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买个飞行器了。”卓嘉烁说,“最近小孩儿不是都流行这个吗?你要不要?”
童宴合上文件夹,指腹在文件夹的尖角上摩挲,过了会儿,才说:“待在家用不着。”
卓嘉烁道:“玩儿嘛。”
“你干嘛关心我这些?”童宴转头看他,“又憋什么坏呢?”
卓嘉烁把脸一板:“怎么说话呢?”
看完那个东西,童宴是实在没心情说话了。
但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还是忍不住一直去想。
方案框架应该是底下的人做的,但卓向铭也确实很认真地审阅过,上面有他的标记,小字写着一些建议,同意或者否定,越往后越密密麻麻,童宴想一想就脑袋疼。
卓嘉烁大概以为童宴睡着了,没再说过话,还把音乐也关了,到家才叫他:“童宴,下车。”
童宴睁开眼,嗯了声,然后把怀里的文件夹装进书包里准备下车。
“等等。”卓嘉烁又说。他掏出个方形钻晶材质的卡片,挂在一个钥匙环上,递给童宴,“飞行器,晚上到货,到时候会停在你家屋顶。”
“……”童宴愣了下,接过以后说,“谢谢……”
卓嘉烁酷酷地说:“小意思。”
“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啊?”
卓嘉烁道:“不是我一个人送的,我妈出了一半钱。”
童宴又说:“谢谢你和阿姨。”
“嗯?”卓嘉烁挑眉。
童宴也知道自己叫错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
林悦华和卓正德都在家,点了壁炉,虽然是无烟的,但屋里不免还是有点木头的香气。
“童童来了。”林悦华笑着过来,把童宴带到她跟卓正德喝茶的桌上,也给他倒了杯,“刚煮好,喝了暖暖身体。”
“谢谢妈妈。”童宴说。
林悦华笑得更开心了,道:“向铭也是的,他自己要上班,你放假了也不管,让你一个人待着。”
童宴道:“没有不管我,他有时候中午回来吃饭,我也会去找他。”
“那就好。”林悦华道,“两个人好好的,他跟木头一样,就怕你闷。”
林悦华以前就总说这种话,以此来表达对童宴的亲近,但这会儿童宴却突然觉得听不了了似的,可他到底是有家教的,没有给长辈顶嘴的道理,林悦华也不是真的要说卓向铭不好的意思,童宴喝了两口茶,最后说:“其实他还会说笑话,跟木头差的挺多。”
林悦华听得笑了:“他还说笑话?那可能就是对着你了,我们从来没有这种福气。”
童宴也笑了笑。
卓嘉烁坐在一边,难得的沉默。林悦华拉扯上他聊天,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七点多,卓向铭回来了,童宴听着车的声音就往外走,第一个到了停下的车头前,卓向铭下车走到他身边:“出来干什么?外面冷。”
“没多冷。”童宴说。
卓向铭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大衣兜里。
林悦华在窗边看,等他俩进门,就招呼着可以上菜了。
她看上去很高兴,童宴不知道是因为他跟卓向铭看上去感情很好的缘故,事实上,他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在意卓向铭的一举一动,但又容易走神。
洗手刷牙的时候,跟前没别人,卓向铭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
童宴抬头:“什么?”
“看你没什么精神。”卓向铭关心地说,“是不是没吃好?还想吃什么?”
童宴说:“没有,可能是今天太冷了。”
卓向铭道:“是很冷。今晚早点睡。”
他进门就上了餐桌,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在公司穿的西服,因为上了一天班,脸上难免有些倦容,又跑了这么远过来,眼睛里对童宴的关切还那么深。
童宴不合时宜地丧气到了极点。反正卫生间的门关着,他抱住了卓向铭,把脸挨在他胸膛。
本来他是打算今晚直接问卓向铭的,他想不通,说白了,卓向铭从小在外面长大就是因为当初卓正德一点不避讳地资助女学生,家里才闹成那样,现在卓正德是怎么做到还把这种事推给卓向铭?他们家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觉得曾经对卓向铭做了错事?
卓向铭又为什么会同意?他难道就不会不高兴吗?
可是现在面对卓向铭,他又不想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了。卓向铭一直就没对家里的人要求过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童年已经过去了很久之后,卓向铭选择平淡地将它忽略。或许正如卓向铭所说,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时间,时间已经帮他淡忘了,他也在长大的过程中承受过折磨,童宴不愿意再提一遍。
“是不是想回家?”卓向铭用童宴很少数几次心情不好的经验猜测,“明天回你家吃饭好不好?”
“不用,我们明天在自己家。”童宴知道说什么卓向铭会高兴,“你累吗?”
卓向铭果然抿嘴笑了笑,因为他说的自己家。然后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亲:“不累。真的是只小松鼠,天冷就不愿意出门了。”
童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自己起了个小松鼠的外号,不满地哼了声,仰头跟他接了个轻轻的吻。
吃完饭时间还早,没人回房间,一家人无序分布在客厅,童宴和卓向铭在沙发上,他换到新闻频道,正好在播财经新闻。
平时在家卓向铭总会看这个,童宴就拼乐高。但这边没有他玩的东西,卓向铭就说:“换个你喜欢看的。”
童宴靠着他摇摇头:“就看这个。”
卓向铭低头看他,童宴就用一只手掰他的脸:“看电视。”
新闻播完了,卓正德找卓向铭说了两句话,发现童宴闭着眼睛,就放轻声音说:“你媳妇儿困了就上去吧。”
林悦华离得有些远,看见童宴像是睡着了,也冲他摆手:“别叫了,抱上去吧。”
卓向铭也有这个意思,卓嘉烁突然说:“我要说个事儿。”
几个人都看他,卓嘉烁从露台过来,在卓向铭对面坐下,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结婚了。”
“啊?”林悦华最先反应过来,“跟谁?”
