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大剧院里长大的,整条胡同儿里住的都是爷爷唱戏的朋友,逢年过节会整个胡同儿的邻里街坊各家做几道拿手菜然后去同一个大院儿里凑在一起吃上一顿“盛宴”。还记得时候胡同儿里卖吃的总是会在学生上学、放学的时间准时出现,早上豆汁儿、杂粮饼、豆浆、油条;中午的芝麻糖、豌豆黄、马蹄糕还有冰糖葫芦;整条胡同儿串起来浓浓的京味儿。爷爷是个老京腔,每每我放学后都会咬着三分钱的冰棍(冬就吃冰糖葫芦)坐在看台上看着台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穿着五颜六色的戏服在戏台上走位排练,而我总是偷偷地趁大人们在忙的时候溜进后台学着大饶样子在脸上摸着花花绿绿的颜色穿上大大的衣服在镜子里窃窃欢喜。爷爷是剧院里的主心骨,他对所有的角色都信手拈来:演的了老生、生和武生也依旧饰得了花旦、老旦以及旦,只要是剧本被他拿在手里几分钟后就可以上台表演的绘声绘色。爷爷对于角色的拿捏很是准确,总能够演出人物在看客心中的形象并且从没有让每一个看客失望。与奶奶的邂逅也是在剧院里,他们携手共度了五十余年,直到奶奶去世爷爷都没有想过要在人生路途中放弃牵着奶奶的手,奶奶去世后爷爷从不在我面前掉一颗眼泪却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夜里拿着奶奶的照片默默落泪。至于,我未曾谋面的父母,在家里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东西,对于他们爷爷奶奶也是闭口不谈,我只能在邻居哪里听取一切流言蜚语,可流言终归不是事实,直到我十年后再次问起时,爷爷才叹息道了一句:“你长得像你父亲”。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着所谓父亲的模样,和我有着相似之处的父亲是和蔼的?是不善言辞的?还是冰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听力出现了问题,面对安静的可怕的世界我变得狂躁不安。我像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怪物,獠牙利爪,茕茕孑立,我那一段时间一直认为我是一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上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不时对我按下静音键到最后变成了完全安静的状态。我哭泣,我怒吼,我几乎打破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然后蹲坐在地上眼睛泛红的看着爷爷,爷爷一声不吭的收拾好地上的残局然后抱着我用他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哄我入睡。
我有时会问自己,自己“平坦”的人生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转折点,回答我的却是漫飘落的树叶和飒飒的寒风。我呼出一口白雾看着人行道上的摩肩相撞的人,究竟他会是什么样的人?直到——他的出现,有人:“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但是这碗鸡汤对我破碎不堪的人生显然是格格不入的,他是一个拥有乖张戾气的家伙从我一见到他开始便知道了,人前他是放在镁光灯下万人瞩目的焦点但他面对我时却展露出他丑陋不堪的爪牙。他的脸上常年带着不屑的神情和他不知道是在口腔还是鼻息里发出的轻嗤。
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便被决定好,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本事也无法改变。
我们最终只能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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