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下狱(1 / 1)

洛阳,监牢。

这是当初关押重犯段颎的牢房,而今关着的却是当初搭救段颎的刘宠,命运就是这么的讽刺。

与命运做斗争,或许最后都会伤痕累累,刘宠就觉得自己是印证了这个说法。

从一个王爵变成征北大将军,再成为这洛阳大狱的阶下囚徒,再想当初塞外的两场大战,突围的时候若不是那个神秘的老道士出手,自己恐怕在那一战就死了,到后来的云中遭遇战,若不是遇到吕布和王允相救,自己也死了。前前后后也算是几经生死,这或许就是想和命运争斗的结果吧!

自己的命运,大汉的命运,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便做得再多,历史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那么,自己还是逃脱不了被袁术派出的刺客杀死的命运,大汉还是逃脱不了走向覆亡的命运。

其实这也不能怪刘宠在狱中心灰意冷,皇帝也真的是翻脸无情。灵帝当时收到三路大军出塞几乎全军覆没的奏报瞬间觉得天踏了,再后来田晏、臧旻、夏育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洛阳把战败的罪责全部推到刘宠的头上,灵帝竟然信以为真。应该愤怒的灵帝没有愤怒,反而显得十分悲怆,百官都以为灵帝是为战死的将士感到悲伤,可他们不知道,灵帝其实是在为自己感动悲痛,因为灵帝的梦碎了,天踏了。

原本灵帝是要借助刘宠的力量对付党人,然后逐渐收回朝政。可刘宠败了,这让刘宠的一切谋划和梦想都变成了泡影。

为自己悲伤之后的灵帝终于还是爆发了,在宦官和党人众口一词声讨刘宠的谗言中,灵帝怒不可遏地宣布刘宠下狱。灵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只知道当时灵帝是这么咆哮的“亏朕这么信任你,这么器重你,你就给朕这么一个结果。”

可灵帝似乎忘了是谁帮他铸私钱,帮他压制党人,帮他拼了王爵不要去夺兵权,或许这些灵帝是有选择性地忘了。

……

自从刘宠被押回洛阳下了大狱,一直关到现在也没有人审没有人问,似乎整个朝廷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刘宠也想不清楚,按理说党人还不趁机把自己往死里整,这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太不科学了。

刘宠想和外界联系,可这不是痴人说梦吗。虽然自己被关入大牢之后,因为狱卒敬重自己的名声,给了自己相当于牢房五星级的待遇,可和外界联系是万万办不到的,毕竟这里是洛阳大狱。

不过外界总能来探监吧,可是关押这么久了,荀采小姐姐不可能不着急啊,可一直没见小姐姐来过,难道有人暗中使坏?

“吃饭了……吃饭了……”

牢门被打开,一个狱卒把饭菜放下喊了两声,然后退出去把牢门关上就走了。

刘宠一看饭食还是老三样,一碗粗黍饭、一个鸡腿、一小壶酒,这就是敬重刘宠的狱卒提供的五星级待遇之一,原本刘宠在牢狱中还有这么好的伙食心中还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可时间久了,山珍海味也会吃腻啊。刘宠还在想着和外界联系的事,一时间没有心情吃饭,不过还是顺手拿过那小壶酒,直接开封灌了一口。

估计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只似乎不太机灵的老鼠“咕叽、咕叽”地从墙壁下钻了出来,然后在刘宠面前转了两圈,好像是试探出了这个人类不会伤害自己,又或者是一贯在监牢里混得胆子也大了,一把冲到刘宠的饭食面前,抓起那个鸡腿就啃。这老鼠似乎也挺机灵,啃了两口鸡腿之后就准备把鸡腿带回老鼠洞里去,可刚跑到墙壁面前,好像就两腿一蹬,翻肚子了。

原本刘宠只当乐子看,毕竟在这无聊的监牢,难得有这些小家伙出来表演。可当看到那老鼠蹬了腿,刘宠才发现不对。刘宠一把扔掉喝光了酒的空酒壶,走过去一看,那老鼠眼耳口鼻都流出了黑血。

“好歹毒!我还以为那些人没动静呢,看来还是太低估他们了。难怪那么久都没动静,原来是想等我在大牢里放松了警惕才好下手啊。”这是刘宠看到这一幕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刘宠这才回过头来仔细想了想刚才送饭的那个狱卒,好像是挺面生的,不是经常给自己送饭都混熟了的那个老狱卒。

原来这些人还是想要自己的命啊,呆在牢中没有狱卒对自己用刑原本以为是安全的,可如此看来哪里又安全呢!不说到时候被袁术的刺客杀死了,就是现在要是还不想办法的话,说不定就被人害死在这大牢里面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荀采小姐姐你在干嘛?现在就只能指望你能救我了!

