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打俺爹,你再打他,俺就打你!”周海上前来,拦在李红面前,不让她再打人。
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像是没有受到过任何的苦难的折腾,李红突然间昂天,哈哈大笑!
她的孩子,四五岁就得学着成长,跟着她上山下地,那时候,她都心疼孩子,没鞋子穿,还得光着小腿,在大冷的天,跟着自己到处跑,每次被石头扎了脚,或者是被树枝划破了皮,流血了,他们都闷声不吭,就是不想她担心。
她都默默地记在心里,因为她知道,自己得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他们没了爹,但是他们还有娘,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饭吃。
可是,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想过要回来,还在外面再讨了媳妇,并且将别的孩子,照顾得那么好。
他就从来没想过,家里的孩子吧,同样是孩子,为啥这区别就那么大?
朱婷刚刚看到李红打人时,她害怕极了,她总会想起,自己以前遭她打的时候的情景,看到周力被的打得爬不起来,而一边的女人,仍然在安静地洗衣服时,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太渺小了。
原来,人的忍耐可以那么强!
“你个毛孩子给俺滚一边去,碍着俺,俺一会就先剁了你!居然敢替这老王八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红本来心情就特别不好,看这孩子还想上来揍她,她可真是快要气疯了!
“你打人就是不对,你还在理了你,你欺负俺爹,俺就得帮爹揍你!”周海说话也喘上了,是真不怕李红的样子!
“你这啥态度,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滚一边去!”朱婷上前来帮忙,她当然是站在李红这一边的,哪能看着她被欺负?
虽然这前公公也不是个好东西,好歹那是周家的事,她不能袖手旁观。
“周海,一边去,这是俺和你大娘的事,你陪你娘和你弟那,可别过来,免得一会伤着了你们。”周六爷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都自身难保了,还顾着那娘们和儿子。
李红听得心酸不已,她生的孩子他可以当草,别人生的孩子他就当宝,这算啥?
“李红啊,回来了?有话慢慢说,咋就打上了?”
匆匆忙忙赶来的二伯爷,在门口外面冲进来,他媳妇说看到李红回来了,他想着以李红的性格,那不得打起来,便赶紧赶来,乖乖,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这才多久的事情,她可就真的打上了!
“朱婷,你咋也在?是不是你教唆你娘打架的?”二伯爷直接就将罪名扣到了朱婷身上。
谁叫她那前科让人不齿呢?
“二哥,这事不怪朱婷,她没教唆俺,是俺要教训周六这个王八蛋!你也甭管俺,俺今天就跟他好好算清楚这笔账,要不然俺这口气咽不下!
他这一走就二十年,他还有脸回来!大全以前还念着,说不知道他人在哪,是生是死,好歹也得有个信,可是,大全临死前,都见不着他一面,大全他走得好可怜”
李红说着,泣不成声,每次想起周全,她总是伤心不已,周全是她最为疼爱的大儿子,他吃苦能干,替她分担了多少家进而的活,还能挣钱,帮忙照顾弟妹,可是,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她还不敢去坟前看望他,就怕自己会忍不住触景生情。
现在倒好,那裂缝被扯开,像是将她的心给撕成了两半,痛得揪心。
二伯爷想起周全的死,也极是难过,他走过去,把李红搀扶起来,安慰道:“人生不能复生,咱们都知道大全是个好孩子,你先起来,坐着慢慢说。”
“李红啊,别难过了,刚刚回来,是不是肚子饿着,先上俺家里去喝口粥先。”二伯娘也随后来了,她站在旁边,也帮忙搀扶着。
朱婷便被凉到了一边去。
“俺就是想,大全死得好冤,他命咋就那么苦,全怪眼前这个死鬼,要不是他当年突然间就跑了,你说大全好好的一个人,咋就猝死了,俺可怜的大全啊,是娘对不起你”
越想越伤心,李红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换成是平时,她肯定不会在外人面前哭,如今确实是难以压抑内心的痛苦。
想想,她的几个儿女,大全死了,其他的没一个在身边,她就跟没了儿女一个,一个孤寡老妇,心里难过得要命。
周六爷慢慢地爬起来,他一脸难过地道:“俺并不知道大全的死,他咋就猝死了?他死了多久?俺要是知道他死,俺一定会回来看他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大全死你才想回来,你是巴不得大全早死是不是!俺大全不需要你这样的爹!”李红咋听了之后,更加激动了。
她就不该回来见这个男人!
他伤了她的心,那么多年,她一个人都撑过来了,她为啥还要回来自讨无趣?
“六弟,确实是你不对,你当初说走就走,也没个信,家里几个孩子全扔给李红一个人带,你说说你,这些年你都干啥去了?现在为啥又要回来?你这狼心狗肺的,就不该再回来,别说李红和孩子们不原谅你,就是咱们这些哥哥也不会原谅你,你还是离开村子吧,回到你生活的地方去,别再搅乱别人的生活了。”
二伯爷痛心疾首地道,当初他拂袖离开,已经让李红崩溃了一次,她一个女人咬牙顶了过来,而不是像有的女人,直接抛弃了孩子,改嫁,或者也偷偷地跑路。
她一直留在老周家,安心地抚养孩子。
就冲着这一点,她值得他们老周家的人尊敬。
周平载着二狗,一路上开得有点快,他是担心娘在家里已经闹开了。
二狗同样是心急如焚,他们兄弟二人,都害怕,害怕那即将见面的爹,到底为啥就回来了?
等挨近村口时,有人发现了他们俩,看到他们开的摩托车时,都是羡慕不已,有人已经叫开了:“二狗,你娘回去好一会了,赶紧吧。”
这些人,明摆着都想看戏呢!
