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张豹兄弟二人在鲁阳山中狩猎，可寻了半天连只兔子都没看见。

兄弟二人知道鲁阳山中狩猎的人很多，以致于猎物是越来越少。本来兄弟二人决定往深山处碰碰运气，可就凭兄弟两人，万一在深山里遇到了猛兽，那结果可能会很惨。但兄弟二人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往深山里走。

却没想到走了这许久，连只兔子都没碰到。

张虎、张豹或许不知道，鲁阳山中早就有成群结队的百姓入山狩猎，即便是有猛兽也早被他们猎杀得差不多了。要知道如今南阳逃往各处大山里面的百姓可不少，像他们兄弟二人这种新入山的也很多，如他们这般到山上狩猎的也是随处可见。

张虎、张豹也没想到，他兄弟二人有朝一日壮着胆子闯入深山，会连一头猎物都碰不到。

本来兄弟二人都是南阳寻常百姓家的少年，可没想到前些年太守府发布征兵令，说是所有百姓家里按三丁抽一将家中男丁送去从军，可府吏见到张家两兄弟虎背熊腰，就把兄弟二人都带走了，只留了年迈的父母和一个幼弟在家中。

后来兄弟二人才知道，是有城中富户贿赂了府吏，府吏强征百姓家的子弟以代替这些富户家中的子弟去从军。然后兄弟二人就被送到了军营，在经过训练之后就被送到豫州前线去打仗了。

前线的那一场场战事，可以说让兄弟二人刻骨铭心。

每每想到他们在将军屠刀的驱使下一次又一次地往城墙上攀爬，兄弟二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与死神擦肩。或许是兄弟二人运气好，那一场场攻城战打下来，同一营的兄弟几乎都死光了，结果他二人还活着。

可他二人也没想到，他们又被编入了其他将军麾下，和其他军中的兄弟重复着之前的攻城战。

这样一样，兄弟二人就受不了了！每日里冲出营寨看到城墙下面遍布的尸体，虽然他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和气味，但每当想到或许有天他二人也会成为那些倒在城下的尸体，所以兄弟二人下定决心，要找到机会逃走，要不然早晚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但逃跑之前，兄弟二人得先保住性命。所以往后的每次攻城，兄弟二人都和其他人一样，进攻的时候跑慢一点，在快跑到城墙下面的时候，就赶紧掉头往回跑。

起先将军因此杀了不少兄弟，说他们这是怯战逃跑，按照军令都该杀。不过兄弟二人很精明，每次都没跑在最前头，所以只是受了将军的训斥。

终于让兄弟二人找到了逃跑的机会，这是军中已经有兄弟大批大批逃跑的时候。

最初将军是狠狠地杀了几批被抓回来的逃兵，当时他兄弟二人也被杀怕了。可后来他们发现军中的逃兵太多，将军根本就杀不过来。然后兄弟二人也在有天夜里，跟着其他人逃跑了。

在分手的时候，他们二人从那些兄弟的口中得知，有些人是要逃回乡里，有些人是要逃到豫州去。兄弟二人问那些人为何要逃到豫州去，那些人就告诉他二人说豫州有多么多么的好，说是去了豫州就有地种，州府还发放耕牛、种子还有农具，更让人心动的是头一年都不用征粮纳税。

这话把兄弟二人听得心花怒放，兄弟二人当时就想和这些人一起去豫州！可再想想家中的老父母和幼弟，张虎、张豹就决定先回乡去，然后带着父母、幼弟一起前往豫州。

可没想到回到家中之后，家里只有老母亲一人了。兄弟二人这才从老母亲口中得知，原来家中的老父被强征了徭役，后来据府吏说老父死在了外面，而家中的幼弟也因为没有吃的饿死了。兄弟二人得知这一切，心中恨不得就去杀了那府吏报仇，可最终还是被他俩的母亲给拦住了。

然后兄弟二人就发现家中没有一粒粮食，只有老母煮的树皮可以果腹。兄弟二人就再不犹豫，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老母前往豫州。

兄弟二人还记得，离开那日，老母亲还叫了隔壁王先生家的夫人一起走，可被王家夫人拒绝了，王家夫人说她要等她在城里的夫君回来。

其实兄弟二人一直都挺羡慕那位王先生的。不止是羡慕那位王先生家中有这等好看又贤惠的妻子，更是因为那位王先生能书会算，在城里最大的铺子东莱名产店干活，那可让人羡慕的紧。

