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夏尔和吕西安等人还在商讨接下来如何在都动政变的时候,仿佛是感应到了这种气氛似的,浓厚的阴云将天空遮蔽得愈严实,整个大地都被压抑得一片阴沉。
虽然不可能得知这项正在袭向全国的灾难的全貌,但是玛蒂尔达-德-迪利埃翁小姐此刻的心情也正如同这种天气一样阴郁。镜片后的眼瞳空洞而且冷漠,泛出不悦的光线。
此刻的她,正在自己家中的会客室当中,接待着一位并不受欢迎、却又不得不接待的客人。
说实话,自从那一晚之后,她最近心情一直都很低落。
那一晚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前一刻还玩得那么开心,接下来却如同飞来横祸一般,那位夏洛特-德-特雷维尔小姐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她饱含蔑视和愤怒的眼神,就像铭刻在她脑海中那样,一直在她眼前不断浮现,让她心口堵。惭愧和懊恼、以及愤懑都在心织,却又无处宣泄,甚至脸上都不能表现出一点异常来,这让她只感觉难受极了。这种苦涩是如此浓烈,以至于得到了雨果先生亲自签名的原版书也无法冲淡。
更让她心情∵不快的是,自从那一晚的灾难之后,夏尔就再也没有找过她,甚至都没有传过来只言片语,虽然这本来就是她的建议,但是成为现实之后,仍旧让她心情极度郁闷。
这种原本就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心情,因为对面的那个人而变得更加低落了。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玛丽-德-莱奥朗小姐又好像没有感受到她的这种心情似的。仍旧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甚至还悠然拿起了身前的咖啡喝下了一口。
“迪利埃翁小姐。我想您是知道我的来意的吧?”喝完了咖啡之后,玛丽抿了抿淡红的嘴唇。然后满怀笑意地看着玛蒂尔达,“我想,为了先生的嘱托,接下来我得时常仰仗您的帮助了,还请您多多帮忙啊……”
虽然语气十分谦恭,但是玛丽带着那种得志之后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有事要我帮忙的时候,他不敢来见我,倒是派了个代表来了……还是最坏的那个人选。
一想到这里,玛蒂尔达只感觉心里隐隐疼。
“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是帮不了多少忙的,很抱歉。”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焦躁,玛蒂尔达随口回答,心里只想着快点送走这位客人。“您如果需要在债券的事情上面帮助,那您可是找错人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您正是我们最需要沟通的人呀?”玛丽微笑着反问,“您的父亲,不正是部长阁下吗?对于我们讨论的问题,他有最高的决定权,不是吗?”
“那是我父亲的职权。不是我的。”玛蒂尔达颇为冷淡地回答,“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干涉父亲的事情,这样做是不体面的。”
“啊哟,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您这么坚持原则。”玛丽仍旧微笑着。只是其中似乎又多了几丝嘲讽,“可是如果是旁人——比如先生本人来找您的话,您还会这样坚持原则吗?”
带着一股混杂着尴尬的怒气。玛蒂尔达只感觉血都在往上涌,但是她强行忍受下去了这句嘲讽。
“如果那样的话。您就让他本人来找我吧。”带着那种不宣自告的怒气,玛蒂尔达一口回绝了玛丽的话。“对于您,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您这样说可就太让人伤心了,我可是真心想要向您求助啊。”玛丽叹了口气,“就算不为我们的友谊考虑,您也可以想想怎么补救现在已经生的灾难吧……”
“灾难……?”玛蒂尔达顿时就心中一凛,然后有些警惕地看着玛丽。
她心里在默默祈祷,夏尔不要真的了疯,将他们所应该埋藏在心里的挫折给告诉了这位朋友。
因为,现实已经够残酷的了,而来自‘朋友’那里的嘲讽,无疑会让这种创痛更加严重十倍。她宁可默默忍受,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痛苦。
“哎哎哎,别紧张别紧张,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眼见玛蒂尔达真正变得危险起来了,玛丽连忙摆了摆手以示无辜,“我只是从你们的态度里面看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来了而已……您看,就算我也看得出来吧,先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您呢,甚至都没有谈过您,这之中我猜肯定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您不得不被疏远了……”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玛蒂尔达,“当然,从他的态度来看,他现在仍旧对您毫无恶感,看上去只是因为一些无可奈何的因素而疏离您的?”
