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盼兮缓缓睁眼,陈寅生棱角分明的脸清晰地映在眼前,她额上细细密密地覆着一层薄汗,拨开浸湿的几缕发丝,光洁的额头触到空气,凉凉的,她猛然惊醒,从袖口抽出绢帕轻轻擦拭。
除了高浓度的酒精使人头脑发胀外,她安然无恙。
她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陈寅生整个人半卧在椅子上,大手捂住嘴,似要掩饰笑意。
盼兮见他完全是一副捉弄完自己,十分逗趣满足的表情,板着脸道:“你说谎,这杯酒里根本没毒!”
“二太太的胆量,我实在佩服!”他笑着揶揄,“都说二太太是穆炎煦心尖儿上的人,是他的良药,只有你才能让他再三破例…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像看了出好戏似的,双手不停击掌,带有节奏的掌声让她片刻混沌的意识终有一丝清醒。
“你…”她一醒神,还想张嘴说话,舌头却不受控制,胀胀麻麻的咬不准词,她干脆停顿了下来。
缥缈的视线好不容易汇聚,恍惚间她看到陈寅生手拿刀叉正在细细品尝美食,食物的香气传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才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已布满各类菜式。她闭上眼努力回忆,可完全记不起仆人们是如何将一道道菜送上来的了。
再睁眼,陈寅生正笑望着自己,“怎么菜肴不合口味吗?”他问。
她怔忡,手牢牢抓紧椅子的扶手。
落地钟的摇摆声,梵婀玲低低的吟唱声在耳边交织,他的一举一动在脑海里纠结缠绕,大脑如螺旋一般快速运转,身子发沉,头脑发昏,像是陷入了沼泽地,她抽紧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大片泥泞将自己慢慢吞噬…
盼兮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找寻突破口,意识逐渐无法控制,发丝飘舞,白皙的脸上一片嫣红。
陈寅生见她眼神飘忽不定,身体渐渐瘫软、下滑,他拍了拍手。
早守在外面的侍从听到指令马上走了进来。
“还有个丫头呢?”他边问边撕了块面包蘸取浓汤,吃得很细致。
“晕了,人已经送上车,都准备好了!”
“好!”陈寅生点点头,拎起方巾擦拭嘴角,又仔细擦了擦手,“把他们按对方指定的地点送过去。”
“是!”侍从一点头,打横着抱起盼兮。
她意识忽东忽西,人已身不由己,唯有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露在外面的小截脖子呈淡淡的樱粉色。
“等等!”陈寅生忽然抬手叫住他。顿了顿,他提醒说:“穆炎煦这个人狡猾,你们小心行事!”
“是!”一声回答干脆响亮。
陈寅生吩咐完,踱步到落地窗前,几个人影快速从眼前穿过,匆匆上了车,汽车发动引擎,很快驶出了他位于河北路上的小公馆。
湛蓝天空挂着的朵朵白云随风浮动,喷泉射出的水柱迎着欢快的节奏上下跳跃,阳光从水中穿过,在玻璃窗上落了道淡淡的七彩光晕,他哼着乐曲,轻踩步伐,随意闲散的舞步,拼拼凑凑,倒像是一支优雅的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