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门后夜宸打量了下韦良的这个小院子。
农村的院子往往都会种些什么东西,不会随便的闲置着,韦良的这个院子也是如此。从大门到那个连三间的小平房有一条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连接着,其余的空地都被韦良开垦成了菜园,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菜早已收获,只剩下地上残留的几片菜叶,在墙角处还有个鸡窝,只有一两只在外面觅食,其他的都缩在了用砖块垒成的小鸡窝里,这样的天气对它们来说还是太冷了。在平房的旁边还有个用毡子搭成的简陋的小窝棚,透过帘子夜宸看到了灶台的一角,那里应该是个厨房。
夜宸这么一眼看过去,没发现任何稍微有点儿科技含量的东西,在这个院子里,科技水平至少倒退了二十多年,这样也太不方便了。
韦良最后一个进来,他把门合上,然后把扫帚倒立着放到门旁边,对夜宸她们说道:“请这边来。”
韦良把她们几个领到了小平房中间的那一间,那应该是间客厅,正中间的矮桌上供奉着一尊佛,前面供着一个苹果,具体是什么佛夜宸不太清楚,她对宗教上的知识了解不是很多,但应该不是常见的那几种。
客厅里的陈设很简陋,墙面还是粗糙的夯土,连**都没有刷,除了那个供奉佛像的矮桌外,就只有一个木头小圆桌了,墙角还有几个小矮凳。
韦良把那几个小矮凳拿出来放到圆桌旁,请夜宸她们坐下后,去外面的一个小窝棚里拿出了四个碗和一个暖瓶。
韦良把碗放在桌子上,分别倒了点儿热水,说道:“我这里条件太简陋了,希望几位施主见谅。”
他这里确实够简陋的,夜宸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个碗,这个碗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上面的釉彩都有点儿模糊了,碗底还有道裂纹,边沿有个小磕碰。不是说韦良专门为她挑选了个这么破的碗,事实上所有四个碗的边沿都有缺口,韦良自己的那个缺口最多最大。
见夜宸在盯着那个碗看,韦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这碗还挺不错的,虽然有个小缺口,但并不影响使用,我就把它们给捡回来了。”
这些碗也是他捡的啊!凯瑟琳感觉一阵的不自在,夜宸、温云和唐婳都是喜欢享受的人,如果可能的话,她们总是尽量让生活过的舒适一些,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也一个月了,凯瑟琳已经慢慢的习惯了这种生活,来到韦良这个科技倒退二十年,舒适度更是倒退了几个世纪的地方真有点儿不适应。
夜宸笑着说道:“都是第七空间挣扎求生罢了,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说着端起碗小小的喝了一口水。
韦良合十说道:“夜宸施主也是个心念通达的人啊。”
“不敢当,我这点儿道行不敢和法师相比。”夜宸站了起来,从凯瑟琳手里接过礼盒,说道,“贸然来访也没做什么准备,这权当一点心意吧。”说着双手捧着礼盒递了过去。
韦良接过来后打开看了看,心里微微一惊,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份心意。
这礼盒虽然一路都是凯瑟琳捧着的,但里面到底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昨天温云带回来后就已经包装好了,也没办法拆开看看。见韦良已经打开了,凯瑟琳好奇的往那边看了看。
礼盒里面是个工艺品,呈莲花状,用银做面,金丝勾勒出脉络,上面还缀着一些红的黄的宝石,具体是什么凯瑟琳也不是很懂,看不出来。
她不懂,但韦良还是懂的,这是佛家七宝,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码瑙,用来供奉佛祖也是很好的。
韦良把礼盒重新盖上,说道:“夜宸施主施舍如此重宝以供奉佛祖,日后必然会有福报。”
夜宸苦笑一声,说道:“身处第七空间,手上无数杀孽,还贪图什么福报,只求能少一份罪孽就好了。”
韦良听了这句话默然,净手后将这个佛家七宝供奉在了佛像面前,才说道:“佛祖慈悲,想必能体谅你我的为难。”
夜宸看着韦良的眼睛,反问道:“佛祖真的能体谅我们的为难吗?”
韦良愕然,恍惚见,他来到了一座桥上,前后都是浓雾弥散,几米远就看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桥的起点或者终点在哪儿,更不清楚自己到底站在了桥的哪个部分。
桥是竹桥,由五六根竹子捆绑拼凑而成,很窄,仅能让一个人站立其上。这个竹桥建造的很粗糙,竹子只是砍了下来,简单的把枝丫去掉,一些细小的茬子还没清干净,甚至还有几片枯黄了的竹叶缀在上面。这个桥不但做工粗糙,而且建的很不牢靠,捆绑的麻绳松松垮垮的,一阵风吹过左右直摇,人走在上面绝对心惊胆战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竹桥的下面十余米处是条河,河水翻滚奔流,韦良朝下看了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竹桥下面的河污秽不堪,整个河水呈现出一种略带粘稠的墨色,浪花翻滚,还能闻到一股恶臭,时不时还有几具泡的肿胀的尸体飘过。
虽然莫名来到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险恶的地方,但韦良也没有惊恐担忧,直接迈步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浑身血污,七窍流血的死尸出现在韦良的眼前,这个桥本来就很窄,一个死尸直接把桥给堵得死死的,他刚刚走近,就看到那具死尸猛地张开了眼睛,一双猩红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韦良,用一种沙哑撕裂的声音说道:“韦良!还我命来。”说着手脚并用,朝韦良那边爬了过去。
那具死尸爬的并不快,韦良后退着就能和它保持距离,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家伙他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尸在桥上爬着,嘴里嘶吼着“还我命来”之类的话,韦良则匀步后退,仔细观察着这具死尸,仔细打量了下这个家伙面容,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突然,韦良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你是周槐!?”周槐,这个名字绝对深深的印在了韦良的心中,只不过这具死尸七窍流血,而且脸部肿胀,好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似的,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听到韦良这么一问,那具死尸停了下来,坐起了身子,桀桀的笑了笑,说道:“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我,我正是周槐,被你杀死的周槐!”
