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脚踩玫瑰,一副圣洁慈悲的表情,走在贫民窟肮脏窄小的巷子里。
贫民窟来了个会发光的女人?好吧,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夜宸是所谓的圣女天使,他们每天面对的是破败的棚屋和肮脏的厂房,很多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宗教题材的故事,自然联想不到圣女天使之类的东西,但夜宸浑身散发的乳白色光晕倒是挺显目的,被他们当成一个鲜明的标签了。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多少也算是个新鲜事,凑热闹的还是挺多的,生活在平凡麻木而没有什么希望的日子里,人总是会本能的对一些新鲜刺激的事感兴趣,那怕是打架火拼都有人在旁边看热闹,毕竟这都是日后和工友们吹嘘的资本。
夜宸的到来像是一块石子掉进了一潭死水里,在这片充满沉闷而有些死寂的穷人聚集地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但到底能不能形成她所希望的巨浪就未可知了。
夜宸在前面走着,凯瑟琳则有些尴尬的跟在后面。夜宸好像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没让自己先回去,而且她也不会像夜宸那样凭空悬浮,脚踩玫瑰,倒不是说她绝对做不到,但这些看起来挺炫目的小手段也不是看一眼就能学会了,最起码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和解构来进行学习准备,在残酷的淘汰率面前第七空间的试炼者都变成了实用主义者,整体的氛围也是偏于实用,对于这种华而不实的小技法大都不会感什么兴趣的。
这一点夜宸并不认同,讲究实用是没错,但擅长不同领域的试炼者来说什么东西“实用”是有所不同的。这种炫目的小把戏对于试炼者之间的对抗来说当然没什么用,但糊弄、忽悠任务世界的原著居民还是蛮有效果的,在任务世界要想借到大势,忽悠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对夜宸这个典型的灵异系试炼者来说,凡是能影响人心的手段都挺实用的。
夜宸在贫民窟复杂的小巷子里转悠了有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棚屋面前。这个极其破败,眼看着就要塌了的小窝棚就是老约翰的家,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好几天了,不幸的是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好心的邻居来照顾,让他在临死前感受一把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相反,现实相当残酷,就在昨天晚上他的门板被人拆走了,没过一会儿就下起了雨,雨不大,但被风呼呼的刮着全扫进了屋子里,屋顶的茅草也很久没有修葺了,大风一刮又卷走了不少,稀稀疏疏的出现了好几道的缝隙,整个小窝棚变得四面透风,老约翰一晚上风雨交加,和躺在外面没什么区别。开始的时候他还不住的心里咒骂,咒骂这个残酷的世界,咒骂不肯让自己安安稳稳死去的风雨,咒骂那个良心让狗吃了的偷门板的贼和那尽欺负穷人的寒风。骂着骂着他就不骂了,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受一晚上的风雨也能让自己少受点儿罪,已经成这样了就早死早超生吧。
老约翰一辈子向虚无的命运和上天祈求过无数的东西,他希望自己的爸爸别再酗酒了,希望妈妈能留下来,不要抛弃自己;希望那个叫街角杂货铺的那个叫艾兰的漂亮女孩能看自己一眼,虽然他长得瘦小,而且浑身脏兮兮的以乞讨为生;他希望自己能找个老婆,不必讲究漂亮气质之类的,那是属于那些权贵的,他只希望她能够善良,爱着自己,如果能有这么个女人愿意和他共度一生,他会拼尽全力出力赚取,为他们营造一个温暖的小窝;他希望那个恶毒的管家不会来花园查看,因为他在修剪花木的时候不小心把剪坏了,这并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只需要几天的生长花木就能重新长好,但他知道那个恶毒的家伙是不会听自己的解释的,他只会吩咐手下的狗腿子拿起腕粗的棍子朝他身上砸过去;他希望今天的活儿能多一点,他生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但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穷人是生不起病的,他希望能多干点儿活儿,多挣点儿钱,当然,这点儿钱买药是绝对不够的,但能买块没有添加锯末的黑面包,黑面包就是穷人的药,给身体补充一下能量就是他能做得的所有了,至于自己的身子骨能不能抵御住疾病的侵袭,就看造化和运气了;他希望巴本能熬过去,巴本是个脑子很灵活的孩子,刚刚十五岁,身体还没发育好就和他们一起来这里卖苦力,虽然工友们都骂他是个小滑头,因为他经常偷东西,而且喜欢偷懒,但老约翰很理解,对于无父无母的穷苦孩子来说十二到十七岁是最难熬的一个阶段,那时候他们的身体还没发育好,根本没办法负担得起重体力劳动,但同样因为处于发育阶段,食量大的惊人,一块没有拳头大的土豆塞进肚子里感觉就像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让饥饿稍稍缓解,反而更加饿了;但他也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倒不是说老约翰有多么的正直和善良,而是他很清楚,那些杂货铺的老板要是发现巴本偷东西绝对会往死里打的,他们不介意扼杀一个小偷的生命,哪怕他只是个孩子,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当他看到几个工友把浑身血淋琳的巴本抬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抓了,现在希望他能熬的过去吧……
老约翰一辈子无数的祈求都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现在,他只希望能够早点死去,不要在这个世间继续承受折磨了,死后不管是灰飞烟灭还是上天堂下地狱,都比活着强。
但他的祈求又一次没能实现,救了他一命的是他窝棚墙角处的一个破碗。
说是破碗其实有些面前,它只是在口那儿缺了一块,还能勉强使用。这个不太破的破碗之所以引起夜宸的注意,是因为它是珐琅彩的,这种美丽繁杂的精美艺术品来自遥远的东方,据夜宸所知在郎登市只有一些顶级的权贵富豪才拥有这种东西。那个缺了一块的珐琅彩的碗只能出现在郎登市上部,而且是最繁华的区域,老约翰能把它捡回来一定是在上部的核心区域工作过。找到这么个人可不容易,贫民窟的穷人是不被允许进入那片繁华区域的,但偏偏圣光明大教堂就坐落在那里。
夜宸需要在这里找一个和光明教廷能扯上关系的家伙,虽然不是最合适的,但她已经在这里转了一个多小时了,不能再继续了,身后跟着的那群围观者已经有些要散掉的趋势了,人要是散了她之前不就白折腾了吗?
