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锡虚心受教,裴回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薛神医始终以忧伤心碎的目光怼他,裴回数次语塞,最后没忍住说道:“叔,谢师弟很好,您别闹。”
从虐.恋.情深话本中走出来的薛神医是个能硬下心肠并理智冷静看待结果的人,同时看人很准。谢锡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黑心肝,他大侄子就是那根被爬还要问候‘辛苦了’的杆子。自作孽的苦果,薛神医尝过了,但他还是想骂谢锡‘狗东西’!
裴回清楚薛神医是个没事就胡搅蛮缠,有事很正经靠谱的人,于是便想问他桃花蛊的事,顺便让他替谢锡把脉,看他脉象如何。正要开口之际就听到稚嫩的童音:“谢……府主?”声音带了点艰涩和不习惯,好似许久没开口说过话一般。
回头一看,发现是宋明笛。他正看着谢锡,略带迟疑和害怕,倒是薛神医惊讶:“开口说话了?”
裴回:“他之前没说过话?”
“没有。”薛神医摇头:“我从捡到他开始就没听过他说话,之前还以为是刺激过大导致失语。现在看来,是不够信任。”以及,没遇到想见的人。
连续个把月憋住不说话,尤其是在薛神医刻意引导和尽心医治之下还能不露破绽,本就非常人能及。何况宋明笛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如此想来,性子坚毅、心机深沉。薛神医望着宋明笛的目光已经带上探究和戒备,他可不想因一时心善养了头白眼狼连带害了裴回。
谢锡垂眸:“认识我?”
轻飘飘的问话,俯视他人的姿态显得漫不经心,随意自如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宋明笛藏在背后袖子里的双手捏成拳头,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恐惧和害怕,憋半天也没能吐出半句话来,只能匆忙点头。
假扮失语的后遗症,便是差点当真不会说话。
谢锡脑海里浮现有关宋明笛的身世,早就宋家庄以蛊毒和药人威胁逼迫他就范的时候,他就把宋家庄藏在暗处的秘密挖了出来。身为江南第一大庄,富丽堂皇外表之下哪能没有龌龊?譬如眼前的宋明笛。
宋明笛是宋庄主的小儿子,其母当年是从药人族里仓皇逃出,来到宋家庄作奴仆。因姿容不俗被宋庄主看中纳为侍妾,没过多久便失宠,即便生下宋明笛也没有抬高身份。身份低微,一介孤女,又在失宠的情况下备受薄待,以致郁郁寡欢、病重而亡。
失去母亲,没有父亲疼爱的宋明笛孤苦无依,直到六岁时被发现一半的药人族血统。之后,点燃宋庄主暗藏起来的野心。药人族有完善培养药人的方法,针对药人而制定的,本身就有利于药人族。但对于只有一半血统的宋明笛来说,不亚于噩梦的开端。
三年半的时间,宋明笛是宋庄主明面上宠爱的小儿子,暗地里不过是个制作药人、提供解.毒.药的器皿。如果宋家庄没有覆灭,或许宋明笛的一辈子就那样暗无天日的过下去。
谢锡只知宋明笛的存在,却没见过他。他问道:“想告诉我什么?”
宋明笛张开口试图说话,但都没能成功,只能从喉咙里勉强发出声音。裴回低声问薛神医:“叔,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薛神医凉凉地说道:“装久了就变成真的。他要真是失语,绝对没可能见到这狗——咳、谢锡,立刻就能开口说话。”
裴回点头,他信薛神医的话,于是静静等待宋明笛再次开口。在场三人还算有耐心,便都等着宋明笛适应,裴回抽空安慰他慢慢来,不必太着急。薛神医虽心情复杂但还是劝告他,越着急越慌忙,不如静下心慢慢来,没人催促他。
谢锡神色淡漠,既没有烦躁也无温和的表情。一行四人各选了位置坐下,而他就坐在裴回身侧,本来顺势想要牵起师兄的手,但头还没抬起来就知道坐对面的薛神医那眼神有多阴暗,跟淬了毒汁似的。
啧。谢锡无声咋舌,单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宽大的衣袖盖住两边椅子扶手,同时盖住裴回的手。有着宽大衣袖遮挡视线,他便选了个刁钻姿势握住裴回的手,十指交嵌。
裴回下意识回望过去,对上谢锡温柔黑亮的双眼,本是要抽回来的手莫名没了力气。他想到谢师弟毕竟是真受了委屈,立即心软,不仅没有抽回手反而十分配合的紧紧交握。
薛神医不时将目光从宋明笛身上抽回来,密切观察谢锡,没有发现他有任何越轨举动。不满地哼了两声,心情复杂又不爽快。谢锡要是当着他的面儿泡裴回,他能拔刀砍死这狗东西。可谢锡真跟个正人君子坐着,还同裴回保持距离,不正说明他对裴回不感兴趣么?
