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做了场漫长的梦,沈陆扬睁开眼睛看见谢危邯的时候，还是茫然的。

他甚至没敢发出声音，用尽全力感受着熟悉的、仿佛隔着很多年很多年的体温,鼻尖轻动。

嗅到醉人的红酒香后,才终于意识到。

他回来了。

面前的谢危邯,是等了他九年，终于等到他的。

三十岁的谢危邯。

红肿的眼睛酸涩湿润,沈陆扬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了他。

甚至说不出话,咬着牙哭得喘不上气。

他明白了系统的意思,也明白了谢危邯为什么会出在这学校,系统开始为什么要不停地他说莫名其妙撮合他两个的话。

发生的切，都是谢危邯生命中的闭环，他直在闭环里等待着沉睡着……解开闭环的唯方法,就是他的出。

他要找到他,然后带他起向前走，脱离闭环，走向有两个人的未来。

“扬扬？”

怀里的人紧紧抱着他,哭得肩膀耸耸，压抑的声音充斥着心疼，谢危邯从梦里醒过来，眼皮半掀，还没彻底清醒已经先步把人揽进怀里抚『摸』后背。

刚睡醒的嗓音些许沙哑，两个时段的谢危邯,语气样温柔：“做噩梦了？都是假的。”他亲了亲沈陆扬的发顶：“不怕。”

沈陆扬鼻尖酸楚，眼泪“啪嗒”掉下来，摇着头声音嘶哑地说：“不是假的……我见到你了,十八岁的你，但是我必须走了，我只在起了四天……系统抹去了你的记忆，你说你不会忘，但是……”

他还沉浸在最后那个告别吻的画面里，语无伦次地重复。

谢危邯眼睫微垂，耐心地听他的话，思索片刻，搜索不到有于十八岁的记忆。

他吻掉沈陆扬眼角的泪：“但我还是忘记了。”

沈陆扬搂住他脖，鼻尖通红：“你没忘，你还是来了，来到兰江五中，遇到了我……你没忘。”

谢危邯神微顿，陷入模糊的回忆。

他不记得他为什么来兰江五中，就像他不记得他为什么会在这学校停留那么久。

只是有个声音直在提醒他。

你应该去，你应该等。

偶尔会觉得困『惑』，但他不会让这种绪持续很久。

比起质疑合理『性』，他更期待执后的结果——这不符合他贯的事风格。

但他依旧坚持了。

如果这切都是为了遇见沈陆扬，好像都有了解释。

虽然他还是不道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都想不起来。

沈陆扬越想越难受，埋进他颈窝：“系统让你忘了，可你还在等我，直在等我……”

谢危邯指尖『揉』着沈陆扬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安定的魔力：“扬扬，记忆很容易受伤，但执念不会。我和执念共存，起等你。”

沈陆扬吸了吸鼻，抬头蹭他鼻尖：“如果我能早来就好了。”

谢危邯含住他的嘴唇，眼底氤氲着柔软的笑意：“你来了就好。”

沈陆扬心里酸涩，余光瞥见窗外的阳光，想到那个来不及实的约定，脱口而出：“谢老师，我去游乐场吧！我答应你要带你去……”

谢危邯微微挑眉，掌心托着他腰后把人按进怀里：“我说过想去游乐场么？”

沈陆扬头：“是十八岁的你，大时候，时线混『乱』，我变成了你的咨询师。”

十八岁，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是哄着扬扬答应的吧。

谢危邯狭长的眼尾微微下压，弯起道了然的笑弧：“什么时候去？”

今天周日，明天他两个还要上班。

“今天去，”沈陆扬抱着谢危邯亲他锁骨，“等会儿就去，你从十八岁等到在，我要立刻带你去。”

谢危邯看了眼时，纵容地问：“起床吃饭？”

“嗯……我想吃你做的清汤面，临走的时候，我没吃到，十八岁的你不会做……”

谢危邯弯着唇角，笑着说：“大概，你说过之后我才去学的。”

沈陆扬吸着鼻笑了出来，紧紧抱住他，哽咽着在他耳边说：“好了，我找到你了。”

句话像把钥匙，敲击在谢危邯的脑海里。

他微微顿住，什么东西随之破碎，脑海里虚掩着的雾散去……像不可能的封印被揭开，『露』出了原本的样。

错误记忆里的咨询师模样渐渐模糊，缓缓变成了沈陆扬的脸……脸无奈地站在他面前，认真地和十八岁的他解释——我是你来自未来的爱人。

被清除的记忆恢复，四天里的滴，沈陆扬的每句话，都深深刻在记忆里，不曾模糊——系统可以覆盖，却没有能力抹杀。

有被替的细节都得到了解释。

谢危邯轻吻沈陆扬的耳尖，低声回应：“我等到你了。”

