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这此时此刻尚且还站定于张峰跟前的那店家,竟是一下子曳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了。
正当店家脸上摆出一副为难,并且还一阵唯唯诺诺,吞吞吐吐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囧状之时。
兀然间,冷不丁的,却是只听几声听起来……
像是十分年迈,但却是丝毫不印象声音里十足中气的几道大笑,曳然瞬时之间宛若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征兆般的骤然便在此时刻当即响起,并未这店家解着围。
张峰当下却是仍旧保持着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他的心中如同一面明镜般清澈地知道正主来了……
喀喇喀喇……
无数的声响,滔滔不绝着。
随即,没过多久,也仅仅只是盏茶的功夫。
却只见,这店里的机关暗门当中,终于走出来了几名黑衫老者。
一个坐在轮椅之上。
一个瞎了只眼睛……
另一个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农村里头那爱在人背后嚼舌根的老一把老头没什么两样。
张峰没有立即便如此这般的开口说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脸上继续始终贯彻着打量跟前这三名老者的眼神。
他注意到这三名老者,不管是谁,都各自在肩膀上,保留了一块黑甲护肩,那黑甲护肩不是别的,赫然正是张峰脑海里头印象当中的那些效忠于鳌拜的黑甲死士,其身上所断然穿着的盔甲。
尤其是这三人当中的那一名坐在轮椅之上的老者,张峰其更是注意到了这名老者所坐的轮椅材质,似乎不像于普通出自那墨攻匠所制造的木质轮椅。
“诸位,别来无恙啊……”张峰断然之间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名老者坐下的黑铁轮椅,彻底完全般地依依不舍的挪开,道。
此刻,那店家已然间退到了这三名老者的身旁,尤其是这店家的儿子,那脸上尚且挂着同自己媳妇一样,丝毫搞不清楚这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神色。
一直到自己那做为店长的老爹,吹胡子瞪眼一般,朝他怼了一句。还不快叫各位师叔祖。
“不必多礼……”只见那名坐在黑铁轮椅上的老者,骤然间却是抬起自己那只年迈的手,道,“徒儿,你快去把你的哑巴师弟,叫回来……就说为师想见他,记得……千万不要报官……尤其是鳌拜……”
老者如是说道,其实他最后一句,主要还是在说给跟前的张峰听的,意思也是很明显,就是表示他的诚意与态度。
“是……师父……”店家赶忙应允。
目送着那店家的离去,张峰却是忍不住对着跟前的三名当年被自己打残的黑甲死士说道:“怎么?你们这是彻底改邪归正了?”
轮椅上的老者,并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断然岔开了话题。
只见他看着跟前的张峰,目光却是满带着一片向往与隐晦的嫉妒道:“多少年了……我们也从当年追杀你时的壮年,成为如今,行将朽木的老人……”
老者一边酸着张峰,一边说道:“老朽兄弟三人,此刻已经是半只脚快要踏入棺材的人,能够入土为安就已是最大的善终,还谈什么改邪归正……”
“这便是……长生不老么……”老者的眼眶,俨然间彻底地红了,“难怪……难怪鳌拜当年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你们这群怪物的尸体,来给他做研究……”
张峰看似有点冷漠的两手一滩道:“所以呢?”
那老者一边说着一边竟是不自觉地忍不住终于哭了起来。
这平白无故的忽如其来般三名老者的哭泣声,却是让此时此刻的张峰煞是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意外。
于是,却只见这张峰当下乎便忍不住当即如此这般的曳然张开自己的嘴巴来问:“你们这是作甚?为何好端端的平白无故对我哭了起来?”