便宜全给占过去他还敢嫌弃怎么的?薛神医血气难顺,更想拔刀砍死他。
这样复杂多变的心情,大概就是当爹的烦恼了。
薛神医目光恋爱的看了眼裴回,再一不小心瞥见谢锡,后者温和礼貌的点头。薛神医立刻黑脸、冷笑,幸好裴回有很多个‘爹’替他操心。
等死吧,狗东西!
宋明笛终于能顺畅地开口说话,虽然说得很吃力,好歹能表达清楚。“宋家庄里,杀人的,在城里。”
谢锡:“平江城?”
宋明笛点头。
谢锡看向薛神医,后者一脸凝重,旋即说道:“追杀我跟这小娃儿近一个月的,不是红衣.邪教。我能肯定,追杀我们的人只有一波。如果没有藏宝图出世,或许还有人会觊觎宋小娃的药人身份。”然而真正的藏宝图现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嫏嬛宝地,没人在意逃出来不知其真假的药人。
宋家庄满门被灭,死法证实是红衣教所为。可是追杀宋明笛和薛神医的那批人确认不是红衣教,再加上宋明笛亲口所言,杀死宋家庄的人还在平江城里。换句话说,他们可以确定有人假扮红衣邪教杀死宋家庄,目的是宋明笛和藏宝图。
裴回:“谢师弟说过红衣教在短时间内不容易死灰复燃,除非背后有人。那么这幕后指使者应该就是追杀薛叔和宋明笛的人——说起追杀,目的应该不是要杀你们,而是抓走你们。”
薛神医虽医术高明,也是个用毒高手,但实在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个身体羸弱的小孩,怎么可能从重重追杀中等到苗杰救援?唯一可能就是对方没有下杀手,才会错失良机。
薛神医:“仔细想想,确实没有下杀手。”他扭头盯着宋明笛,联系自身,思考半晌,胡子连着脸颊一块儿抖:“该不会是研究药人?可是药人除了当补药、解毒丸,实际上没有大作用。”
讲真,不仅没大作用,还挺废。任何疑难杂症都需要对症下药,又不是光靠一个药人就能医治天下百病。药人连个伤风都治不好,还比不上板蓝根。倒是对于解毒、蛊等比较有效,只是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药人和神医同时解毒?
谢锡示意宋明笛:“继续说。”
宋明笛比手画脚:“红色的雾,包裹住人,就死了。还有,虫子,从鼻子和嘴巴里爬进去,也、也死了。”
谢锡面上露出抹深思,扣着裴回的手偷偷抠挠他的掌心。“滇南金蚕、西域五毒擅长用蛊毒,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布满雾气,人一旦走进雾气中就会迅速被包围,最后变成一具白骨。这种雾气名为‘障’。”
裴回:“宋家庄所有人死状是干尸。”
谢锡:“红衣教原来的教主是从金蚕、五毒叛出的弟子,他的教众大多会用类似的毒。所以是在‘障’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研究出跟他们本源武功相似的‘障’来杀人,误导江湖中人罢了。最主要还是幕后之人,他要抓薛神医和宋明笛就说明需要用到毒或蛊。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选择什么方式灭杀武林中人。”
灭杀武林中人?薛神医一惊:“好大野心。”
江湖武林,大半人都赶来平江,还真能一网打尽。
裴回:“毒,或蛊。”
谢锡没有回应,但心中有数,大概能猜到幕后主使者的计划。若真是,那的确心狠手辣。裴回察觉到谢锡的左手在无意识的摩挲,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说道:“好了,薛叔,你把他带去休息。过两天就带你们离开平江。”
薛神医点头,招手让宋明笛随他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觉得不对。扭身匆忙走到裴回身边把他拉走,小声叮嘱他:“没事别跟谢锡走太近。”
裴回敷衍:“没问题的,叔。”反正等事情解决,他也要和谢锡分开,自己回山门而谢锡可能要继续游历吧。“我和谢师弟没有太多交集。”
“最好如此。”薛神医抽空往谢锡那儿瞥了眼,后者因角度和光线的问题,几乎整个人都融进黑暗中,根本看不出现在的情绪起伏。但他就是心中不安,总觉得裴回在谢锡身边很不安全。
薛神医忧心的叹气,别看他没啥实战经验但是接触得多了,总能看出点苗头。比如谢锡对裴回那心思,看似隐晦实则只要留心一些便能察觉。以谢锡的城府,若想掩饰指定没人看得出,可这么随便被看出心思就说明他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换句话说,谢锡对裴回势在必得。
薛神医有时候不小心触及谢锡看向裴回的眼神都觉心颤,再看大侄子天真单纯还在同情一头狼,他就心碎。
“唉,你多保重。”裴回:“我会的。”
薛神医:“……”
谢锡带着裴回到他落脚的小院子,沿途介绍这座别院:“我娘喜欢桃坞,以前每年都会来看桃花开。我爹就买下这座别院,有时会陪她过来住个把月。以前很少到平江,没怎么住,不过我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
裴回惊讶:“谢师弟还有爹娘?”顿了顿,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还以为谢师弟跟我一样。”他有些不自在的抚着剑穗,感觉自己这么说像在诅咒谢锡的父母。“我记得谢师弟是九岁进昆仑山门,十三岁才到玉虚对吧?”
