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穆长官?”
“有点怕的…不过少奶奶就很好,待谁都客客气气的…”
盼兮听了没说话。喝了口粥后想要接过碗自己吃,怜碧不依,执意要喂她。
“怜碧…”
小姐喊了自己又不说话,怜碧莫名其妙的,问:“小姐,怎么了?”
“以后一直都待在穆家,你愿意吗?”
“愿意!”怜碧不假思索,“小姐在哪我就在哪…一辈子跟着小姐…”
盼兮戳她额头,取笑她,“傻丫头,哪能跟我一辈子,你不要嫁人了么?再说…”
盼兮还没说完,无奈地看着怜碧眼眶瞬间含满泪水,不知自己话里话外又戳中了她哪门心思。
怜碧使劲摇摇头,哑着声说:“不要!”
“哎…真是傻丫头!”
天是越来越冷了。
第二天醒来后,盼兮看到照进屋里的万束金光,执意要下床走走。
怜碧找了件莲蓬衣为她披上后才放心带她出去。
秋高气爽,太阳底下丝丝暖意层层包围,盼兮恍惚,这烟雨蒙蒙的天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风和日丽了呢…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盼兮掐手指算着日子,一片欢快的嬉笑声传来,两个相互追逐的小孩跑进她住的院子里,后头紧追不舍瓷娃娃般的小孩她认得,是穆炎煦的儿子穆朗诣,他见到盼兮停了脚步,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指指盼兮,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姨姨!”
机灵又调皮的男娃娃,盼兮很喜欢他,蹲下来看着他,“朗诣!”
前头跑得飞快的男孩见朗诣停了脚步不再追赶自己,调头回来,望着面前蹲着的陌生人,他也跟着仔细辨别了会,附在朗诣耳边小声问,“她是谁呀?”
“姨姨!”朗诣大声说。
“姨姨?”男孩又看看盼兮,莫名其妙的。
趁着个头高些的男孩分神的片刻功夫,朗诣一把抢了他拿着的手动转花板,兴奋地拍手大喊:“抢到了,抢到了!”
“还给我,轮到我看了!”
高个男孩不服气,就要去抢回来,朗诣撒腿就跑,毕竟个子矮了人家大半截,没两步就被追上,朗诣急得哇哇大哭,“这是爸爸买给我的,这是爸爸买给我的!”
盼兮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她拉了朗诣的小手,安慰他:“不哭,不哭!”
朗诣的奶妈顺着哭声找了过来,“哎哟,我的小少爷,我的小祖宗,可算找着你们了,这…这不刚刚还玩得好好的!”
奶妈拍着大腿,见到两个小祖宗后才算放下心来,又见朗诣哭得伤心,温声哄着…奶妈把朗诣抱在怀里,看到盼兮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喊她小姐。
朗诣指指在正转动铁曲柄看里面花头劲的男孩,撅噘嘴不服气的哭了,“哥哥抢我的东西!”
“豆豆!”一声严厉的呵斥,通体贵气的美妇人面含怒色,一把拎过那个叫豆豆的男孩,让他把手动转花板还给朗诣。
豆豆撇撇嘴极不情愿地把转花板还给了朗诣。
盼兮过去拉拉豆豆的小手…又笑微微地看看朗诣。
待两小孩由奶妈抱走后,美妇人才面露微笑地看了盼兮。
盼兮听怜碧喊她大小姐,也跟着这么喊。
“这两娃娃到哪都不安生,打扰到你了吧?”
虽说同弟妹一齐探望过她,醒着时候见倒是头回…穆广凌直勾勾地盯着盼兮。
盼兮被她似有深意的目光打探地很不自然,“不会的。”
穆广凌见状,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气氛缓和了,她才说:“我是缉煕的大姐,刚刚那个调皮蛋是我的大儿子豆豆。”
哦!盼兮心里默念,怪不得…
都说外甥不出舅家门,刚才见着就觉得豆豆跟穆炎煦眉眼之间有些相像,再跟朗诣摆在一块看,倒又不一样了。
广凌见盼兮婉约的一抹身姿,瘦小的鹅蛋脸藏在妃色莲蓬衣里,上面泛着浅浅的笑,呆住了…这样子看上去真是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她招招手喊来怜碧,“外头凉,坐会就带你家小姐回屋子里去吧!”