卓嘉烁看看她,又看看卓向铭,说:“童杨。”
林悦华难以相信地问:“哪个童杨?”
卓嘉烁用下巴指指睡着的童宴:“他哥。”
“……”林悦华半晌说不出话。
卓向铭提前几个小时知道这事儿,不太惊奇,此时也不掺和,抱起童宴,说了句:“你们慢慢商量。”
进了卧室,他把童宴放在床上,准备去拧毛巾给童宴擦擦,童宴醒了。
“醒了就去洗澡。”卓向铭屈起食指在小孩脸上刮刮,“现在去还是待会儿去?”
童宴慢慢坐起来,想起自己本来是要陪卓向铭看新闻的,结果给看睡着了,有点脸红:“现在去。”
卓向铭就进去给他放水。
收拾完也才九点,卓向铭靠在床头,观赏什么正经节目一样看童宴在地上做运动。
他不知道在哪看了个瘦腿练习,每天晚上都要做二十分钟。
有几个动作很扭曲,也很搞笑,所以这也是卓向铭最近的娱乐活动。
不过他今天笑了童宴,却没被童宴打,还在喝完水以后好脾气地给他也倒了一杯。
“你这腿还有瘦的余地吗?”卓向铭的手不规矩,一边探身过去亲童宴,一边握住了童宴的小腿,“再细就没了。”
童宴很乖地给他亲,还主动把嘴巴张开一点,腿缠在他腰上,温顺得不行。
“你不是每天看得很起劲儿吗?”童宴含含糊糊地说。
卓向铭道:“笑了你不会打我吗?”
说完他哦了一声:“根本不是做来瘦腿的,是故意让我笑好打我吧?”
童宴捏着他的脸退开一点:“今天打你了吗?”
卓向铭道:“没有。”
“以后都不打你了。”童宴又在他脸上拍了拍,“我打算对你好一点。”
卓向铭不太相信,但对着童宴的红嘴唇,他忍不住不亲,就暂时把家庭暴力事件抛在脑后了。
两个人没羞没臊地纠缠在一起,卓向铭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童宴含住了。
让人颤抖的酥麻从后腰一直窜到头皮,他伸手去推童宴肩膀,但童宴坚持,他推得也并没多少真心,这回卓向铭清醒着,没那么好糊弄,童宴用尽办法,中间歇了几次,伺候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因为干呕的几下,他眼睛湿了,脸上有一道泪痕,嘴唇红得卓向铭不敢看,偏又沾了些白。
卓向铭简直是手足无措,愣了愣才知道伸手过去让童宴吐出来,童宴却把嘴一闭,过了会儿伸舌头给他看:“咽下去了。”
“你……”卓向铭眼睛也有些红,被一些烧脑的欲望*红的。
他凶巴巴地把童宴抱在怀里,用力地吻了几下那两片红嘴唇,等童宴小声说:“嘴巴疼。”他就立刻不敢亲了,不知该说什么地看着童宴,好像看仇人,恨不得生吞活剥,又好像看宝贝,想找个什么没人发现的地方,好把童宴藏起来。
“今天怎么了?这么乖。”卓向铭用大拇指轻轻碰童宴嘴唇,“故意让我心疼。”
童宴说:“你以后不要再犯错了。”
卓向铭立刻警惕地问:“什么?”
童宴说:“今天在你车里看见了,营销那个画家的事。”
卓向铭显然是不记得了,反应了下才说:“我可以解释,我……”
“解释有用吗?”童宴说,“你爸爸让你做的,我能想到,但是知道不代表能理解,我今天很不高兴,因为吃醋。那个女画家长得还挺漂亮的,跟你年纪挺合适的吧?以后如果被哪家营销号说出去,别人乱写一通,难道我又要被婚变一次吗?”
卓向铭磕磕绊绊地答应:“我知道了,我肯定,以后不会做了。”
童宴不太相信地说:“真的吗?”
卓向铭郑重道:“当然是真的。他再让我做,我肯定拒绝他。”
“好了。”童宴说,“睡吧,今天真的太冷了。”
卓向铭把他紧紧地抱着,过了很久,他在童宴额头上亲了亲,两个人在被窝里握着的手也舍不得分开。
他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么点事,如果童宴没有前面那些笨拙又认真地哄他开心的举动,也许他真会认为童宴因为一个画家而吃了醋,但事实是童宴一点没往吃醋的方向想,是他自己还没委屈,童宴就替他委屈上了,要张牙舞抓地保护他。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卓向铭就是很丢脸地觉得自己可能哭了,因为觉得以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有另外一个人陪着,这在此刻成了一种非常实质化的念头,可脸上没有泪,眼睛里也没有。
大概是在小的时候哭过太多次,而他现在是一个成年人,眼泪就没那么容易流出来,就算有,大多数也往心里去了,甚至往心里流的时候自己也没发觉,因为很多事情麻木着麻木着就过去了。
他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童宴却总发现他蹩脚的地方,但童宴没往那儿戳,小松鼠很费劲地搬运来很多松果,帮他把蹩脚的地方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