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白中元并不认识何清源，只是在上次解读出孟超的心思之后，才对他做了个初步的了解。

总得来说这个人能力很强，当初如果不是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肉联厂很可能已经倒闭了。他曾任厂长兼党组书记，在一把手的位子上坐了二十余年，退休返聘后大刀阔斧的对销售部进行了调整和改革，无论是销售额还是净利润，都被他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杰出企业家称号货真价实。

何清源这个人的风评很好，一部分与上述有关，另一部分则是他这辈子还非常热衷于慈善事业，很多领域都有着不俗贡献。难怪当初政委宋春波对他的调查程序启动那么重视，也难怪孟超始终被他打压着。

“我不想听这些所谓的光辉履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再说封局已经表了态，无论是谁涉了案，都要彻查到底。”谢江烦躁的表示了不耐烦，“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到底哪点绕不开？”

“痕迹。”

白中元环指偌大的厂区说道：“如果何清源昨晚在办公室过夜真的跟那批提走的货物有关系，总会留下些痕迹的。就算他谨慎之下避开了监控，也一定会撞见加班的工人，这些他没有办法进行抹除。”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谢江摇头，“刚才那个小袁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何清源是四点半走出办公室的，但这并不代表他直接去了生产车间，如果在某个地方徘徊了会儿呢？再说加班的工人，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们必定会用最短的时间离开。如此一来，就会有十几甚至二十分钟的空白。”

“老谢，你之前看过提货单，上面签字的是一名主管对不对？”

“对，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如果是何清源在幕后操控着，他就一定会和那名主管联系。”

“这个我知道，但你觉得何清源会那么傻？”谢江有些无奈，“尽管有封局做后盾，但我们仍然要慎重，对付他这样的人必须一击即中，稍有偏差就会给他反咬的机会，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多少年了，你这性子就是改不了，好听点儿叫稳重有余，难听点儿就是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有什么可怕的，要查就查他个底朝天。”

这招激将法还真起了作用，谢江吭哧半天撂下了一句狠话：“摸排的事情交给我了，不挖出来真东西我就不回支队了。”

……

因为突然得知何清源留宿办公室的事情，谢江必须暂时离开，这就导致白中元只能只身前往孟家镇。

想到方言的的叮嘱，想到孟子健，他最终决定带着小王前往。在案情很可能出现新的转机时，凡事都得谨小慎微才成。

白天的孟家镇较之晚上似乎还要冷清，因为大多数人都去了厂里上班，街道上只有寥寥几道老迈的身影。

因为已经见过一次，孟子健在面对白中元的时候没有了最初的拘谨，擅作主张把他们带到了一家早餐店。

在吃饭的时候，白中元向孟子健了解了些相关情况，当然主要是与肉联厂有着往来的，收获还是较大的。

（1）孟家镇的确有着一家在代工肉联厂使用的包装纸和商标带，至于其中是否存在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2）这里有生产碳纤维复合板的工厂，据说跟肉联厂也有着生意上的合作，主要是冷藏车轿厢的组装和拼接。

（3）昨晚回家后，孟子健找村里老人们详细打听了老鬼头的事情，很遗憾没能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4）肉联厂的副厂长孟超，就是在孟家镇出生的，工作以后搬到了繁华的城区，但他姐姐最终留在了孟家镇。

（5）半年前马雅与何正离婚后，将城区的房子出租之后搬回了翻新的老宅，或许是心理受了创伤，始终深居简出的。

在了解到上述情况后，白中元顿时明白了一点，后续的战场很可能要转移到孟家镇来了，可能只有在这里才能将连环杀人案侦破。当然，这也意味着任务会更加的繁重，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离开早餐店之前，白中元朝着环视了整座的孟家镇，在西山墓地的方向，隐隐有着云雾在翻腾堆积。

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风雪。

……

“白队，去哪儿？”

“既然何正的前妻搬回来了，那就先去见见她吧，不管怎么说之前他们都是同床共枕的，必然知道的会更多。”