老实说,张峰十分不太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总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镀了金银一般,高高放在供桌上磕拜;亦或者说是……被误以为是救世主的感觉。
其实,张峰十分的了解自己,他那当的上什么救不救世的主,他只是个在简单不过的普通人,亦或者说他想成为普通人,一个能够有生有死的普通人。
那三名老者,却是不管不顾,也没回答跟前那张峰的话语,而有所彻彻底底完完全全般地止住自己各自老脸上的哭泣声。
他们三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如此这般的同张峰述说倾苦着当年,他们三兄弟未能完成鳌拜所交任务,而灰溜溜抛弃妻儿的事情……
“小子,你可要为我报仇啊……”那名瞎了半只眼的老者道。
张峰不以为然,宛如一尊冰山般的答:“找我帮你报仇的人,多了去了……可我不想再躺这趟仇恨的浊水……”
“咿咿吖吖阿巴阿巴……”就在这时,那三名老者当中,看起来最像正常老人的那名,骤然间张开了嘴来,企图想要说些什么。
可直到此时此刻,张峰才愕然发现,这那里是什么正常老人,这完全就是一个哑巴……
张峰蹙起眉头来道:“他……怎么成了哑巴?”
“唉……”瞎了半只眼睛的老者,倏然将脑袋撇到一边去,仿若这是件直教他伤心的事情,让他不想再提。
只有这名尚且还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曳然张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上老嘴道:“当年,我们兄弟三人自以为鳌拜已经当我们都死了……因为鳌拜下令杀光了我们兄弟三人的妻儿,企图想逼我们出来,可我们没有……”
“我兄弟他……当时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儿子倒在午门的刑场,莫须有的罪名,鳌拜可是真看得起我们兄弟三人……我兄弟他怕自己忍不住当时心中的伤痛,被一应而下自己所调配好的毒酒……”
那名老者道。
“好在我们发现的及时……没能如愿让我这兄弟随同他已经死去的妻儿一起共赴黄泉,但也却因为如此,而让他再也开不了口,成为了哑巴……”
张峰彻底听罢,内心当中却是有一阵复杂的情绪,似曾经喝醉酒一般正随时间的一点又一点地推移,愈演愈浓地弥漫在自己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三张老脸,那恰似丝毫没有任何作假的苦色神情,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像是企图破开横隔在双方之间那无声无息般空气的距离,流入这张峰此时此刻该配合演出般悲天悯人神色下的内心当中,翻起一丝丝波澜。
张峰好像已然间提前知道了面前这三名老者立马即将要朝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
如果张峰他并没有猜错的话……
人啊,为何如此……
张峰兀然在自己的内心当中……
颓然,叹了口气……
当跪拜的不再是祝福,而是利欲熏心、歹毒咒骂……
试问,美丽的生活,向往的信仰,又该飘向何方……
落地生根?
张峰收起手中的刀刀刀,像是放下了屠刀,像是放下了这红尘苟苟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快意江湖等。
他看了眼面前的这三名老者,道了一句:“很抱歉,我无能为力,这件事上,怕是你们得要求别人……”
“可……”那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曳然擦拭了把老脸上的鼻涕和泪水道,“我们三兄弟,还没说些什么呢?”
“哼……”张峰嗤笑了一声,脸上断然收起了那悲天悯人,转而换上了一副像是玩世不恭般的样子道。
“说什么?你们还要说什么?如果,我猜的不错话,你们应该是想要我为你们去找鳌拜复仇……”
张峰目光如炬一般炯炯有神地迎上了面前这三名当年被自己打残的老者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便拿当年我出手狠辣的事来指责我,指责我为何在当年不动手杀了你们……”
“可倘若你们真得无法忍受各自彼此间妻儿的死,因为你们三兄弟未能完成鳌拜的命令,而受此连累……何须借用他人的手?”
张峰道。
“当年,那晚……我杀鳌拜,是为我自己,是为我自己内心当中那对于一位当酒保的朋友,感到惋惜的救赎……”
“可你们呢?”张峰说道。
一时之间,店内的三名老者兀然竟沉默了起来。
他们收了,前几秒挂在脸上那翻涌滚滚地泪花……
原来……有些时候,眼泪也能够作假,那人啊,难不成要一直冷漠于世?
张峰的心头,猛然一颤,冥冥之中像是有个选择题,在等待着他,而他自己……却是从前并未意识到。
当流泪的人,伸出手来,企图希望你拉他一把,帮助他离开这个早已浑浊不清般的泥潭之时……
作何选择?
