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番道:“大将军智勇过人,老夫实有不及。”
许攸道:“只不知大将军决定何时起事?”
窦武道:“明晚亥时。”
袁绍道:“起事名目为何?”
窦武道:“清君侧,诛阉党。”
我道:“如今宦党已经空前团结,又挑唆起圣上对我们的戒心,要想成事着实不易啊。”
窦武道:“阿瞒说得甚是有理,我自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如此兵行险着做了如今的部署。想来运气不错我已按皇命将京城最有战斗力的南北军调到了距洛阳一百五十里开外。若洛阳有事,就算天子立刻用虎符调兵,没有一日半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众人均想不到他有此盘算,窦武不无得意地道:“洛阳现在的驻城守军不到两千人。这些人中大都是是世家子弟,没有打过仗的,基本没什么战斗力。真正能用于战斗的人最多八百余人,且分在东南西北四门和南北宫各殿。届时兵戈一起,各小队之间联络困难,所以,一时能聚集起来的有效抵抗力量不会超过百人。”
众人听到此处均是胆寒,窦武是要将这洛阳城掀个底朝天吗。
袁绍道:“大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洛阳城易守难攻,就算各门都是几十人守城,我们要想攻破,没有千人却也困难。就算有千人的队伍,攻城也需时间。这时间一久,城内有了戒备对我们终是不利的。”
窦武一笑道:“这个嘛,让陈太傅来说。”
陈番捋了捋胡子道:“本初所虑极是。这一点大将军早都想到啦。我门下与阉党结成死仇的士人官员在洛阳城内居住的有近三百人,加之我府上近些日已经秘密私藏了一百多激愤的太学学子。这些人各个恨不得食阉党之肉,寝阉党之皮。一旦起事,这些人便是内应。有这些人在,还愁这洛阳城厚吗?”
许攸道:“人数倒是不少,只是这些人没有兵器,又武艺平平。恐难成事。”
这时窦武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事物,走到厅子中央席地而坐并将那东西展开道:“诸位过来看。”
我等均上前去,但见窦武所展开的是一张详细的洛阳防务地图。众人大惊,需知这东西除了皇帝只有极少数内侍宦官了解一二。绝对不会让外臣知晓,却不知这窦武从何得来。众人均蹲下细看此图,越看越是惊讶。
窦武道:“说来也巧,这洛阳城虽说是固若金汤,可那是对外不对内。从外攻破固然极难,从内瓦解却是易如反掌。诸位请看,这国家兵器和粮食所在的武库和太仓仅有几十人把守,而与他相连的用于向外发号命令的永安宫把守者更是仅仅九人。离这两处最近的驻兵地上东门守军也不过三十余人。太傅门生中有近三百,加之上百的太学生,总数达近五百人,为恐这些人不够勇敢,天亮之后我会遣一批死士每过半个时辰从南门东门装作商贩百姓进入,这样一来到明晚起事之时,可运进近六十名死士。这些人各个武艺高强。事起之时,只要这些人打头阵,很容易便会拿下永安宫和武库,若武库拿下,便有最好的兵器铠甲。不怕诸位笑话,咱们大汉守城军队所佩戴的武器都是样子货,好看不实用,只适合祭奠仪式,却并不适合战争。一旦战事一起,这群人反倒是到武库重新领装备的。若我们攻占武库,用武库的兵器跟那些仪仗兵作战,还不以一敌十。”
袁绍看着图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疑问。”
窦武道:“本初请讲。”
袁绍道:“太傅府中聚集队伍这倒不难,可难的是太傅府距永安宫要经过中东门,且路上有巡街的兵士,如何不打草惊蛇地过去?”
陈番道:“本初有所不知,这张图上有一条路却是没画上去的。”
袁绍道:“哦?却不知是那条路?”
陈番道:“洛阳内城东侧全是朝中要员的府邸。在建设之时,都是后园对后园,因后园乃溷轩(厕所)之所在,但官员们风雅惯了,所以谁人也不想让这污秽之物进了园子。于是想出个办法就是两家院墙并不相接,而是在院墙中间留出个道来,这个道上修建粪池子,并用石板掩盖。一来平日里便不臭了,二来方便冬日里农人们前来取粪。而这条道便是我们的行军之道。”
袁绍道:“果然甚妙,任谁也不会想着夜深之时搜查这条道。只是这条道虽安全,却还是被中东门的官道截断了。这一节却是如何过去?”
陈番一笑道:“此事大将军早已料到,所以才让咱们亥时起事。我等早已经查明,中东门亥时三刻换岗。此时交接人员需在交接房呆上一刻钟,登记交接。届时我们所有人都穿夜行衣,二十人为一组轮番过去,那些守军平日里本就没事干,顶多往城外看看,谁会留意城内。要骗过他们却是不难。”
窦武接着道:“待得太傅拿下武库和永安宫,便可瞬间攻向上东门,届时我已带领秘密训练的五百名死士隐藏城外。待得上东门拿下,方可以火箭为号。这五百死士便可进入城中。到那时我们将有近千名武装精良的劲旅。又有冰山和费亭侯为内应,便可顺利经过朔平门进入北宫。到时候将天子保护起来,而后可将阉宦一网打尽。那守城将士中多有跟我征战之人,料来也不会真心抵抗。不出两个时辰,便可全面控制洛阳。”
许攸陈番均是信心大震,曹洪也听得兴起。而袁绍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我道:“诸位还忘了一件事。”
窦武道:“阿瞒但说无妨。”
我道:“张让的那批铠甲兵器啊。别忘了,那可是足以武装千人的装备。如果我们起事,这一千人兴许对我们是致命的威胁。”
窦武道:“阿瞒过虑,任张让有再大的本事,这一千人绝对不可能藏在城中。况且近日来,洛阳城方圆五十里我都已经搜遍了,并没有你说的这些人的行踪。就算真有这么一批人,那也是为了九月初十天子狩猎之时发动政变准备的。张让这老小子就算奸诈如鬼,他也断难想到我们会此时对他们发动攻势。”
我道:“大将军说的是,不过我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窦武道:“阿瞒尽管放心。打仗我比你清楚,兵贵神速。只要有了速度,便是处处是破绽也变得没有破绽了。这天下哪有完美的计谋呢?主要还是看人怎么执行。到时候阿瞒你只需和费亭侯取得联络,打开宫门,告知天子行踪,那便是有大功于社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