“竹竿儿，带路。”

大约十分钟左右，巡洋舰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四合院？”粗粗打量一眼，小王咂舌不已，“白队，看来这马雅离婚时没少分家产，这手笔可够大的。”

“看问题要看本质。”白中元提醒着，“应该说何正可够有钱的，你觉得仅凭那点儿工资够吗？”

“是这个理。”小王点头，“虽然没进去，但看这占地面积以及气派程度，这座宅子没有个几百万是下不来的。而且我何正主城区的房子还是大面积的跃层，稍稍相加也得过千万，没猫腻是不可能的。”

“行了，少说两句，敲门。”

门铃声响起没有多久，里面便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伴随着门锁的咔哒声，厚重的木质大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个女人，因为保养的很好无法估计准确的年龄，不过眼角隐现的鱼尾纹还是给出了参考，结合何正的年龄来判断的话，应该在四十左右。她身上的穿着很素净，脸上的妆容也颇为淡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亲和感，但偏偏神色透着几分淡漠，进而多了几分疏远，总之不像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请问你是马雅吗？”小王客气的问着。

“我是，你们是谁？”

“雅姐，还认得我吧？”孟子健站了出来。

“你是……小健？”马雅的语气不确定。

“是，好久没见了。”

“得有几个年头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瘦，吃多少东西都不长肉，现在看着壮实多了。”马雅热情了几分，“这两位是你朋友？”

“是的。”孟子健做了介绍。

听到白中元和小王是刑警，马雅微微皱了皱眉头：“二位警官有什么事情？”

“想向你了解些情况，关于何正的。”小王抢先说道。

“他的事情你们去找他，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说到了何正，马雅又冷漠了起来。

“这个……”小王不知道有些话能不能说。

“何正死了。”白中元上前一步，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是被人害死的。”

“死了？”马雅顿时愣住了，尽管在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和嘴唇还是出卖了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挪动脚步让开了身子，“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马雅看起来反应不大，可白中元还是嗅到了隐藏的那丝震惊和悲痛，于是进门的刹那轻声宽慰着：“请节哀。”

说到了这个话题，氛围也就变得沉重起来，因此尽管这座四合院修建的极为雅致，白中元却怎么都生不起观瞧的兴趣。

暖气烧的很热，屋子里的温度有二十五度左右，几人脱掉外套围坐在了沙发上，那瞬间白中元隐约嗅到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狐臭。

人就是如此，有些味道或是画面不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总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一股一股的味道冲击着白中元的鼻子，让他感觉有些头昏恶心，不得已只能站起身来，示意小王做来负责这次谈话。

“我能四处看看吗？”客厅中摆设很多，白中元便打算观量观量，主要是通过器物对马雅做个侧面了解。

“自便。”马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可以开始吗？”小王问着。

“可以。”马雅点头。

在谈话开始之后，白中元已经走到了旁边的桌子前，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写着一个静字。

对于书法，白中元连半吊子水平都算不上，只觉得这个字写得很舒服，而且越看越是让人有平心静气之感。

“这是什么？”

在桌子的右上角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字。

1.密陀僧散

材料：雄黄3g、密陀僧3g、枯矾粉6g、蛇床子6g、硫磺6g、轻粉15g，纱布。

做法：将各种中药研磨成粉状，包于纱布内，扑于洗净的腋下，每天1~2次，对严重狐臭效果明显。

2.祛狐臭爽身粉

材料：轻粉10g、枯白矾100g、潮脑200g、密陀僧200g。

做法：材料磨成粉末，频用药粉搽两腋，半月见效，坚持半年就能痊愈。

“果然是狐臭，不知道这是不是马雅与何正离婚的原因之一。”嘀咕着， 白中元转身去到了窗前。

就在他打算欣赏下外面的景色时，大门突然被人拍响了：“小雅，我知道你在家，能不能让我进去？”

“孟超？”

这声音白中元很是很熟，再次确定之后顿觉意外之喜。所谓无巧不成书，今天这趟还真是来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