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两侧挂着的火红灯笼映出的斜长的影子照在雪地上,冬天天黑得早,皎洁圆月,宛如一盏明灯。屋中暖炉发出干燥的声响,滋啦啦的让寂静的屋子里不太冷清,理石上铺着厚实的银色地毯更是吸取寒意,屋子里十分的温暖。
素锦缓缓推开门,打断屋内两人的交谈,她走到小姐身边,俯身在燕小凰轻声道:“四王爷走了。”
燕小凰放下茶杯,手帕擦拭着优美的手指上染上的茶水,“他何时走的?”
“刚刚走,王爷过来时见小姐与小少爷聊得正开心,就没有进来打搅,特地叫门外的奴婢,进来告诉一声小姐不必等王爷了。”
“恩,知道了。”
“是。”素锦见小姐和少爷的还没有谈完,她又回到门后守着,不让人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
“姐夫就这么走了,我看他今天是挺生气的,尤其是看到那死尸时候,一脸狰狞,吓得我一抖。”燕景铄喝了一下午的茶水,早就喝腻了,连那香甜的糕点,在吃完第二盘后也没有了兴趣,此刻懒散的趴在桌子上,墨色的长发垂在身后。
“还没成亲呢,别乱叫。再说以后四王爷会不会是你大姐的夫君还不一定呢!”
燕小凰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没想到不知不觉,交谈间就到了晚上。
燕景铄闻言,满脸惊骇,紧张的问着:“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燕小凰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是拍了拍燕景铄的脑袋,笑眯眯的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好了,时候也不晚了,也该吃晚膳了,你是回屋子吃,还是叫素锦为你端过来?”
“端过来吧。”
她朗声叫着门口的人,“素锦……”
素锦站在门口,早已听到两人交谈,恭敬的应道,“是,小姐。”
很快素锦就将碗筷布置好,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方卓上。燕景铄吃了一下午的糕点,并没有感到饥饿感,只是象征的夹着两块放到碗中。
“嘿嘿,明日我就去醉花楼里调查一番那师傅,正好为姐姐报仇!”一张俊逸的脸上的墨瞳里浮现认真,直直的望着燕小凰。
“我看你不是要为我报仇,而是想借机去醉花楼吧?”燕小凰拿起筷子,听到这话她冷哼一声,不留情面的残忍戳破弟弟的小心思。
“怎么会呢……嘿嘿嘿。”
这事她也没有好的人选,既然眼前这个混小子主动要求,只能暂且同意他。等这件事情过后,再来管教他远离青楼。
想了想,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了,记住你是去调查那师傅,可不是去那里玩乐,沾花惹草的。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倒惹出来一堆麻烦,我可饶不了你。”
看着燕景铄不甘不愿的夹着香菇,敷衍的点头,她语重心长说道:“你还小,等过几年你到了合适的年龄,姐姐亲自为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与此同时,坐在厢房里的周氏,止不住的叹息,心疼不已的瞧着燕柔儿苍白的小脸。见她修长的手指抓着身下的被褥,喘着急促的气息,白皙的面上浮现一片死灰之色,淡粉的下唇不知何时转为诡谲的暗灰。
来来往往的大夫,都是信心十足的进来,灰头土脸的离开。气的燕老爷出去找更加有名气的大夫,燕老爷走时候给屋子里的仆人骂了一顿,此刻都在柴房里令罚呢,燕柔儿这厢房里也只有她和周氏两人。
“唔啊、啊……啊唔恩……”
虽有着暖炉,但普通人感觉到温暖的热度对于中着毒的燕柔儿是远远不够的,浑身关节宛若被冻僵般,轻微的动作就能牵连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旋即麻痹感遍布全身,盖着两层棉被,还是让她冷的止不住颤抖。娇艳的小脸此刻十分憔悴,脸色煞白,往常水润的双唇也干裂粗糙,双眸黯淡无神。口中因为难过,无神智的乱嘀咕着无意义的单音。
周氏把熬制好的参汤用汤匙舀起,递到燕柔儿唇边。
老爷哪里会愿意给沁儿用着参汤,能十分焦急过来看沁儿,她心里清楚,一切都是因为老爷为了让燕家更加兴旺,早早连沁儿的夫婿都选好了。虽然没有四王爷那般优秀,但能让老爷主动去找媒婆去攀谈的,肯定也不会有多差,而她是最不希望能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她当了半辈子的姨娘,彻底领悟这么个道理,作为姨娘嫁给有权有势的爷儿,远不如作为正室嫁给一个踏实本分的男人。
做姨娘自己受辱也就罢了,连儿女也要被她牵连,她家浩儿南儿哪里不如那个燕景铄游手好闲的小少爷,可是老爷照样疼的还是燕景铄。她哪能不怨,怨燕老爷的冷血,怨自己当时为何费尽心思的挤入不属于她的燕府。
她这一辈子就不希望沁儿步她的后尘,却没有想到,求了这么久,沁儿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却还是要走她的老路。
一股寒意袭来,燕柔儿癫狂的剧烈颤抖,尖锐的痛感让她无法忍受,腹中像是被岩浆融化一般,一抹腥甜顺着微微开启的唇喷溅出,雪白的柔纱霎时沾染上朵朵墨色的血迹。她双臂猛地抬起,抓着周氏的胳膊,那股狠劲让周氏闷哼一声,手中的碗猛地一抖,为了保护她用左手猛地一挡,半碗参汤洒手背上烫的一片红肿。
周氏慌慌张张的把碗丢开,紧张的唤着床上的女儿,哪怕被燕柔儿指甲隔着布料陷入柔软的肌肤之中,也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还是在关切的望着她。
“扶、扶我起来,疼……疼、疼啊……受、受不住了……”
周氏见她要起身,急忙按住,柔声安抚道:“病还未好,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做就好。”
“娘……”燕柔儿疼的直不起来身子,只能迷迷糊糊的抓着周氏的胳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