餐桌上，沈陆扬挨着谢危邯坐着，和他起回忆那几天发生的事。

“我特别想多陪陪你，陪你去学校听课，陪你做咨询，陪你去游乐场……”他吃了口面，熟悉的味道让人眼角发烫，吸了吸鼻才忍住，“但是没机会了，听见系统的话的时候，我脑都是懵的……离开的时候我想带走手机，里面有那时候我拍的很多照片，但是我带不——”

他猛地顿住，看向谢危邯。

谢危邯看向卧室，嘴角微微翘起，转头看着他笑：“或许，在里面呢？”

或许……在里面？！

沈陆扬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跑向卧室，拿着手机刻不停地跑回来，坐下后和谢危邯起看着屏幕。

“我合影了很多张，我拍了你在学校的样，还有回家吃饭，我起看电视……”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地说：“是二十八岁的我和十八岁的你，系统应该不会允许出这种况，不符合时规律……”

嘴里说着，手指发颤地解开锁屏，深吸口气，开相册。

第张放大的照片，暗调的背景下只有电视的光线，模糊的光影映出两只紧紧握住的手——是那天最后小时拍的照片！

沈陆扬心里猛地跳，瞪大眼睛看向谢危邯，激动得不道该说什么。

“是那天拍的！你还记得吗？！是我拍的，当时我坐在沙发上，你抱着我，我两个这样坐着……”

“记得，”谢危邯指尖划过屏幕，眉眼舒展，“还有很多。”

“嗯，你上课的时候我在外也拍了很多张，应该在最后面，”沈陆扬快速地张张翻着，急于确认，“都在……都在！你穿着我的运动装，坐第排！旁边是方易，真的在！”

沈陆扬庆幸地攥着手机，激动到指节泛白。

除却被反复篡改的记忆之外，还有真实的东西可以证明那短短四天的存在——不是幻觉，不是假象，是两个人真真切切的相遇。

仔仔细细地翻了不道多少遍，沈陆扬翘着嘴角把这些照片传给谢危邯。

就像黑白的记忆被染上颜『色』，那些无望的日日夜夜也有了抚慰，他膝盖挨着谢危邯的腿，吃了大口面，心里的酸涩被稍稍安抚，回想起那四天也不会全是难受了。

“谢老师，你那时候野了，才十八岁就那么会了，而且也特别喜欢我，我招架不住。”

谢危邯帮他剥了盘虾，推到他面前，不经意似地问：“很喜欢那时候的我？”

沈陆扬防备都没有，吃着虾头：“喜欢！又纯又欲的alpha大学生……而且你还穿校服，演学生会长，你那天……特别，特别……嗯。”

抓了抓红透的耳朵，沈陆扬感慨：“你什么时候都这么喜欢我，我觉得我什么时候也都会喜欢你。”

谢危邯眸光微闪，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十八岁的你呢？”

沈陆扬不假思索：“十八岁的我也肯定喜欢你，就是不道会不会演出强取豪夺，我那时候比较叛逆……”

……

开车到游乐场的时候已经十多了。

沈陆扬在网上订了票，停好车后直接和谢危邯起进去。

周末的游乐场不至于像节假日那么人挤人，但各个设施旁边也都围了不少人。

有大人带着孩的，有小侣起出的，有学生模样的……他俩这种三十岁左右的双alpha组合，沈陆扬看了圈也没看见第二儿。

小时候没去过游乐场，大了之后没那么期待了，也没去过，算起来这是沈陆扬是第次来。

28岁的沈老师有懵地看了圈，不道该先玩儿哪个，下意识问：“谢老师，我……你想玩儿什么？哎——！”

个小朋友横冲直撞过来，他赶紧躲了下，直直撞进了谢危邯怀里。

两个人穿着侣装，九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是沈陆扬喜欢的连帽卫衣和运动裤——但今天这身衣服是谢危邯选的，出的时候沈陆扬觉得这样穿的谢危邯特别像大新生。

朝气蓬勃。

“小炮弹！”沈陆扬看着跑远的小孩儿，绷不住乐，拿着宣传册，翻开第页研究，“这是我第次来，真闹腾啊，比班里那群茬茬还闹。”

“我也没来过，”谢危邯搂住他的腰，把人按进怀里，躲过撞过来的第二个小炮弹，眼尾瞥到处，“要不要买吃的？”

沈陆扬眼睛亮：“什么吃的？”

他转头，顺着谢危邯的视线看过去：“小动物棉花糖？走走走！我要买个兔！”

沈陆扬拉着谢危邯的手，挤过全是小孩儿的人群，大步走到棉花糖小推车前，买了个兔和个狼造型的棉花糖。

兔给谢危邯，他吃大灰狼。

路上又看见了卖头饰的，沈陆扬决心帮谢危邯体会十八岁时逛游乐场的向往和快乐，又买了两个会发光的头饰，亲手给他戴上，还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可爱了，”沈陆扬嘴里不停感慨，“这个耳朵贵是贵了，但是会发光啊！”

