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快来看啊,小兔子吃白菜呢!”
春林从菜园子里拔了一颗小白菜喂给那只小黑兔子。
自从陶陶喂了它一根胡萝卜,它吃了以后似乎就变得不怕人了,谁喂它吃的它都咔哧咔哧的吃个不停。
陶陶走出来看这只小黑兔很有精神,笑呵呵的说:“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它知道吗?”
“嗯,我把它当亲弟弟养!娘,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叫它胡萝卜吧。”
陶陶说完拿起一片白菜叶子递到它的嘴边,“胡萝卜,你要快快长大哦,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买个媳妇儿,好让你们生出很多很多个小胡萝卜~”
春林本来想管这只小黑兔子叫小黑的,但是娘先给它取名叫。
胡萝卜,还行吧,比小黑好听。
春林也学着陶陶的样子,喂胡萝卜吃小白菜,“胡萝卜,你别着急哦~我改天去给你捡个媳妇儿,咱们省点钱吧。”
陶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敲着春林的脑袋说:“你那哪是捡个媳妇,分明是抢个媳妇!”
“不是,我是去给它抓个媳妇儿!”
春林跳起来喊了一句,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样子他是真的去给胡萝卜抓媳妇了。
陶陶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老三,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一点心眼子都没长啊。
春林跑过了桥,果然在香蒲的白菜地里看见了香蒲。
“香蒲香蒲,你怎么成天长在白菜地里啊?”
香蒲嘟着嘴,“我不是害怕白菜起虫子嘛。”
“不怕,有我娘呐!我们村的白菜起虫子的时候都来找我娘想办法!”
香蒲眨巴眨巴大眼睛,吃惊的说:“婶婶还会给白菜杀虫啊?婶婶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春林自豪的仰着脖子,“那当然了,我娘最厉害!对了,那只小黑兔子以后叫胡萝卜,咱们去再抓一只小白兔子给他当媳妇儿吧!”
“胡萝卜?是什么意思啊?”
“胡萝卜是橘色的萝卜,有一点点甜甜的味道,但是不好吃,反正我不喜欢吃。”
香蒲咽了咽口水,甜甜的萝卜怎么会不好吃呢?
春林拽着香蒲的手往树林子跑,要去找一只小白兔给胡萝卜做媳妇。
一边跑,还一边给香蒲讲着胡萝卜的故事……
甄珍跟蔡如花说了余春山送自己回家的原因,告诉她以后别瞎说了。
蔡如花偷偷的撇了撇嘴,就说余春山不会相中这个小瘸子的,原来是陶大婶害怕甄珍再被打,派她儿子保护甄珍的。
春山最近几天没跟着甄珍,酸菜厂里果然再听不见闲言闲语了,甄珍也松了一口气。
下午收工以后,甄珍往回走的路上总感觉听到脚步声了,但是回头又看不见人影。她以为是余春山还在跟着自己,心里有一点儿生气了。
甄珍朝着苞米地喊:“你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苞米地哗啦哗啦的响,一个人从苞米地走了出来,却不是余春山,而是王杜鹃。
甄珍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一声要糟。
“小瘸子,你挺有胆儿啊!”
王杜鹃一手拿着一条麻袋,另一只手拿着一根跟甄珍手腕那么粗的棍子。
甄珍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些沙哑的问:“王杜鹃,咱俩无冤无仇的,你为啥总要跟我过不去啊。”
“无冤无仇?”
王杜鹃冷笑一声,拿那根大木棍子敲击着地面,“都是因为你,我被厂子给开除了,我爹娘打我,还有我对象,也因为你黄了!你还跟我说咱俩无冤无仇?我现在恨不得一口一口的咬死你!”
每一个字她都是咬着牙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一样,让甄珍不寒而栗。
“我……我没错。你被开除不是我告的状,你对象也不是因为我黄的,我什么都没做!”
甄珍说完眼眶都红了,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陶婶子说的对,她就是看自己好欺负,所以要欺负自己。
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东西能反抗。
“小瘸子你还敢狡辩!要不是你来了酸菜厂,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些事儿!!你个小瘸子,你就是个废物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你出生的时候你爹娘就该把你给淹死!”
王杜鹃疯了一样,喊完就拿木棍朝甄珍的脑袋上抡了过去。
甄珍往下一弯腰,棍子从她脑袋顶上飞过。
她赶紧转身就跑,她知道自己跑不过王杜鹃,所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救命!救命啊!”
刚才收工的时候春林刚回家,还跟甄珍打了个招呼。
现在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不会有人从这里路过了。
甄珍感觉很是绝望。
王杜鹃一手拎着麻袋,一手拎着一根粗木棍子,两样东西都阻碍了她跑步的速度。
她也没发狠了追甄珍,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只在她后面跟着甄珍跑,嘴里还不时的跟甄珍喊话:“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等我抓住你的,你看我把不把你装麻袋里扔进大河!”
甄珍死死的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哭就泄了气了,肯定会被王杜鹃追上的。
王杜鹃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甄珍一咬牙,转个弯就往苞米地里冲了进去。
这片苞米地很大,当初种的时候并不是直来直去的,而是直着斜着横着,怎么方便怎么种,却把这地种得像是迷宫一样。
平时谁也不会钻进这片苞米地,就怕进去了到时候出不来。
甄珍心想,只要我一直往前走,肯定能走出去的,没准我出去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们村子了。
王杜鹃见甄珍钻苞米地里去了,气得直跺脚。
她是没有勇气钻进这片苞米地的,只能拎着麻袋跟木棒子往回走,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天我把她给扔大河里头去!
甄珍越走越害怕,越走心里越没底,她感觉自己有点转向了,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自己来的方向了。
春山在大坝那边的树林子里等了好久,却始终没看见甄珍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早该过来了啊。
春山想到了什么,飞快的往家跑。
跑到酸菜厂看见上锁的大门,又转身往大坝那边跑。
喂胡萝卜吃水萝卜的春林看见他大哥跑那么快,心里还在想大哥这是练飞毛腿呢?怎么不叫我一起练啊?
春山一直跑到了甄珍她们村的村口,看见甄珍的嫂子站在门前往这边张望着,显然甄珍还没回家。
春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是沉进了谷底。
他喘着粗气,开始往回走,心想甄珍会去哪儿。
他抬头看向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苞米地,想到了什么。
“甄珍!”
“甄珍!!”
春山的喊声传出去老远,连站在门口的甄珍她大嫂都听见了。
只是她有些怀疑,这人喊的是自己的小姑子甄珍吗?
春山把两只手放在嘴边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喊着甄珍的名字。
甄珍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苞米地里横冲直撞,她急得都快哭了,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甄珍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命的朝那声音跑去。
春山喊得嗓子都疼了,他还在不停的喊着。
突然,他看见远处的苞米穗子在抖动,而且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方向。
“甄珍!甄珍!!”
很快,甄珍呼哧带喘的钻出了苞米地,出现在了春山的面前。
甄珍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眼睛却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