韦良当然记得这么个人,那时他还只是个二阶的试炼者,刚刚度过了第七空间第一次大淘汰,勉强挣扎着活了下来,在那个任务中,他和周槐通力合作,一路上相互扶持,艰难的熬过了那个任务,但在最后关头,却出现了意外,最终周槐却没有熬过去,只有他活着回归了空间。
听到周槐这么说,韦良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也清楚的,我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在那个任务的最后一个关卡,周槐不小心被一个夺魂怪控制了心神,当时他们俩乘着一个小木筏在溶洞中的地下河上飘荡着,被控制心神的周槐却疯了一样想要破坏他们的竹筏。那条地下河里面游荡着无数凶残的食人鱼,一旦没有竹筏的保护,掉进水里后他们俩都得死,没办法,韦良最终选择震碎了周槐的心脉,然后将其推进了河里。
这是他在第七空间杀的第一个人。
周槐大笑了起来,发出嘶哑难听的狰狞笑声,说道:“好一个没办法,没办法你就能把我给杀了,然后换取你自己的活命?”
韦良垂目,说道:“你已经失败了,被夺魂怪控制的你迟早得有一死,但我还有希望,还能活下去。”
周槐整个眼睛充血,指甲用力的扣着竹桥,说道:“不,我是失败了,但我也有活下来的可能。”
“啊?”韦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周槐嘶哑的吼叫着:“那时我们已经接近出口了,只要出去我们就能回归空间,到了空间我就能捡回一条命了,十分钟!只要坚持十分钟我们就都能活,你能用掌力震断我的心脉,难道不能把我用绳子绑起来吗?”
周槐大口的喘着气,喊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方法?你有没有尝试过什么方法让我们一起活下来?!”
周槐的这句喝问让韦良险些没有站稳,他确实没有想过,当意识到周槐已经被夺魂怪控制后,迫切想要尽快逃离这个任务世界,回归空间的韦良并没有多想,直接把他给杀死,一脚踹下了竹筏。当时的韦良虽然从第一次大淘汰中存活了下来,但心境并没有完全适应残酷的任务世界,对当时的他来说,活着已经是件艰难的事了,根本不敢去想其他。
韦良低眉垂目,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南无威德金刚楼至佛。”
周槐阴森森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你还债的时候到了!”说着,他四肢发力,猛地跳了起来,朝韦良扑了过去。
韦良想要一掌把他打回去,这对现在成为五阶试炼者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甚至可以一脚将其踹下桥,就像之前那样。
韦良已经伸出手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出手,只是快速后退,念道:“南无威德金刚楼至佛。”
韦良选择了退让,但周槐却不依不饶,甚至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虽然韦良已经尽力避让,但力最终还是不逮。
没办法,韦良再次念了那句佛号:“南无威德金刚楼至佛。”同时身上金光闪现,一时间,天降金雨,地涌金莲,直接把这个迷雾、竹桥、凶河和厉鬼构成的时间化为了琉璃清静之地。
……
夜宸脸色一白,刚才韦良是直接用他的佛力将自己构筑的幻境给破掉了,幻境崩塌,她也受到了反噬。
虽然自己构筑的幻境被韦良轻易破掉了,但夜宸的脸色丝毫不见阴沉,她甚至直接笑了起来,这一次较量她可是赢了。
韦良这时也睁开了眼睛,说道:“夜宸施主好手段啊!”佛家重在修心,讲究心中心念通达,无惹尘埃,刚才夜宸用幻境来考验他的佛心佛性,韦良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在意,他自认为佛心通透,不惧任何考验,结果到头来他竟陷入了两难,每一种选择的后果他都不愿承受,只好暴力将幻境破除。这就好比两人你一招我一招的下棋,结果他最终把棋盘给掀了。
夜宸微微一笑,说道:“承让了。”
这次幻境的交锋只不过是两人谈正事之前的一次试探,通过这种试探,两人对对方的实力、心性都能有个大概的了解,有了这份了解才能继续下面的商谈。
四人再次落座,夜宸说道:“韦良法师也应该清楚,雅利安市的地下黑市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了,这是空间不允许的,那么法师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番。”
韦良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好考虑的,之前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坐上这个位置的,现在大厦将倾,不过回归平淡罢了。”
夜宸说道:“法师这句话可有差矣,你我都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什么阵营,黑暗世界有规矩,但这个规矩是靠强力来维系的,如果你失去了现在的位置,想要退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一个狼王要么当到死,退下来的时候就是被群狼撕咬之日。”
韦良说道:“夜宸施主说的确实有理。”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就不说了。
夜宸可不认为韦良真的就没想过以后,他现在这番措辞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他想要自己主动提出来,那么在利益分配中就能占据到一份优势了,但这个先手优势夜宸也想要,所以她说道:“韦良法师还是应该多考虑一下,就算你实力强大,先不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也应该为自己的同伴考虑考虑啊,当然,这是你有同伴的情况下。”
听了夜宸这句话,韦良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阵惊骇,她怎么知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