谢锡:“师兄竟还都记得?”果然是早就注意到他,还放在心上。
裴回:“当然。”主要当时谢锡是唯一的师弟,后来还把他打败,自然就记在心上。“我从未见过谢师弟的爹娘,你孤身一人在山中学艺八年,后来下山的七.八年间,到声名鹊起时也未曾闻听你爹娘。我还以为……”
谢锡淡笑:“师兄会误会挺正常,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父母尚在。闯荡江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们又是闲云野鹤的性格,我的事便不好去打扰他们。”
裴回点头:“江湖仇恨,还是不要涉及家人的好。”
谢锡想说便是惹了整个江湖,他们也不敢上他家找麻烦。转念一想,又怕吓到师兄,于是便说道:“我虽在山门中学艺,但每年都会去见他们。那时师兄与我不太亲近,故而不知。后来下山,也是每年都会回去看看,今年倒还没来得及,不如师兄同我一块儿回去?”
裴回对谢锡的父母挺好奇,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他犹豫半晌,说道:“再说吧。”
“好,听师兄的。”
裴回:“刚才宋明笛说的,全是真的?”
谢锡:“可能。”
裴回:“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杀了整个宋家庄,就为了引你们过来——”摇摇头,这是造了多少杀孽啊。“幕后主使者,手段太狠,若是为君王,非百姓之福。”
他们都知道这幕后主使者是鹤拓王淳于铮,他的目标就是引武林人士进入平江,再来个一网打尽。虽说不能完全歼灭武林,但也能让武林元气大损,无法跟他抢夺天下。
谢锡:“灭门宋家庄可能是为了逼出藏宝图和宋明笛,一劳永逸,不必担心反扑。”
裴回:“需要将此消息通知其他武林世家吗?”
谢锡似笑非笑的睨着裴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后者不解但也没有躲开,似乎已经习惯谢锡时不时亲昵的小动作。谢锡:“这又不是个多复杂的局,来的人未必看不透。明知有诈还要来,因为利益太诱人,回报很丰厚。所以宁愿搏一搏,不干一场怎么知道谁输谁赢?”
嫏嬛宝地,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宝,如果有了这笔财宝,何必再等候观望还要小心翼翼、捉襟见肘的?风险大,利益更可观,搏一搏而已。
裴回:“好吧,我懂了。对了,晚上让薛叔过来把脉,看看你身上还潜伏多少蛊毒。我再问问他,争取在大混乱来临前彻底清除蛊毒。”
闻言,谢锡笑容一僵,眼神有些飘忽:“明天吧。”
裴回:“不可讳疾忌医。”这话扔还给他。
谢锡从容不迫:“今早见落花浮在水面,鱼跃水溅而不沉,忽然有所顿悟。因蛊毒和内气驳杂等缘故,对于真气的使用一直摸不着头脑,比之内力还要无用。所以今晚想要淬炼真气,说不定还能将残余蛊毒逼出体内,届时倒也不必麻烦薛神医。”提到薛神医,他略有迟疑,随即柔和说道:“薛神医对我有些意见,我不愿见到师兄因我的缘故和薛神医生分。”
要是谢锡用别的理由,裴回肯定不会管,但他提到真气淬炼,裴回虽犹豫但最终一定妥协。至于后面加的那句话,如果熟悉谢锡者必觉恶心无比,但信任谢锡的裴回不会怀疑。
裴回:“你受委屈了。”
谢锡额头有点抽痛,避开裴回愧疚的眼神。心中叹息,师兄太好骗也是件让人忧心的事。“师兄。”
裴回:“嗯?”