穆广凌出了院子,直奔奶奶付氏住的上房。
奶奶付氏正和弟妹黎望舒坐在阳光房里聊着天,两人心情都很不错,见穆广凌过来,招呼她一起坐下。
“自从有了舒儿,奶奶这儿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穆广凌嘴上酸溜溜的,脸上挂着笑。
付氏也不否认,护着孙媳妇,她嗔怪地瞪着穆广凌,骂道:“我就是偏疼舒儿…让你不勤快,该!”
穆广凌看看弟妹,又看看付氏,问:“刚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黎望舒笑道:“正说着敬奉的事呢,奶奶想做个大媒。”
“噢?”穆广凌是看着陆敬奉长大的,听到付氏要为他做媒,也来了兴致,忙问:“同谁呀?”
“我刚同奶奶说顾姑娘身边的小丫头怜碧不错,人机灵长得也漂亮,想把她介绍给敬奉呢!”
穆广凌眼前闪现怜碧小巧玲珑的身影,跟三大五粗的陆敬奉放一块,委实不大相称。
“那丫头才多大呢,现在不作兴这么早结婚的…再说,她又是顾姑娘身边的人,也要问问人家顾姑娘乐不乐意。”
付氏说:“这事也怨煦儿,跟着他的人哪个有得闲的…敬奉这孩子不容易,成日守着煦儿也顾不上自己的事,同煦儿在一起久了,心思也深…嘴上不提,这么多年了,我看他还是放不下惠英。”付氏看着照进阳光房的束束金光,往事钩沉,她无不伤感地说:“阿庆同你们父亲去了十几年了,敬奉不早日成家,我去了也没法向他交代!”
“奶奶!”两人异口同声道。
黎望舒说:“若他们都有这个意思,就最好不过了…我同缉煕提过,必要时他会同敬奉讲讲。”
穆广凌看着付氏拉过黎望舒的手,一脸慈爱地说:“到底舒儿心思明亮,也就你受得住煦儿的脾气。种善因得善果,月老既然给他们牵线也是他们前世的福报,能不能修成,是早就注定的!”
不仅付氏偏疼黎望舒,穆广凌自己也觉得,若没有黎望舒这个好太太持家有度,弟弟哪能一门心思专注于实现人生抱负,他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有弟媳一半的功劳。
她随付氏一道看向弟媳,黎望舒说话行事总是面容带笑,让人如浴春风,嫁入穆家这些年,服侍上人也好,对待下人也罢从不见待谁有过恶声恶气,行事有度也决断分明,虽是一介女流,却让人不敢有欺毁之心,在穆家极有声望,就是穆炎煦对这位夫人也是打心眼里尊重的。
心里正盘念着,就听到黎望舒轻轻说了句:“缉煕待我的好从来不放嘴上。”
付氏听了这话更高兴了,目光里尽是疼爱,她轻拍着黎望舒的手,“别的不说,这些年亲家想方设法要拉拢煦儿,寄来的信就没断过,也难为你两头受,在煦儿面前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黎望舒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淡淡的笑笑,安静地听着付氏絮絮的说话。
“这次他放了清介,怕是也动了其他心思。”
穆广凌见黎望舒微微蹙起的眉头,连忙使使眼色,“奶奶,您说得舒儿都担心了!”
“好,不说这些了!男人的事不该我们管!”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付氏笑着看看她俩,大声说:“要我说啊,要紧的是你们趁现在再多添几个娃娃哟,家里热热闹闹的多好!”
两位红透脸的美娇娘一道轻嗔,“奶奶!”
阳光房里其乐融融,欢笑声一片。
黎望舒看看时间,说给朗诣请的国学先生快到了,要去书房看看,留下穆广凌独自陪付氏坐着。
阳光皎然,祖孙两人心情都不错,聊着聊着穆广凌提到了盼兮,说早上豆豆和朗诣顽皮,闯进了她住的院子…
见付氏听了不反感,又想到盼兮不敷脂粉依然般般入画,穆广凌继续说:“这姑娘可真比月份牌上画得美人都漂亮多了!”
付氏从脖子上取下佛珠盘捻起来…
昇平茶园初见时她也觉着顾盼兮美的惊为天人,自己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