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啊”韩雅芝不顾别人的拉扯,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双腿爬到憨娃子身边,将她的宝贝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一个画面看哭了在场的所有村民,一个寡妇这辈子守着这个傻儿子,现在老天将这个傻儿子收走了,那岂不是要了韩雅芝的命?
罗关静站在原地,想要开口劝一劝韩雅芝,心中仿佛压着千金重担让她张不开口。
憨娃子倒下的地方有一个凸起的树根,树根上凹凸不平的分着叉,憨娃子的脑袋直接被树杈穿透了,所以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胆子小的人根本不敢上前,之后村民听说了这件惨事都聚到小树林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有不少村民看到韩雅芝哭的这么痛苦,都忍不住跟着流下眼泪来。村子里的几个壮汉一起找来了担架把憨娃子抬回来方家。
而罗金武则负责把哭到晕死过去的韩雅芝背后方家,因为天气炎热,韩雅芝流了过多的眼泪,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乎是中暑了一般。
好在方家还有几门关系比较近的亲人,罗关静张罗着那些亲戚们中的小辈将木棚里的东西尽快的搬去了罗家。
一下午将家里的东西搬得精光,还从租赁婚嫁桌椅的邻居那里租赁了足够的桌椅板凳。
方家的那些长辈在罗关静的拜托下,又找来了附近的风水大师给算出了风水宝地。
还找来了村子里会给死人净面的老把式给憨娃子净了面,换上寿衣妆容精致的躺在了灵床上。
因为憨娃子是后辈,他上有老母,所以不能在家中停灵过久。又因为现在是盛夏时节,只怕他的尸身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尽快操办丧事。
“小静,这里有方家的人,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出不了什么主意,就不在这里添乱了。”罗金武把自己的闺女叫到一边叮嘱着。
“嗯,我娘会做辣条,让她尽可能多的做出产品来,我答应了别人明天要把产品做好的。”罗关静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赚钱干活的时候,但是答应了关云山的事情,自己不能失言,所以只能把事情拜托给崔淑兰和罗金武。
“你放心吧,你娘都记下了,回去我们把家伙什儿整理好就开始做辣条。”罗金武点头道:“你婆婆今天只怕是下不了床了,你多少也在灵前守着点……”
“我知道的。”罗关静点头道,从憨娃子出事到现在,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不是她不在乎憨娃子的生死,而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伤心。
办一场丧事,要操心的地方太多。韩雅芝最在乎憨娃子,所以憨娃子从头到脚的服饰都是从在寿衣店里买的最好的。
不停的忙碌到傍晚,罗关静才腾出空来去看望韩雅芝。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上去是闭着眼睛沉睡着,但是眼角还挂着泪水。
坐在韩雅芝的床前,罗关静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泛红流下眼泪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怎么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罗关静知道憨娃子是她的命,是她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动力。如今憨娃子意外离世,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外面都准备……好了?”韩雅芝听到唏嘘声睁开眼睛看到罗关静脸上挂着泪水,无力的开口道。
“都准备的最好的东西……”说着罗关静也跟着哽咽起来,她明明是来这里安慰韩雅芝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先哭了起来?
“扶我起来去外面坐坐,我想在陪陪我的孩子……”韩雅芝强忍着哽咽,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罗关静搀扶着韩雅芝从房间里走出去,众人看到之后急忙在灵床前准备了一个垫子,让韩雅芝瘫坐在垫子上。
灵床设在憨娃子住着的房间里,他的房间算是这个家里的正房,而一般的灵床都要布置在正房里。
方家的大小亲人差不多有几十个,除了方家的亲人,还有街坊四邻都来方家帮忙准备丧事。
今天晚上有方家人出面请了专门做大锅菜的厨师来给大家伙做饭,也好让大家伙吃饭完之后帮着去送路……
坟地已经找风水大师看过了,就定在方家的耕地里,现在玉米已经长出了高度,只能毁掉周围一片玉米地成立新坟了。
韩雅芝瘫坐在灵床前,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喃喃自语着,就连罗关静都不忍心上前去打扰他们母子最后的相聚。
得知明日就是葬礼,韩雅芝又扯着嗓子大哭了一顿:“我不管什么家里……有没有长辈,我就要我孩子……多在家里待几天,他从小……没离开过我,一个人走了,他该多害怕啊……”
“老嫂子,你还是让孩子体体面的走吧。现在天气这么热,留不得留不得啊。”方家的一个长辈站出来开导着,尸身明天必须下葬,要不然除了异味只怕还会生出……
韩雅芝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知道夏天不能停灵太久,可是她又舍不得就这样让憨娃子永远的埋在地下……一个人瘫坐在灵床前呜咽着,一时之间又让不少的人跟着红了眼眶。
憨娃子的举动带着傻像,现在梳洗干净,穿戴整齐的躺在灵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
韩雅芝一直在灵床前呜咽着,晚上没有进食,就连水喝的都少的可怜,一时坚持不住又晕倒了过去,这才被人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韩雅芝安置好之后,罗关静换上一身白衣,头上攒着一朵白花,面色清冷的跪在灵床前,足足一夜未动。
半夜,方家的那些长辈看不下去眼,上前来安慰:“小静啊,你去旁边屋子睡会儿,这里有我们看着呢。”
“我想在这里陪陪憨娃子……”罗关静摇了摇头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这里。
“你这身子板怎么能受得住?别到明天下葬的时候你病倒了。”
“不会的。”罗关静淡淡的开口道,继续跪在灵床前。
看到罗关静如此的执拗,那些长辈们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能由着她尽一份自己的心意了。
灵堂之上,罗关静目光阴沉,神色冰冷的看着燃烧的烛火。
憨娃子,我既然跟你拜堂成了亲,我便是你的妻子,你便是我的丈夫。
你突然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绝对不让你枉死!