夜宸慢慢的来到老约翰的窝棚前,停了下来,尽量不显得那么突兀,要让人感觉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
躺在床上的老约翰感觉眼前一阵柔和的白光,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要升入天堂了?也对,自己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死后应该能进那个所谓的天堂吧,据他的一个朋友说,天堂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再也没有痛苦,没有饥饿……不对,还是有饥饿的。
老约翰突然感觉自己胃里空荡荡的,一种强力的饥饿感涌上了心头。
夜宸双手叠加,一个个乳白色的光点从她指尖散落,浸入到老约翰的身体里,他已经呈死灰色的枯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之前老约翰的身体机能已经被疾病完全破坏了,连痛感都已经很迟钝了,自然感觉不到什么饥饿。现在夜宸强行用圣光之力把他的身体理顺,让他回复了健康,神经重新工作起来,几天没吃饭了当然会饿了。
老约翰坐了起来,双手捂住胃部,一阵阵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涌上了心头,他忍不住呼喊道:“饿,好饿!”声音虽然依然虚弱,但已经感受不到病态了。
夜宸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凯瑟琳说道;“端一碗水过来。”
凯瑟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杯子,正好看到墙角有一个破了的碗,她拿起来,环顾四周,也没什么水缸水壶啊,没办法,只好去外面,找了个比较大一点的水洼,舀了一碗稍显浑浊的水端了过来。
夜宸有些头疼的看着这碗还翻腾着泥沙的水,但面子上不能有忧色,她搓动手指,一些乳白色的光电从指间逸散而出,落在了碗里。刚刚还浑浊不堪的泥水一瞬间就变得清澈透明了,而且还散发着朦胧的神圣光辉。
别说围观的那群家伙了,凯瑟琳都看的目瞪口呆,差点儿揉眼睛了,不是说让泥沙沉淀,而是让它凭空消失,这已经涉及到改变物质了。据她所知,这是个低魔的世界,凭他们这些四阶试炼者是绝对没办法让物质凭空消失的,难道夜宸用到了空间魔法,不对啊,别说他们现阶段还接触不到空间法则这么高深的内容,就算是用到了也绝对会散发出不小的魔法波动,她离得这么近怎么什么都没感受到,难道队长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凯瑟琳死死的盯着那碗水,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晃神,那碗水还是一碗浑浊的泥水啊,稍稍一松懈,又变成清澈的圣水了。这时候凯瑟琳已经明白过来了,夜宸只是构筑了一个幻象,水没有变,里面的泥沙也没变,只是他们的视觉受到了干扰。
夜宸说道:“喝了这碗圣水吧。”
自己屋子里突然冒出个女人,莫名其妙的让自己喝一碗水,这想想就觉得不正常,但老约翰并没有任何起疑,他给了这个女人完全的信任,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
咚咚的连咽了了好几口,这水甘甜异常,老约翰感觉胃里一阵饱账,好像吃了一桌大餐一样,这真是神奇的力量啊。
凯瑟琳都替他觉得难受的慌,喝下那么一碗的泥水也不知道嗓子能不能受得了,至于说甘甜的味道和饱账的感觉,当然是受到了夜宸的控制和影响,在这么一个强大的灵异系试炼者面前,凯瑟琳自己一不小心还着了道,老约翰一个普通人真的是毫无招架之力,轻而易举的被夜宸控制了感觉,陷入了幻境之中。
老约翰连喝了三口,看到还剩下一个碗底,刚想继续喝就被夜宸止住了:“算了,既然喝了三口,你就只有喝三口的缘分,剩下的圣水就让它随缘吧。”说着接过碗来,将剩下的圣水泼到了地上。当然不能让他继续喝了,剩下的其实是一碗底的泥沙,本来老约翰刚刚恢复身体,这时候需要多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来为身子补充充足的能量,但问题是夜宸来的时候也没提着一篮子面包啊,只好用水来糊弄一下了,喝点儿带沙子的水也就算了,真要把这些泥浆喝进去说不定要出事,还是算了吧。
当然,效果得做全,夜宸把“水”泼到地上后,整个地面积水消散,土地平整。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粗亚麻的衣服,上面打了不少补丁,但整洁干净。女孩走到夜宸面前,丝毫的不露怯,弯腰施礼后问道:“牧师大人,你为什么要把救命的圣水倒在地上,难道不能用它来救治更多的穷苦人吗?”
夜宸微微低眉,悲悯的说道;“圣光不能无故赐予别人,没有付出的收货只能助长人们心中不劳而获的懒惰。”
“那为什么老约翰能享受圣光的恩赐?”小女孩指着老约翰问道。
“二十年前,老约翰曾救助过一个受伤的牧师,光明教廷是圣光在世间的代表,而神职人员则是侍奉圣光的人,他救助了一个牧师,就是对圣光进行了一次虔诚的信奉,这是因,二十年后,他因病处在了弥留之际,圣光指引我来救治这个圣光的信徒,这是果。”夜宸娓娓道来,“有因有果,他才得到了圣光的恩赐。”
“可是……”就在小女孩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