲。你们仨年纪相仿,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嗯,好。”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对着春林伸出手,“你好,我叫白桦,白桦树的白桦。”
“你好……”
春林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他轻轻的握着白桦的手晃了两下,“我叫余春林。”
两人放开手后,白桦又把手伸向香蒲。
香蒲的手跟白桦的手握在一起,两人的肤色就像是黄土地和白雪一样对比明显。不知怎的,香蒲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突然自卑了起来。
“我叫香蒲,李香蒲……”
“李香蒲,你的名字真好听,而且香蒲还可以入药呢,不像我,就是一棵树的名字。”
白桦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撩动着春林的心。
他不自觉的开口说道:“白桦也很好听,白桦树也很好看……”
白桦的小脸蛋霎时变得通红,用手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一旁的艾爷没注意到这边几个孩子的心思,正在跟那男人聊天。
“老白啊,听说你开了一家古玩店?怎的,现在不怕被打了?”
老白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冒着精光,“现在开放了,不像以前似的打砸那些老物件儿了。艾爷,我那里还缺个掌柜,不知能不能请得动您这尊大佛啊?”
艾爷摇了摇头,“现在带着两个小徒弟,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两人表面笑得和颜悦色,其实心里都各自的打着小算盘。
老白看气氛有些冻住了,忙拱拱手,“我那铺子就在琉璃厂,请艾爷有时间一定要去指点一二。”
“好,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艾爷也拱了拱手,叫上春林跟香蒲俩人,准备回去了。
白桦跟艾爷道了一声“艾爷爷再见”,又笑眯眯的冲着春林摆了摆手,然后才跟着她爹走进了巷子里。
春林一路恍惚的跟着艾爷回到了艾爷家的四合院。
艾爷的这座四合院比陶陶新买的那个四进的还要大出一倍,从正门走到正房,少说得走个五六分钟。
这座四合院看着很大很气派,但是却比陶陶新买的那座还要破旧,甚至是有几间房子上面的瓦片都没有了。
艾爷一家日子过得拮据,却从来没想过卖这座祖宅,这也是他看不起那家的原因。
进了正厅,艾爷又给两个徒弟讲了一会儿古,春林跟香蒲两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罢了,你们俩今天的心思没在这上面,我讲了也没用,回去吧,”
艾爷摆了摆手,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起来。
“师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人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两家离得不算太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平时他俩都是一路的欢声笑语跑回来,今天这一路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春林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糯米糍一样的女孩。
香蒲看出了他的心思,心里又酸又涩,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