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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替伏湛束好发,白玝向后退了几步，回到最初的位置站定，二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伏湛的一场幻觉。

伏湛从铜镜之中收回视线，转到白玝脸上,却见这人突然跪了下来,仰着头,无比认真地开口：“洛口之所以会发生叛乱，都是因为臣先前在河西除乱时让叛军余孽逃匿,因此,臣请陛下将洛口平乱一事全权交于臣负责，臣愿立下军令状，不剿灭全部叛军,不回都城。”

伏湛凝神看着白玝，在他眼里,河西叛乱白玝已经处理的很好了,前些时日他联手大理寺对那叛军首领进行了审理，案宗归卷,贼首伏法，河西叛乱一事就已经告一段落。至于洛口的叛乱，如若它当地百姓再无出路,即使没有这几个叛军余孽的引导,他们早晚也有走上这条路的那天。他明白这个道理,白玝自然也明白。

白玝来请命只是因为他知道,叛乱一事不是简简单单地打仗，如若不妥善处理，还将引起更大的麻烦，只有他亲自经手，他跟伏湛两个人才都能安心。

君臣二人就这么对视良久，终于伏湛先垂下眼帘，他朝着白玝露出一点笑意：“有时候朕忍不住会想，要是没有你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面对这无边江山，那朕这一生，大概再无生趣。”

“臣会一直辅佐陛下。”白玝轻轻开口。他此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唯独能庆幸的大概也只有，那个人还在，那个人有万里河山需要守护，而他可以陪在那人身边，帮他守护这万里河山。他们二人此生都不可能真的在一起，但大概只要他们都还活着，也就不会有真的分开。

白玝有时候也说不清楚，这究竟算是幸还是不幸。

“先起来吧。”伏湛上前将白玝拉起，并按坐在椅上，“洛口一事，现下除了你，朕大概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伏湛此话不假，现在朝中新晋的官员还没有完全掌握实权，到了世家大族勾结的地方一时之间大概也没办法掌控局势。而原有的那些士族的高官权贵，与伏湛早已离心离德。唯有白玝，他出身高门，却偏偏是伏湛最信任的人。以他家世背景，还有他在朝中的声望，到了洛口才能更快地解决叛乱又不受到当地的阻碍。

尽管没有别的选择，伏湛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洛口不比河西，当地府兵本就不足，也因此才导致叛/军阵势越来越大。幸而西北战事已了，褚衍派了一路大军回都城，朕将这支大军派给你，他们都是跟着褚衍从西北回来的精兵，对付洛口的叛军应该绰绰有余。也好尽早收拾了叛乱，尽早回都城，你不在，朕始终觉得没法安心。”

白玝朝着伏湛拱手：“臣遵旨。”而后他看了伏湛一眼，又开口道：“臣不在都城中的这段时日，还希望陛下能给从瑾安排些事情，最好不要让他待在府中。家父近日来一直打算给从瑾订上一门亲事，臣在府中的时候尚且能够周旋，一旦离开了家，难免有变数，待褚衍回来怕是也不好交待。”

褚衍在西北正忙于受降事宜，若是在这段时日一时疏忽，让白珩被定了亲事，等他回到都城，怕是连伏湛都无颜见他。伏湛没有犹豫，立即应允：“刚好焕儿与白珩感情好的很，朕到时就将白珩召到宫中，让他陪着焕儿住上些日子，直到你回到都城为止。”

“臣先谢过陛下了。”白玝道，“没有别的事的话，臣今日就先退下了。”

伏湛笑了一下，面上的笑意又慢慢地散去：“你出发时，朕去送你。”

白玝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抬起头，对上伏湛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臣告退了。”

伏湛轻点头，看着白玝慢慢地退了出去，大殿门缓缓关上，偌大的德阳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跟一片孤寂。

魏国公府里还是一切如常，白玝的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他性格使然，不喜被打扰，所以纵使身为这府里的长公子，他院里侍从大概还没有白珩院里的多。而这些侍从，一般只在白玝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白玝的院里总给人一种过于冷清的感觉。

