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想的没错,那几个妇女之后确实没再来过,只有刘大姐,还在每天雷打不动的来敲门。
刘大姐看着趴在屋子里学习的春林跟香蒲,问道:“妹儿啊,这都开学了,你家那俩小的不去上学啊?”
陶陶摇了摇头,“不去了,去也跟不上,不如在家里自己学着认认字就得了。”
她之前问过几个孩子想不想考大学,结果没有一个想去考的。春林跟香蒲要是想去上学,得从小学开始学,他俩当然不愿意去。跟一群小孩一起上学,丢死人了。
陶陶也没强求,毕竟这会儿上大学也没有什么用,那个所谓的铁饭碗,还真不如自己家的饭碗好使。
刘大姐偷偷的撇了一下嘴角,农村出来的人就是没见识,家里有条件竟然不让孩子去上学,真就没听说过这样的。
“哎,妹儿啊。”
刘大姐嬉皮笑脸的说:“你家这么些自行车呢,借给我家一辆呗。我小儿子上学来回都走着,有个自行车就方便了不是。”
陶陶呵呵一笑,“这个还真借不了。几个孩子都当宝贝似的,他们自己都舍不得骑呢。”
她就纳闷儿这个刘大姐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如果说你出门办事借给你还行,孩子上学,那还有还的时候了吗?
刘大姐的脸霎时就变得难看了。
院子里齐刷刷的停放着四辆自行车,就跟火钳子似的扎她的眼睛,结果人家就不借给你,你说气人不气人?
要不是有意跟她结亲家,这么抠搜的人她可真不惯着,早就撕破脸了,哪能像现在这么捧着她!
俩人正不咸不淡的聊着,外面大门咚咚咚的被敲响了。
春江在屋里听见动静,一溜小跑的过去开门。
“娘!是高大娘回信了!”
春江手里举着一封厚厚的信封跑了进来,眼睛往刘大姐脸上扫了一眼。
这种情况下懂点事儿的应该告辞走人了吧,还等着人家撵你是怎地?
刘大姐看着春江笑眯眯地说:“这是你家老二吧?长得可真好。今年多大了?”
陶陶从春江手里接过信封,却没有拆开,放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拍着。
“嗯,老二春江,今年十八了。”
十八啊,过了年儿就是十九,明年订婚,后年不就能结婚了?
刘大姐心里头算计着,改天得带着俩姑娘过来瞅瞅,还是先下手的好,省得这好白菜被别人给抢了去。
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却没发现陶陶的脸上已经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刘大姐,我有点困了,先回屋睡一会儿,就不陪你了。春江,送送你刘姨。”
陶陶说完站起身就往自己屋里走。
刘大姐才发现自己这是招人烦了,赶紧起身回家了。
陶陶进屋里打开了信封,里面的毛笔字铁画银钩,显然是高大哥给带笔写的。
信最开始问候了陶陶,告诉陶陶她那里也好,不用惦记。
后面就开始像以前聊天一样,说着村子里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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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家破人亡,余香蕉可是真家破人亡了。听说她跟村里的跑腿子搞破鞋,被她男人给堵在炕上了,当时就把余香蕉跟那个跑腿子给砍死在炕上。听说那血流的啊,把炕都给浸塌了。
她男人也没跑,被抓到派出所去了,前些天跟那个江春晓一起吃的枪子儿。挺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她害怕,没敢去。
酸菜厂已经彻底停工了,大队长几次来找她,让她把酸菜厂接手过去,她都没同意。
再有一个月就秋收了,秋收过后就是收白菜,到时候这十里八村的白菜卖不出去,他这个大队长也当不稳当了。
信的最后,高大嫂想问问陶陶酸菜厂怎么办,要是真就不管了,秋天的白菜卖不出去,这些农民可不就白忙活了?
陶陶放下信,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余香蕉的命运到底是没有改变,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江春晓吃了枪子儿,那她的尸体怎么处理了?高大嫂没提,应该是高家没管。
陶陶怕她会曝尸荒野,这她还真是多虑了。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高正不仅给她收了尸,还把她带回村里的坟茔地里埋的,只不过这事儿没跟他娘说。
至于酸菜厂的事,陶陶觉得还是不应该接手。因为这时你就算是接手了酸菜厂,也是处处受钳制,跟给别人打工一样,实在是没必要。
至于地里的白菜,便宜一点总能卖得出去的,不可能会烂在地里。
“娘!”
春林跟香蒲跑了进来,急切的问道:“高大娘来信了?有没有提到胡萝卜?”
陶陶把信递给了春林,让他自己看。
春林一目三行的看完了信,嘟起嘴来,“高大娘也真是的,去信的时候我特意问了胡萝卜呢,她干啥回信不说呢?”
还能为啥,肯定是不好说不能说呗,大概率是死了。
陶陶也没明说,要是真跟这俩孩子说胡萝卜死了,怕是他俩要哭上几天了。
“你高大娘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肯定是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等会儿再给她写一封信问问吧。”
“嗯嗯,娘你一定要问啊!”
春林这才拉着香蒲回去继续学习了。
陶陶想了想,给高大娘写了一封信。
告诉她酸菜厂的事再等等,听说很快就要开放了,到时候再把厂子开起来不会有人管,可以安心的做生意。
信的最下面,写了“阅后即焚”几个小字,毕竟要开放这种事,可能现在上面都没有信儿呢。
陶陶把信纸折好装进信封,用胶水封好后喊了一声春江,“春江啊,你去一趟邮局,把这封信给你高大娘邮去。”
“好嘞~”
春江接过信封转身就跑去推自行车。
急匆匆地去了一趟邮局,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往回骑。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少则……”
向方拿着一本笔记本在巷子口徘徊,嘴里念念有词。
春江停下车,笑着说:“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你们考试还考孙子兵法呐?”
向方回过头,震惊的问道:“你也是要参加高考的吗?”
“我不考,我娘说这个高考还得考什么数学地理化学啥的,我都没学过!”
听他的口音,向方猜到了他就是新搬来的那家东北人。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也读过孙子兵法吗?那你知道这一段怎么解释吗?别误会,我是真不懂这个。”
她家里的书籍有限,而且这类古文的书都被烧光了。
“这个我还真学过。”
春江嘿嘿的笑着,翻下自行车就给她翻译了起来,还顺带着讲几个典故。
向方一边听他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她眼睛里也越来越亮,里面像是装满了小星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