不过眼下兄弟二人也不好想太多，既然王家夫人不愿与他们一同离开，那他二人只好带着老母亲到豫州去了。毕竟耽搁不得，万一被府吏发现了，少不得会带兵前来捉拿，一旦被府吏捉住了，只怕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兄弟二人就赶紧带着老母离开了他们生养的地方。

不过兄弟二人的运气着实不好，在路上真的遇到了捉拿流民的南阳兵。好在兄弟二人身手不错，一路护着老母拼命往山林里钻，这才甩开了追兵。可兄弟二人身上本就没什么行礼的包袱在逃命途中也丢了，就连脚上的破草鞋都跑掉了，这才逃得了性命。可这样一来，母子三人除了三条命，也就什么都没了。

但至少命还在。兄弟二人逃进鲁阳山中回过头来才发现，和他们一同结伴而行的乡邻大多都被南阳兵捉走了，有些也与他们走散了。那些走散的虽然生死不知，但被南阳兵抓去的，估计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所以，兄弟二人也暗自感到庆幸。

不过逃到鲁阳山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兄弟二人打算待南阳兵走了之后就下山去的，却不料南阳兵走后，兄弟二人下山还没走多远，就遥遥望到山坳下面立了一座营寨。其实用不着看旗号，兄弟二人都能猜到是袁军下的营寨。

有袁军在山下扎营，兄弟二人暂时也就走不了了。此时下山万一有个好歹，被山下的南阳兵捉住，只怕又会被送上前线，而且说不定还会被砍头，毕竟他俩都是逃兵。所以兄弟两人就决定暂时在山里找个崖洞住下来，然后二人又摸到袁营附近去刺探了一番，发现营中都是从前线撤下来的袁军。

不过兄弟两人也不敢靠的太近。虽然营中的兵卒看起来士气不高，而且有不少伤兵，但二人不敢保证靠得太近不会被发现。

为了慎重起见，二人便决定待山下的袁军拔营了再下山去。

然后张虎、张豹母子三人在鲁阳山中一躲就躲了十多天，这十多天全靠兄弟二人狩猎或是剥树皮、挖草根充饥。

本来兄弟二人以为在山中不用为吃饭操心，毕竟山中多鸟兽，以兄弟二人的本事，要狩点猎物那还不容易。可二人太乐观了，这不，十多天时间，兄弟两个只猎到过几只兔子，而且还是钻到山林深处才猎到的。

可越到后来，越是往山林深处走，越是什么都猎不到。

毕竟这十多天兄弟两个在山里，也碰到了不少狩猎的山民百姓，而且大多都是一伙一伙的。有天兄弟两人还险些被人当成猎物给猎杀了，就是后来回想起那天的经历都觉得惊险。

这天，兄弟两人在山林里转了半天也没有碰到一只猎物，只好在日落前回落脚的山洞去了。至于晚上要填饱肚子，只能在山林中顺手割几块树皮，再挖一些草根回去煮着吃了。

而且好在兄弟二人是在山林深处，要是不走这么远，在他们落脚的山洞附近，别说是草根树皮了，就是连树叶子都看不到一片。那一带有不少逃入山中的百姓落脚，附近能吃的早就被吃光了，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是蝗虫过了境，周边被吃得连点绿色都看不见了。

虽说一时没有袁军上来搜山，但兄弟二人还是觉得在山中待不得。毕竟不管在哪里，至少要解决吃的问题，而目如今山上要找到吃的是越来越难了，所以兄弟二人觉得还是要早些下山。

兄弟两个每隔二三日，都会摸到山下去察看袁军有没有拔营，一旦发现袁军拔营了，兄弟两个就会带着老母下山。

这日，天色才蒙蒙亮，兄弟两个就摸下了山。

当兄弟两个摸到每次窥视袁军大营的岩石后面，观望袁军营寨的时候，兄弟二人看到一件令人激动万分的事——袁军在拔营了！

不过兄弟二人却压制着心中的激动，一直伏在岩石后面盯着袁军拔营，直到袁军全部往南阳方向撤走了，兄弟两个才激动万分从岩石后面爬了出来。在兄弟两个欢呼雀跃之后，二人就回到山上将老母接了下来，然后就沿着小路翻山越岭进入了豫州境内。

当母子三人到了豫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