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就要去见他心爱的人,无论我多么重要,都不会比这件事重要。
小雪是一个跌落凡尘的仙子,我没有勇气见她,因为每见到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一次,我的心就更被世俗嘲讽一分。所以,为了成全言岸,我抬起脚,狠狠地朝一块尖锐的贝壳碎片踩下——
“啊——”
“你怎么啦!”他转过身,一看见我受伤的脚便飞奔而至。
“踩到贝壳了,这下糗大了,起码十天都不能蹦了。”
他将我扶到了岸边的一块岩石上,“快坐下,我看看有没有贝壳还在脚上。”
我艰难地坐下身,盘起腿看了一眼伤口,还没有我预料中的深。
“我来拔。”他俯身拔出了我脚底的贝壳,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我的心竟然又开始摇摆起来,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也照顾照顾他?这样他就能知道我又多么在意他了。
呸,我在想什么呢?我宁愿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也不想让他遭受到一丝一毫的病痛。
“还好还好,还有左腿可以走。”
“好什么!”他怒喝一声,我的魂都被吓走了一半。
“你咋啦?我没事。”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们快去打破伤风吧。”
“痛啊,我腿伸不直,歇会儿行吗?”
“破伤风不能拖,我背你!”他竟然蹲在了我的身前。
“你开什么玩笑?你那小身板,我这一百三十斤不把你榨成汁!”
“快点!别小看人!”
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我已经被他拽到了背上——
“哇!我是不是流了100斤血啊?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
“胡说什么呢?人的身体根本没有100斤血好吗?”
“你总是能让我大吃一惊。”他不仅背起了我,还健步如飞,路过的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你就算再重200斤我也能轻松背起。”
“肯定是我最近瘦了。”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言岸将我带到医院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医生很快给我打了破伤风,随后才给我处理了伤口。
“这段时间少走路,小心伤口,不能碰到水。”医生这样嘱咐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忍不住笑了,这么小的伤口,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难道他晕血?
吃完饭,他将我扶回了酒店,我还没坐下,他就下了逐客令,“我再给你开一间房吧。”
“我是个病人,谁来照顾我啊!”
“好好好,我们住一间。”也许我这苦肉计,不仅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放在从前,他是绝不可能在酒店还有房间的时候与我睡一间房,可没想到我顺口开了玩笑,他居然立马就答应和我住一间。
这可不是标间,而是单间,他也愿意?
“还是算——”
“我去洗澡。”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话,拿上浴巾便要冲进浴室。
“我也要洗!”
“你怎么洗啊?”他指了指我刚刚包扎好的脚。
“那我也要洗个头!有点油了。”
“那你先去洗。”
“你帮我洗。”
“洗头又不会弄湿伤口,怎么还让我帮你洗?”
“你忘了你还欠我半次洗澡呢,要么帮我洗头,要么四舍五入帮我洗澡。”
“你记性还真好啊。”他一把扯过我手里的毛巾,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生气,“少爷,请吧!”
“小言岸,你洗头的顺序和我妈一模一样。”
“天下人洗头的顺序都一样吧。”
“我妹就和你不一样啊!”
“你哪里来那多话,不怕泡沫钻嘴里了?”
“我知道你辛苦,以后我也帮你洗不就行了。”
“我不需要,我又不会伤到腿。”
言岸,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不仅是这次洗头,还有这一次同眠,都是最后一次了,再回上海的家,我就只能去睡璃若的房间了。
璃若的房间……
一道道清流划过我的鼻尖……这样,我和他就再无牵连了。
今夜是我了解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得不抓紧询问他,“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家庭啊。”
“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之前在医院你不也给我讲故事打发时间吗?”
“我家啊——我家是个大家族,我的母亲在我的家族里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死大权,但你不要以为我也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因为母亲她有很多孩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然而,她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孩子的幸福改变她的行事原则。”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王朝制度?”
“对啊,我的母亲就是我的女王。”
“啊?你不会是哪个土着部落出来的吧?可是,你怎么看都是亚洲人啊!”
“我是中国人,只是住在美国而已。”
“哦,那你的占卜本领是家族遗传咯?”
“呃……”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啊?”
“有是有,可是不能随便展示。”
“切。”没想到他还是不肯告诉我实话,“我是真的困了,赶紧睡吧,明天你要是早醒了,千万不要叫我起床啊,让我多睡会儿。”
“晚安。”
听到这句话,我哪里还睡得着呢?我还记得妹妹之前和我讲过,晚安:wan′an,就是我爱你,爱你。这个故事他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怎么可能说得这样随意?我不由苦苦一笑,道了晚安,我也不能睡,我的睡意只能留到明天,不然明天他去见小雪的时候,我该怎么逃避呢?
“颜岸!”
石破天惊的呼唤,他,他是在叫我?他梦到我了?
我翻过身,竟发现他浑身是汗的蜷缩成一团,整个身躯都在抽搐。
“怎么啦怎么啦?”我摇着他的胳膊,他随即睁开眼睛,眼中的惊惧却还在停留在噩梦中。
“啊!好痛,好痛!救我!”他颤抖着双手去摸自己的脊背,我赶紧拉下了他的衣领。
“被蜂子蛰了吗?没有啊,没有包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起身打开了灯,有了光,他这才渐渐的缓和下来,“我,我没事了,继续睡吧。”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了噩梦叫这么大声。”我很想问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什么噩梦让你呼唤着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算命师啊,我的梦,都会变成现实。”
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我,“少来。”
我又转身睡下,可这一刻,我的心再也不能平复,为什么,为什么我小小的一个伤口你就会这么紧张?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关心,我需要的是你坦然!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直面我对你的感情?你是那样一个聪明的人,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我的真心,既然你已经察觉,为何不甩给我一个巴掌,将我彻底打醒呢?
今夜,我绝不会相信,你叫的依然是自己的名字。
天亮了,他没有醒来,我不愿叫醒他,如果他就这样静静睡在我身边,不去见小雪,该有多好。
可是,晌午时分,他便醒来了,而我,就像是一个后宫的嫔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酒店,并等待着他看完其他妃子后,还能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