谢危邯脑袋上顶着个阳光下依旧闪着粉『色』光的兔耳朵，偏头看向街边的咖啡店玻璃倒影。

三十岁的男人脸上没有半岁月流逝的痕迹，像是在运的齿轮中找到了缝隙，年轻得和四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依旧苍白温润，像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湖泊，专诱捕沈陆扬这只大狗狗——

甚至于戴上兔耳朵的样，也让沈陆扬无缝衔接地想到了四年前的场景。

沈陆扬眼神暗了暗，心尖痒痒地扶了扶脑袋上的狼耳朵，按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在我手机上合张影。”

谢危邯从身后单手抱住他的腰，眼睛看着镜头，勾着唇角问：“在想什么？”

“想你今天晚上戴着兔耳朵，给我用嘴……”沈陆扬低声说出想法，向后靠了靠，『露』出个黄灿灿的笑容，“咔嚓”声按下快。

转头看向谢危邯，咳了声，压低声音说：“你能穿校服吗？我想看你穿校服。”

谢危邯嘴角微微勾起了然的弧度：“那次没看够？”

沈陆扬想起和十八岁的谢危邯在书房的那次，喉咙滚了滚：“没有，你那个时候……我没看够。”

谢危邯没有像从前样顺势答应，反问：“可以吻你，我有什么奖励？”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沈陆扬的回忆，时仿佛回到了给十八岁的他做咨询的时候，头脑发热地说：“什么奖励都可以！”

谢危邯弯着眉眼：“你穿着校服。”

沈陆扬怔了怔，感觉自己赚到了：“这么简单，我可以穿，我那时候校服还挺好看的。”

谢危邯视线顺着他的喉结下移，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笑得温润：“我很期待。”

沈陆扬拉着谢危邯玩儿了大半个游乐场，凡是能让他上去的设施个都没落下，等最后从大摆锤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游乐场小路上的彩灯和路灯，瞬全部打开，连绵到小路尽头，漂亮又梦幻。

两个人脑袋上的耳朵个散发着淡粉『色』的光，个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那抹淡蓝『色』随着沈陆扬的动作晃晃的。

“手册上说今天晚上有烟花秀，”沈陆扬在路灯下翻到手册最后页，粉『色』的花体字写得很可爱，他声并茂地朗读：“晚上730分，和您不见不散，最佳观看位置——游乐场内任意地哟~”

他扭头问谢危邯：“几了谢老师？”

谢危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726，还有四分钟。”

“就在这儿吧，”沈陆扬前后看了圈，这边人不算多，不远处有几年轻小侣意味着坐在凉亭里，他牵住谢危邯的手，“电影里的节要出了，烟花和爱，许愿和浪漫。”

谢危邯反握住他的手，走到旁边的棵大梧桐树下：“着烟花许愿？”

“我『乱』说的，”沈陆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看着缀着繁星的天空，深吸口气，“马上倒计时了。”

他在十八岁的时线里，也是在这样个雨过天晴后，繁星满天的时候离开的。

在，同样的秋天，同样的星空，同样的两个人。

会永远在起。

第束红『色』的烟花炸开，巨大的“嘭——”声让周围响起阵欢呼。

沈陆扬眼睛发亮地抬头看着朵接朵绽放的烟花，心随着升空，炸开束花，控制不住地跟着喊：“啊————”

谢危邯从烟花上收回视线，偏头看着和烟花招手的沈陆扬，弯着眉眼说了句什么。

沈陆扬没听清，转头看着他，咧着嘴角喊：“谢老师，你刚刚说了什么？！”

谢危邯靠近他耳边，低沉温润的嗓音，含着笑意：“我爱你，我的世界因为你而真实。谢谢你找到我。”

沈陆扬眼睛睁大，心脏被撕开条口，灌进了温热甜腻的红酒，下秒他用力抱住谢危邯，在他耳边说：“我也爱你，谢老师。谢谢你等着我。”

最大的朵粉『色』烟花升空，绽放出朵蔷薇花的样，巨大的响声里，无数爱人互相拥吻。

沈陆扬弯着嘴角吻住谢危邯的嘴唇，满足地闭上眼睛，腰谢危邯的手臂收紧，用力抱紧他，在秋夜里享受着拥有方的喜悦和庆幸。

你的世界因为我而真实。

我的生命因为你而存在。

世界只是个单纯的循环，虚幻而苍白，只有彼此才是停止循环唯的钥匙。

庆幸，在亿万个不可能里，他突破了时和空，义无反顾地相遇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