二狗点头,思忖着,娘应该有分寸的吧?
到了家门口,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围在外面看,里面闹轰轰的,不知道发生了啥,甚至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当听见他们的摩托车声音时,那些人不约而同地看出来。
车一停下,二狗便下了车,周平赶紧把车停好,也冲了进去。
李红在哭泣,朱婷站在她旁边,周六爷站在他另外两个儿子身边,至于他的小老婆,已经洗好了衣服,手中提着桶,目光凶悍地盯着他们,与之前的柔弱相比,简直就判若两人。
“周六,你早已经不再是俺家里的人,你带着他们滚,俺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至于这房子,俺就是荒着,也不能让你们住!”
李红整个心都碎了。
刚刚周六爷说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婆,叫高丽,是他刚刚出去的时候认识的,高丽替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周海,小儿子叫周锋,现在孩子们长大了,需要落户口,他便带了回来。
若是不回来,他在外面也没地方住,毕竟他到处走,随便生活,孩子们不能长久没有个安定的家。
至于高丽,一心一意地跟随在他身边,他不能辜负了她。
好一个不能辜负!
当初她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才会死心塌地地跟了他,谁知道他是个没有责任提当的混蛋!
李红盯着高丽,其实高丽也不是个善良的,她不过是比李红聪明,不会直接与周六爷干起来,而是懂得用女人的温柔,让他屈服于自己!
“娘。”周平叫了一声,与二狗一块走过去。
其他人看到周平穿着一身的军装,浑身的正气凛然时,莫不羡慕至极,都听说他们家几个孩子有出息了,这下,还开着摩托车回来呢,真真是风光,尤其是周平。
李红闻言,转过身来,看到周平的刹那,她哭得更加大声了,唔
她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周平,是想念,也是难过,总之,复杂的情绪杂在一块,连她自己都弄不懂,就是非常的难过。
之前周平是生着气离开的,她还一直担心,他是不肯原谅自己,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应该知道她已经住回了三哥他们家,却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她心里恐惧,以为孩子们真的不要她了。
现在回来,谁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回来,还是为了周六爷?
“娘,甭哭了,万事,有俺和二狗,别怕,这谁是谁非,咱心里都有底,他就算是想把天捅破了,俺也不会给他个理。”
周平说着,蹲下身体,伸手,替李红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
许久不见,娘瘦了许多,两鬓上生出了许多的白头发,饱受风桑的脸颊,也布满了皱纹,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她仿佛老了很多。
他才惊觉,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孝,虽然恨,可她,始终是生养自己的娘呀,她思想迂腐,那也是迫于旧封建的思想所害,自己是应该开导她,而不是一味地责备她。
“大平,你们回来得正好,这事情,得处理,你爹,刚刚说了,要在家里住下来,你们家的田地,他要耕种,你们兄弟俩说说看吧,反正你娘是不同意,现在那些田地都在俺手里,要是你们不同意给他,俺就不交出来。”
二伯说着,退开了一些,让他们兄弟二人做主,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
二狗看向那个,自称是他爹的男人。
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吧,看上去,就跟五十岁差不多,他这些年,过得应该不错吧,要不然,他怎么看起来,比娘年轻那么多?
他之前也责怪娘,可是现在比较起来,娘那都不是事,这个男人,才应该是他要憎恨的!
“平哥,俺不承认他是俺的爹,田地,更加不可能给他,你的意思呢?”他咬牙切齿地道,不仅要为娘讨回个公道,便是自己,也不想认他。
男人可以无情无义无爱,却不能抛妻弃子,要不然当初就不要结婚,如果实在过不下去,那可以离婚,他却是一走了之!
想起小时候那些艰苦的日子,他心里就特别的苦。
周平也站起来了,他剜向周六爷,当时他走的时候,他是有印象的,那次,他和娘打架,娘还被他打伤了。他却有理走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没有担当,又何必娶妻生子?
“俺也不同意,而且,这些田地,当初也没分有他的份,他自己心知肚明!当时分田地的时候,大伙不都以为他死了,不肯分他一份吗,俺家里所有的田地,与他没半点关系!他要是不信,可以去找村委!
且这屋子,要不是咱们修补,早就崩塌,也等于是重新翻新了,他想要住,可以,给钱租!”
他当初能那么绝情,就休怪他们今天的无义!
他确确实实是没有田地的,当初还因为他不能分得田地一事,娘跟村大队里闹了很久,可是,没人听,就是不肯分。
周六爷看着眼前两个儿子,他们有出息了,他便想要认回来,再咋说,往后也能提拔一下眼前这两个小儿子。
他便厚着脸皮道:“大平,二狗,俺是你们的爹,你们不记得俺了吗?俺是回来忏悔的,俺知道错了,俺想征求你们的原谅,俺往后,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的。”
他这话才说完,便望向一边的高丽,高丽脸上无动于衷,可与周六爷多年的夫妻,她岂有不明他的用心良苦,便是回来之前,他们也斟酌过了,一切为了儿子,这气,肯定是要忍受的。
“对不起,你哪来的回哪去,俺没爹,俺的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俺的心里死了,你想要认亲,到别处去吧,娘,你饿了吧,咱们先弄点吃的,二伯爷,你家里有吃的吗?”周平说着,看向二伯爷,他现在是站在家里,都感到空气的憋闷。
与其与周六爷处在同一处,他不如离开。
他想,他是无法正视这个男人,他如今厚颜无耻地回来,就没想过当初他给他们兄妹几人带来的伤害吗?
说是忏悔,就他那样的,有半点像是忏悔的意思吗?他要是真的有心,又何必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有,那赶紧走吧。”二伯爷也不同情自己的弟弟,他当初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