……

刘宠的府上,荀采小姐姐明显憔悴了许多,毕岚、黄忠、王越、公孙瓒、荀攸、田丰、沮授、钟繇、钟瑜、卫觊、魏攸、关靖这些随同刘宠回到洛阳的大将、幕佐齐聚在堂上。不过各个都阴沉着脸,似乎整个堂上都被他们阴沉的脸色召来了一片阴云。

自从回到洛阳之后,众人就为了搭救刘宠争相奔走,本以为皇帝缉拿大将军入京不过是要弄清战败的真相,却没想到皇帝直接把大将军投入了大狱。这么久不审不问,大家伙儿不免开始着急了,可众人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也没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练探监都被阻止了,即便使再多的钱财也没能进去洛阳大狱。直到后来有人透露消息说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所以使再多的钱都没用。

众人这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想象。最后还是王越派出的暗卫打探到了情报,原来是党人和宦官已经结盟,要借战败这件事致大将军于死地。

“诸位倒是说话啊,大将军在狱中生死不知,诸位都是大将军倚重之人,难道无一人可设法相救大将军?!”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荀采一双红肿的眼睛扫过堂上众人问了一句。

……

堂上还是一片沉默,这些日子,众人几乎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劫狱……”黄忠咬着牙,在大腿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说道,“杀入大牢把大将军救出来。”

“对……劫狱,凭我手下的剑士要杀入大牢把大将军救出来不难。”王越附和道。

“二位将军莫不是说笑。”田丰反对道,“若真的劫狱救出大将军,那大将军从此以后只能亡命天涯了,难道二位想看到大将军以后只能东躲西藏吗?”

“这也不行,那不行……这是要把人急死了……”公孙瓒扯着大嗓子喊道。

……

“大侄子,你姑父深陷大狱,党人和宦官都要致你姑父于死地,难道你就想不出一个办法救你姑父?”荀采见堂中又是一片沉默,只好朝荀攸这个自家人问道。

“小姑,侄子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办法还不快说,说出来诸位一起参详参详。”

“是,小侄以为我等可联络洛阳的读书人,将大将军出塞所立的战功和三路大军战败的真相告诉天下人,然后带着洛阳的读书人前往皇城请求陛下开赦大将军。”荀攸将心中琢磨已久的想法详细道来,“诸位应该都知道,自从我等回到洛阳之后,洛阳的士人对大将军便不如过去那般拥戴,皆言大将军丧师辱国,有负天下厚望。这皆是党人先一步散布了不利于大将军的言论,才导致大将军失了洛阳人心。若我等揭示真相,士人们知道受了蒙蔽,必定对党人心声怨恨,从而回头支持大将军。如此一来,陛下也不能不顾士心民意。”

“妙哉、妙哉!”沮授赞道,“在下真是服了,公达先生真是高见,此真良策也。”

“是啊,公达先生此策何其高明,却为何不早早道出。”钟繇舒展了眉头还带着点责备说道。

“就是,公达先生为何不早早道来,害我等担忧了这么久。”

“……”

众人七嘴八舌地都表示荀攸这个计策可行。

“诸位且静一静。”荀攸却邹着眉头说道,“此策虽然可行,可如此一来,不免有携民心以迫陛下之嫌,倘若被党人利用,不免又会在大将军身上加上这一条罪责。”

众人一听又高兴不起来了,不免又陷入了两难之中。

……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能顾及那许多,就依公达的意思办吧。”荀采作为府中的女主人一锤定音。

众人听了,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是有弊端,不过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坐着什么也不干吧,况且府中的女主人都发话了,那就赶紧去办吧。

……

数日之间,洛阳城一股新的舆论逐渐传了出来,这道舆论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舆论的内容是征北大将军刘宠如何奇袭鲜卑王庭大获全胜和三路大军出塞的真相,以及征北大将军如何不顾众将劝阻前往救援三路大军,又是如何陷入檀石槐的重围,又是如何突围而出,又是如何救了云中的败兵和流民。

总之,这些内容一下子在洛阳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当然,因为这些言论都是王越安排手下的暗卫们传出去的,原本这些暗卫们潜藏在洛阳六百石以上的朝廷大臣府中,朝廷大臣们私下如何勾结指示三路大军出塞,又是如何勾结要陷害大将军,这些从他们口中说出来肯定是有鼻子有眼的。

原本还以为是大将军一将无能才累及三军的洛阳士子们这才知道错怪了大将军,这些士子们纷纷回过头来为大将军正名。

又是接连几日,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齐聚在宫城前向皇帝请愿,请求赦免大将军,严惩战败的罪魁祸首。甚至还扬言要皇帝陛下罢免三公,因为这些人的行为已经不配站在庙堂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