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如果卫景昀曾给吴锦织下过令,要加害青栀,碰到青栀在皇上面前越来越被重视,吴锦织至少会觉得棘手,就像那拦在轿辇前边儿一样,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改变现状。
这突然的偃旗息鼓,究竟是因为什么?
去万寿宫的路上,卫景昭抱着端婳,哄着她了会儿话,忽然对青栀道:“朕准备将明艳的婚事提前。”
青栀愣了愣,按这样的日子是钦监定下来就不会更改了的,卫景昭这样的话,必是经过了什么事,深思熟虑后才作出的决断。
迟疑了一下,青栀问:“原由可以和臣妾吗?”
卫景昭抬手,抚了抚青栀的头发,“可以和你,但朕觉得,如果因此让你为朕提着心,朕不愿意。”
青栀一笑,有些熟稔的俏皮,“其实从入了这后宫开始,我这颗心啊,都是时时刻刻提着的,若只是为皇上提着心,倒还好了,偏偏还有两个孩子,我也得好好护着。所以景昭若是不,我才更要提心吊胆,不如讲清楚好了。”
去万寿宫的路不长,卫景昭只得寥寥几句,把事情讲得言简意赅。青栀听来,却极是心惊。
端婳和启安都在一旁,青栀忍了忍情绪,先笑着对启安:“能听懂吗?”
出乎意料的,启安竟然点了点头,“儿臣听得懂。”
青栀伸出一个指,对启安:“父皇肯在你面前这些事,是因为信任你,答应母妃,不要告诉旁人,好吗?”
启安看了看眼前的指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皇祖母也不能?沁母妃也不能?”
青栀摇了摇头,“这是你父皇的事,若是需要告诉你皇祖母或是你沁母妃,你父皇会亲口告诉她们,不该由你来。”
启安当即点了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伸出指,勾住青栀的,“儿臣答应母妃,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一句话。”
青栀安心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对卫景昭:“景昭的话,我明白了,我固然担心你的安危,却不会劝你不要这么做,你身上担着千里江山,还有那么些百姓的性命,须得护着他们才是——这些事,远比儿女情长要紧。”
卫景昭抚了抚她的发,“朕护着百姓,你要护好你自己。你要知道,你担心朕,朕也会担心你。”顿了顿,不再年轻的帝王竟然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出口的话,“其实在朕心里,千里江山和你,同样要紧,如果要二者择其一……朕,一定都不会放下。”
本来犹疑的话语到最后,是绝对坚定的语气。
青栀眉眼弯弯,“那景昭要记得,你全须全尾,是我唯一的愿望。”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宫灯下卫景昭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青栀又道:“这件事景昭和太后时要缓一缓,太后年纪大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嗯,放心,这几日暂且不,等好好地过了这个年,明艳出嫁之后,朕再去和母后好好。”
下轿后,万寿宫门前早已有宫人守着,正是春羽姑姑。
宫中的岁月蹉跎而过,她亦是一位老人了,但不知是不是常常劳作反而身体康健些的缘故,春羽发间的花白比之太后,还是少了好些。春羽看着这个从看到大的卫景昭,心中也是怜爱更胜于尊重。她笑眯眯地:“主子得知皇上和瑾妃娘娘要带着五皇子和端婳公主来,心里开心极了,特令奴婢在这里等着。”
卫景昭对待春羽,也是敬重的,丝毫不拿大地道:“姑姑年纪大了,往后有这样的事,别在外面等着,太凉了,母后身边缺不了姑姑,朕盼望姑姑能身体硬朗,一直陪伴着母后。”
自打太后入宫,春羽便一直跟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资历和本身的性格,使得她在宫中的地位不比一些主子娘娘差,但唯有卫景昭的体贴关怀,让她动容。
打从春羽心眼里个僭越的话:卫景昭也是她的孩子。
眼角眉梢绽出欢喜的笑意,春羽道:“新春佳节,奴婢恭祝皇上和娘娘吉祥如意,皇上的嘱咐,奴婢也记下了,皇上放心,奴婢会好好地陪着主子,皇上也要看重自己的身子,别让主子担心。”
如此着话,打起厚厚的帘子,春羽便引着卫景昭和青栀进了延福殿,太后歪在榻上笑道:“远远地就听见春羽满口子的‘主子’,是不是又在嚼哀家的舌根?”
春羽上前一步,扶着太后坐起,笑着:“谁敢嚼您的舌根呢?主子又冤枉奴婢。”
卫景昭带着青栀行礼,启安则带着妹妹行礼,一行四人,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看得太后心里乐开了花,对启安和端婳伸出了手,“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启安牵着端婳过去,立在榻边,太后抱了抱启安,又抱了抱端婳,带着笑意叹了口气,“哀家老啦,抱不动啦。”
启安笑着道:“皇祖母不老,等启安再长大些,启安抱皇祖母。”
端婳反应慢又年纪,听不太懂,但哥哥的话对于她来,全是对的,她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边点头,边去牵太后的手。
一席话、一个举动,立刻把太后心头的惆怅扫得一干二净。纵然太后养尊处优,但她到底是老了,手上的肌肤远不如当初那样细嫩,纹路深刻的一双手握住端婳而白的手,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青栀在一旁陪着了会儿话,太后忽然道:“让春羽把孩子们带出去吧,瑾妃留下,哀家有些话想和他们。”
青栀有些诧异,但十分遵从,并给了个合适的理由,“臣妾先前答应了端婳,晚一些让启安带着她玩雪,一路过来,发现唯有万寿宫的雪堆得最好,让梳月顺子带他们去罢?”
太后轻轻颔首,“宝络也带几个太监跟着,大晚上的,不要出什么闪失。”