推开房门，白玝直觉似乎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眉头微微蹙起，绕过屏风进到里间，就看到了里面躺在床榻上正兀自睡的香甜的白珩。

白玝面上的表情慢慢和缓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地推了推白珩：“从瑾，从瑾。”

白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白玝，意识似乎才慢慢苏醒过来，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温吞吞开口：“大哥，你回来了啊。”

“嗯。”白玝起身沾湿了一块布巾过来给白珩擦脸，“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白珩打了个呵欠，才接过布巾，漫不经心地在脸上擦了两下，微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过来：“本来是想来找你玩，发现你不在就想着在这儿等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啊你。”白玝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刚去你院里见你不在，还以为又带着银七出了府，怎么手里的兵书够看了？都不去找兵书了？”

白珩坐直了身体，闻言摇了摇头：“本朝有太多的兵书都是借前人的势，随意加上几个批注，就冒充是新的兵书，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新东西，无趣的很。”

白玝笑了一下，不理他的抱怨，起身到书案前伸手翻了翻，拿了几本书册过来递给白珩：“那你看看这几本又如何？”

白珩随意的翻了几下，眼睛就亮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了抱白玝：“谢谢大哥。”

白玝伸手将他按回床榻上坐好：“你先坐好，我还有事要与你说。洛口暴/乱，我已请命前去平乱，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时日，你进宫中陪焕儿住上几日，以免我不在府里，父亲强行为你安排亲事。”

“洛口？”白珩皱起眉，洛口叛乱一事他已听说，也知道以他兄长的秉性，势必会揽下此事，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哥，不然我陪你去洛口如何？我虽武艺不精，但好歹也是经历过西北战事，陪你去平定点叛乱，应该还是能帮上忙的。”

“大哥知道你能帮得上忙，”白玝温声道，“但洛口不过是几个农夫的暴/乱，成不了什么气候，我自己应付的来。你才从西北回来，就安生呆在都城，过些时日褚衍或许就能从西北返程，届时你若是跟我去了洛口，想要见上一面怕是难的很。”

提及褚衍，白珩的表情稍有犹豫，他还要说什么，却被白玝打断：“朝中现在……局势混乱，你虽不涉朝政，但也该有所耳闻。陛下那边现在也难做的很，你若是进了宫中，只当是在大哥不在的时候，替大哥照应陛下。”

“照应陛下？”白珩有些不解的挑起眉头，他直觉白玝话中有深意，隐隐地像是在暗示什么，但又无论如何都不能想通透。

白玝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发，却没有直接点破：“身为人臣忠君报国自是应该。”他看着白珩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从瑾，你要知道，大哥此生与心上之人难成眷侣，就只希望能够辅佐陛下成就千秋伟业，为此，致死不惜。”

“大哥！”白玝下意识地开口，那个“死”字直说的他心口一跳，忍不住就出声阻止白玝，“我答应你，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会替你照应陛下。不过你出征在即，有些话还是不要说了，只当是图个吉利。”

白玝笑了一下：“好。知道了。”

尽管知道白玝跟自己不一样，也知道几个叛军确实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想到白玝要离开都城率军出征，白珩还是难免有些担忧，他垂下眼帘微微思索了一会，抬眼道：“我回都城的时候，褚衍派了一支亲卫队给我，我整日在家也用不上，这些人现在都在城郊大营梁铮那儿，连带着梁铮那个人，让他们一同随你去洛口，这样我才能安心。”

白玝失笑，但也没拒绝，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现在就连褚衍手下的人你也能做的了主了？”

白珩撇了撇嘴，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以为，灭掉了北夷，除去了外患，最起码能保我南夏近二十年来远离战事困扰，谁料外患才出，竟然又起内忧，究竟何时才能真的止住兵戈，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白玝弯了一下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微微合上眼，轻声道：“终会有那么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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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想写的部分，越来越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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