罗家。
“憨娃子就这样突然的死了,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罗金武躺在床上,看着白亮的房顶,幽幽的开口道。
崔淑兰虽然闭着眼睛,但却也是思绪万千睡不着觉。寂静的夜晚,罗金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拧眉睁开了双眼。
“只怕小静的婆婆接受不了,她一个白发人怎么能送的了黑发人呢?”
罗金武闷声道:“这些天手烫伤,韩雅芝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憨娃子,咋就突然跑出去给摔死了?”
“树林里到处都是木桩子,咱们这些经常进树林子的人怎么能不知道操心?憨娃子以前差不多把小树林当家一样,怎么还能被那些树桩子给害死了?”
“是我亲手把小静推向火坑了啊……”
罗金武似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全是悔意和自责,还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
“那些都过去了,小静现在有本事,等憨娃子的葬礼结束,她也能不受拖累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崔淑兰安慰道,她自然知道是罗家害了罗关静的一生,但是呢?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罗金武一直深陷自责之中吗?更何况罗关静现在生活顺风顺水,将来想要找一门亲事也很简单,只怕有不少的人想追求小静呢?
“明天早点起,先把小静让咱们做的辣条包装好,上午就去方家操点心。”罗金武叹了一口气道。
“昨天城里来的那个人可是要了三十多袋辣条呢,家里就十包,先让他走了。”崔淑兰这才想起还没有来得及跟罗金武报告这个好消息。
“三十袋?那得多有钱的老板开的超市啊?”罗金武惊叹道。
崔淑兰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听小静的意思是让那个男人把县城的每一超市都揽起来,这样咱们只需要送货给那个男人,剩下的都不用管了。”
听到崔淑兰的话,罗金武沉默了一会儿,激动的说道:“小静真是好样的!”
是啊,以前的罗金武根本没有时间耐心去观察自己的女儿。
在刘三格的熏陶下,他重男轻女,因为初中不要学费,这才让罗关静上完了初中。如果要学费的话,只怕小学都不让罗关静上完呢。
现在想来,罗家能翻盖新房,自己每天能赚这么多钱,还开了这个大工厂,面子上也有光,全是因为罗关静……
他的女儿确实让人骄傲,以后他再也不会听人蛊惑跟自己的女儿离心离德,只会帮着女儿将工厂经营好,也给她做一个坚实的后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差不多五点钟。罗金武和崔淑兰就起床将昨天准备好的辣条装袋封口打包。
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已经七点多了,又急忙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朝着方家走去。
“爹娘,我们也跟着去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罗关智和罗关勇过周末,平时这个时候早就推着小推车去隔壁镇子上卖辣条凉皮了,今天却一早起来,想去祭拜祭拜憨娃子,顺便也看看自己的姐姐。
“行,咱们一起去。”崔淑兰点头道。
一家人朝着方家走去,一路上听到不少的村名在讨论着憨娃子的丧礼。
“憨娃子还真是有福气,你看他身上穿的,用的,就连棺材都是买的最好的,听说光是这些东西就花了一千块钱呢,棺材一千多。”
“这个丧礼办下来差不多要三千块钱了,比人家娶个媳妇还气派呢。”
“这多亏了罗关静能赚钱,要不然韩雅芝一个寡妇哪里来这么多钱给憨娃子置办这些呢。”
“不管咋说韩雅芝这个婆娘真是可怜的很呢。”
“可不是吗?昨天哭晕了不下五次,村子里的那医生都住在家里没走呢。”
身为工厂的一份子,再加上谷家跟方家住的比较近,所以谷存良一晚上都留在方家操心。
眼看着罗关静在灵床前跪了一夜,一双眼睛冰冷的盯着白色的蜡烛,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
看到崔淑兰走进来,谷存良赶紧上前小声开口道:“婶子你来的正好,快去把小静叫到房间里去休息会,她都跪了一晚上了……”
“我这就去……”崔淑兰没想到罗关静竟然跪了一夜?
守灵可不是这个守法啊?就连孝子都还是在灵床前铺个东西半躺半坐的对付一晚上,她可倒好,还真当自己是铁人,就这样直挺挺的跪了一夜?
崔淑兰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搀扶起自己的闺女:“小静,你过来娘有话给你说。”
“娘?”罗关静扭头看到来人是崔淑兰,便动了动腿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一时麻木僵硬只能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蜷缩着双腿站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罗关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大口大口的补充着液体,又想起现在已经是早上了,韩雅芝那边差不多也该醒了,得去给她准备早饭了。
崔淑兰心疼道:“你婆婆那边,娘家的兄弟媳妇过来了,做了点清淡的面条送了过去,你就别操心了,先坐下缓缓劲。”
罗关静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靠在床上的被子上:“那批辣条做出来了吗?我寻思着关云山一会儿就过来拿货了。”
崔淑兰点了点,把杯子里倒满热水放在一边:“你让多做点,我昨天跟你爹一人和了面两盆子面,泡了一大水缸的辣条,今天装了五十大袋呢。”
“那就行。”罗关静没想到崔淑兰和罗金武的工作销路这么高:“昨天晚上熬夜了吧?”
“也不晚,十一点睡的,早上五点起来装了袋,刚刚装好打包起来了。”崔淑兰如实道:“辣条做起来一点都不累,比做豆腐强多了。”
“等憨娃子的丧礼之后,我暂时要留在家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婆婆,工厂那边只能交给你和我爹了。”
“放心吧,我今天早上跟你爹商量了,以后就让他在家里做辣条和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