谢锡:“你以后专心武道便可,其余杂事交由我处理。”
裴回嘴巴张合几下差点说不出话来,讷讷地,浑身的冷硬在一瞬间融化。手足无措,慌乱得像在床笫间被逼得无路可逃一般。他艰涩地说道:“谢师弟,你是山门里第一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
不像山门其他师弟师妹,就连师父、师伯们都有事没事找他,天知道他根本不想管事,多希望有个人能主动站出来跟他说:“没事,有我。”
裴·一心武道不想管家大师兄·回深受感动,硬如石头刚似玄铁的情愫在此刻萌芽。任是谢锡再如何老谋深算也决计料不到,他的情话、美酒佳肴、床上功夫都没这句话力量大,至少已经推动裴回心中微妙的情愫。
裴回心中感动便对谢锡说道:“今晚我陪你淬炼真气,如果有意外,还有我在。”他不仅是药人,还算是半个武道宗师。要是淬炼真气途中出现差错,还有他帮忙疏导。
谢锡应下来,迟疑几秒后说道:“可能不会一晚上就淬炼完成。”
裴回坚定:“我都在。”
谢锡低低喟叹:“多谢师兄。”太可爱了。
二人并肩进入小院子,院子不算很大,胜在干净。虽简朴但典雅,里屋没有太多装饰,可处处能见到精致细节。窗边摆着一张躺椅,走过去推开窗户竟有一簇翠绿伸了进来,谢锡一见便走到裴回身后,抓住那丛翠绿并折断。
“这是株青梅,许久未修理,结果枝叶都长进来了。”谢锡随手将手中的青梅枝扔进釉白青瓷瓶中,浅淡富含生机的颜色顿时给简朴典雅的里屋带来抹亮色。“再过一个月,下几场雨,满树都是累累的青梅。届时,便可酿几坛青梅酒。”
裴回眯了眯眼,唇齿生津。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没关系,至少还有桃花酿。不管哪个时间来,总有错过的,也总有不会错过的。他已经很满足了——“谢师弟酿好酒,可否捎几坛给山门?”
如此,可就两厢皆不会错过。
谢锡颔首应下。
裴回突然问他:“宋采兰手中的藏宝图是真的,你就没有半点动心?”如果身为江南第一美女的宋采兰入不了他的眼,那么嫏嬛宝地中的财宝也不能让他动摇吗?
谢锡扶着躺椅躺了上去,两手交叠于腹部前,宽大的长袖盖住双手。从这个角度俯视着裴回,和他身后那株苍翠的青梅。“认真比较起来的话,我拥有的财富不比嫏嬛宝地少。”
裴回真正惊讶了。
谢锡:“世代累积下来,再加上我自己时不时挣一点,应该只多不少。”
所以,真没动摇过。
宋采兰是江南第一美女又如何?还比不上他娘。若是要让他动摇,还不如师兄说句甜软的话来得快。
裴回:“你也不好奇?”
谢锡:“师兄想知道?”
裴回:“嗯。”他对获得巨大财宝没有太大兴趣,但对这传闻中的嫏嬛宝地还是有点好奇的。据闻嫏嬛宝地中不仅有无数金银珠宝、奇珍异宝,还有兵器、秘籍。前朝河西大世家几百年底蕴,光是听到便让人浮想联翩。
谢锡:“桃坞,”
裴回:“?”
谢锡:“宋家庄。”
裴回:“嗯?”
谢锡轻飘飘的说出这个无数武林人士都想知道的秘密:“嫏嬛宝地就在宋家庄地底下,从宋家庄进去,出口在桃林深处。”
裴回瞳孔紧缩,盯着谢锡半晌,那口憋起来的气好不容易才呼出来。谢锡却还是那般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竟然早已知道嫏嬛宝地所在,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去过。
“谢师弟,你怎么——”知道?
谢锡:“去过。”他琢磨两下,便对裴回说道:“里面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多金银珠宝,至少要将它作为推翻王朝的本钱,绝无可能。”
更何况,里面将近八成的财宝已被搬空。天底下没那么多聪明人,可傻子也不多,谁都不会只留一手,尤其是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百年世家,大树盘根,不是说倒就倒的。
裴回来回撩拨剑穗,目光在温和无害的谢锡和窗外青梅树之间来回,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家庄和藏宝图都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阴谋,背后都是昭然若揭的野心。谢锡说过,那些因嫏嬛宝地而来的武林人其实心知肚明,未必看不出来这是场局。但他们还是来了,因为巨大的利益。
可是,谢锡却说嫏嬛宝地中的财宝其实空了大半。也就是说,他明知真相却不提醒那些兴冲冲跑过来的武林人,甚至连那鹤拓王淳于铮都不知道嫏嬛宝地名不副实。
一切尽在掌握中却又摆出看戏态度的谢锡,怎么突然就让他觉得,那么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