“是的,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结果我们只能这样了。”玛蒂尔达努力抑制住自己,以免让玛丽看出端倪来。“请您不要再问了,这对您没有任何的意义,不是吗?”
“是的,这对我没有多少意义,不过对您可就意义重大了,您不想重新修补这种关系吗?如果想的话,就暂且压下自己的厌恶,和我一同合作吧……”玛丽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总比您非要强来要好得多吧……”
说完,她又拿起了咖啡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下去。
“真亏得您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明明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吧?”玛蒂尔达冷笑了起来。
虽然她的态度还是十分恶劣,但是玛丽很清楚,这就是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谢谢您,玛蒂尔达。没错,我确实不愿意让自己被打上一个无能者的标签,但是您非要强来我也没办法,只不过……这对您有什么意义呢?”玛丽摇了摇头,然后重新将杯子放了下来。“再说了,您也不会毫无所得,至少我会将应有的感激点滴不剩地转达给您的。”
“不用了,您还是给自己都留着吧,这对我没什么意义。”玛蒂尔达随口拒绝了。“既然您最需要这个,我要是真的抢走了一部分,岂不是太过于伤您的心了。”
玛丽原本完美的笑容顿时僵了一僵。
正是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嘲讽,才更能刺伤她。
“也是啊,您什么都有,怎么会看得上这点小钱呢?”片刻之后,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除了您看不上的小钱之外,我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回报给您。”
“您是指什么?”玛蒂尔达有些奇怪。
“还记得我们之前商量过的事情吗?”玛丽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变成了凝重,“前阵子我……我因为一点事一直都留在家里休养,而芙兰则没有闲着,我听人说她好像出去了几次,说是去看戏。唔,说是看戏,不过我看恐怕未必是真的,她要没暗地里搞些什么事情我才不信呢。”
“是吗?”玛蒂尔达微微皱了皱眉头。
沉吟了片刻之后,她再度开了口,“可是就算有问题,那又能怎么样呢?那是她的自由,我们可没办法限制。”
“我也没想过要限制她,她是先生的妹妹,我怎么敢呢?”玛丽冷笑了起来,好像又带上了些嘲讽。“不过,我们就算不能对她动手,总能够对别的人动手吧?”
玛蒂尔达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她如果想要搞什么诡计,就一定需要帮手,我们只要把这个帮手抓起来,不就可以把一切都弄个明白了吗?迪利埃翁小姐,您的姐夫是个军官吧?那一定有不少的朋友可以使唤,干脆……干脆我们想个主意,您从您的姐夫借几个人来,然后把那位不知名的先生给逮起来吧?这样恐怕就能够弄清楚了。”
玛蒂尔达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这是在犯法。”玛蒂尔达低声回答。“您难道不明白吗?”
“是啊,这是在犯法。”玛丽冷笑了起来,“然后呢?您打算一边把人从泥坑里面拉出来,又不弄脏自己的手吗?”
这种略带嘲讽的冷笑,让玛蒂尔达顿时语塞。
没错,要说到犯法,还能有比得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人吗?她们连杀人和包庇的罪行都不眨眼地干下来了,比较起来这种‘小事’反而算不了什么了。
但是,令她更加不舒服的是玛丽的态度。
这个人,想要让我去干脏事,然后自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您不是说过,作为朋友不希望看到芙兰一错再错,也不希望看到她伤害到大家吗?那么现在您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话了。”
说完后,玛丽沉默地看着她,好像在揣度她心中所想似的。
“这件事十分重大,我不能轻易下决定,哪怕您这样激我也没用。”玛蒂尔达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淡然回答,“况且,如果真要犯了法,难道您真的觉得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吗?”
“不,我不会这么想……”玛丽低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难道您觉得过了这么久,在先生旁边呆了这么久之后,难道我对法律还会有什么敬意吗?那才奇怪呢,小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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