带着好意的伸手拉他,倘若他把自己也一起拉入泥潭呢?
带着自私冷漠的拂袖而去,那这么做,人活着还谈什么……
感情?
利益并没有错,只是应该学会做出每个选择之前,承担起每个后果的代价……
张峰他不想伸手,帮助跟前这三名老者,而寻找鳌拜复仇,虽然他那酒保朋友的仇,尚未抱,因为他觉得……即便千辛万苦,除掉了鳌拜又如何?
既然赛亚人和武尸等这些来自于天外的东西,早已不知不觉的深入在这片世界上,那么迟早还是会冒出来第二个、第三个专门利用赛亚人、猎杀武尸来做为研究的势力出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张峰选择决定不帮面前这三名老者,去寻上鳌拜复仇的原因是……他早已洞悉了面前这三名老者,利用自己,而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他又不屑于冷漠的袖手旁观,对待这个世界……
若所有的选择,都不满自己的意,那么便生造……
属于自己胃口的选择,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鱼与熊掌……张峰二者偏偏都想要兼的。
于是,正当面前这三名老者,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
却只见他,曳然小酌了一口方才尚未喝完的女儿红。
张峰他对着跟前这三名厚着脸皮、苟活于世的老者道:“我有一点不是很理解……”
“就是你们宁可让一个外人,去找鳌拜,报自己的仇,为何也始终不愿自己去?”
张峰的话语,沧桑,但却是一阵曳然地掷地有声般,直指眼前那三名老者的心头。
“你们宁可妄想让一个外人,去结束你们早已心无挂碍的生命,为何没有勇气去找鳌拜?最起码,你们试过……即便可能会死在鳌拜的手中……”
言罢,他还生怕跟前的这三名老者不是很理解自己的意思,当即便又看似简短的说了这么几句话道。
“人世间,有三柄坚不可摧的无敌利剑……”
“一柄叫做情绪,柔而可刚,刚中有柔,可惜你们三只用了柔的部分,失了阳刚无泪的男儿气色。看着你们为了逃避自己软弱的样子,而惺惺作态于外人面前的眼泪,你们对不起这柄生来就有的剑……”
“第二柄是奉献,奉而一切,献之无悔,可你们既然能够将高超的厨艺以衣钵的方式传授了下去,为何还要同那已经早已成为陈年往事的旧恨,喋喋不休,你侬我侬在一起呢?相信你们在九幽之下的妻儿们,也不希望看见你们三如此悲伤……当然,若是你们元宝纸钱没烧够的话当我没说……”
“而这第三柄便做无畏……”
张峰说到这兀然顿住,他抬起自己的眼眸来,看向这自己跟前站定的老者,一阵像是莫名奇妙的说道:“当年,我去杀鳌拜,便是心中持着这第三柄剑……”
“可你……”三名老者一阵若有所思,但这丝毫不阻止他们眼神当中的那深深震撼,“当初的最后,却是没能杀死鳌拜,选择逃了……”
张峰颔首,坦坦荡荡,没有丝毫作假:“不错,虽然我失败了,没能成功杀死鳌拜,但最起码我尝试过……”
“可你们呢?”张峰说,“你们试过没有?”
张峰言罢,像是不再想继续多言,转身便朝店门外走去:“最后,在送你们一句……自强者,生;自弱者,死;强弱者,武林;武林者,江湖;江湖者,尘世一笑成空;最大,为天命尔。”
“后会无期……”随着张峰的这句,落下,店内的众人,没人知道张峰说着话的时候,眼里似在莫名煽动。
他是如此的强烈,希望这三名已然间未数不多的老者,能够好好活着,珍惜最后的时光……
但他又担心,倘若第二次在见到这三名老者,他们是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点,带着本不应该承受的黄天厚土之外的瓦砾狼藉步入人生最后一战终点——死亡。
一时之间,张峰有点彷徨了……说到底,他该怎么做?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到头来……张峰猛然一跃,仿若要跃上那广寒宫所在的仙境圆月……还不如差不多生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